门打开了，浓郁的果香弥漫在空中，来者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些不适，但他更快连上系统，下意识开始破解工作，题目很难，费时越来越多，但他很清楚这些题对风清扬来说易如反掌，甚至简单到能够用多种解法教会自己。

风清扬在他小时候救过他，在他被人绑架的时候，那位年轻的黑客推了推眼镜，然后身旁的绑架犯就全身颤抖电击失力，他父亲的合法妻子在骂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一个私生子的时候，风清扬冷笑说，抛弃子嗣是重罪，确定要在他父亲爵位晋升的时候让这件事闹出来吗？

风清扬将道路指引给他，用知识的力量谋求权势，用权势去碾压敌人，他以为是这样的。但风清扬对工作并不太上心，看上去和蔼可亲，实际却从未邀请任何人去过他家。

风清扬最近心情很好，他看见风清扬加班给那些提问的家伙回答问题，不惜牺牲自己的私人时间，被他问到的时候也欣慰地说很高兴看见还有人对系统的调和运作感兴趣，但随口展开说了些，又在自己迷茫的眼神里平和地中断。

他知道，他没有成长成风清扬喜欢的那类孩子，带着对知识纯粹的尊重与渴求，但他会成为风清扬的继承人，皇帝看中他，看中他这样野心勃勃容易掌控的人。

“咳咳咳！”他全身发痒，忽然无法呼吸了，他抓脖子想撕开气管好让空气流入，他胡乱按着终端，想要求救，却感到额角一烫，终端被激光击穿了，电源微微爆开，有什么流入眼睛。

他费力地抬头，却看见死神以风清扬的面孔呈现，璀璨的光一闪而逝，雷诺的一生结束了。

桃叶看了眼风清扬手中的激光枪，是雷诺刚刚落在地上的，她熟练地接过枪又抓起雷诺的手，将枪放入他手中。

“不伪装成自杀？”风清扬说。

“没必要，他的枪是□□，无法判定他的死是不是他自己枪造成的，只是加点混乱要素，给搜索增加难度，这种场合下，应该没人深究。”桃叶说着若有所思地端详着雷诺，一旁的小白不知是最近搜索功能完善了，还是增加了安慰功能，竟然找出她和雷诺过去的交集。

“你和他过去认识？”风清扬快速搜素了下雷诺的物品，从口袋里倒了一种黏液在终端上，终端被缓慢腐蚀，桃叶知道这个东西，垃圾处理菌，只吃无机物。

“不算认识，给他添过堵，工作后的事，他帮哪个贵族少爷捏造证据，陷害沐雨倒卖实验室资料，我发现了以后，修复了监控视频，把其他证据一起打包放进去，开庭的时候对方律师和他都没检查，就那么直接在法庭上放出来了。”桃叶觉得自己真奇妙，看着风清扬杀人还有点动摇，但一确认被害者不算好人以后，心平气和得自己都觉得变态。

“为什么要杀他？我以为他是你学生。”桃叶问，她有点憋不住，其实理性上是知道不要和杀人犯探讨动机，容易被杀人灭口，但她觉得风清扬不算……坏人。

可怎么可能不算呢？就算是桃叶自己，按照严格的人类道德标准，不也是道德败坏，肆意妄为，杀人放火的反社会分子？

“他会阻碍我的计划，而且就像过去他对待你朋友那样，雷诺会为了上位不折手段，为了权势去违法去践踏他人，这种人不适合坐在我现在的位子。”风清扬微微叹气，“是我没有教好他，所以我必须及时处理。”

"……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说法，作法我不评价，您是我的前辈，我的上司，你的决定我无权质疑，但，学生不是你的所有物。请不要以没教好他而抛弃他，我觉得你们理念不合，最终分道扬镳是更合适的说法。"

风清扬失笑：“你的注意力很奇怪，但我理解，这是你唯一能与他共情的地方？害怕被同行者抛弃？”

“……我不知道，但我应该不会。”桃叶瞥开视线。

“你对我的做法很习惯，你自己也是这么处理的，对吗？我记得龙都殉职的警官有几个风评不错。”

“他要举报我帮他杀了一个叛徒。”桃叶并不否认，她的手没那么干净，但她不想死，也不打算死，既然那人的命是自己救，那么收回她也理直气壮。

“都是反击。”风清扬指出，“你太被动了，桃叶，等你站上更大的舞台时，你需要把控全局，提前掐灭危险的火花。”

“像你杀死雷诺？”桃叶条件反射开口，语气里不小心带出了一点点怨怼。

“对，一样的。记住这些。”风清扬不以为意，只是语重心长地重复。

“他其实没有真正追随您。”桃叶说不清自己在计较什么，人已经死了，对自己没坏处，她也不该存在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雷诺是因为不与他们同行而死，但是桃叶……

“你也没有真正信仰命轨对吗？甚至对平等会的理念也没有多么认同，我知道你和图灵社的米夏埃尔接触很多，比起家具和那些被限制智能的工人，是不是和AI聊天更有意思？”风清扬笑了笑，语气意外地没有丝毫嘲讽。

“我……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我知道他们的命运是由于各种客观原因……”桃叶深吸口气，抬头望向风清扬，“是的，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我没那么相信平等会的理念，而命轨……她本可以……”

“那就足够了，桃叶，你在思考自己的道路，但确实，倘若有天你与他人分道扬镳，就要小心了，无论他本人的道德感如何，当挥舞着正义理想信念的旗帜时，好人也可以变成刽子手。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战争永远是以宗教名义发起的，影子骑士团……怎么不算是例子。”风清扬平静的嘲讽自己，眼里有一丝痛惜，他确实在遗憾雷诺的死，但没什么可犹豫的，正如他所说，为了他的理想。

桃叶和风清扬继续他们的任务，风清扬是个好老师，一路上都在借着各种资料给桃叶讲解东西，为人处世、阴谋陷害、同僚喜好、高层八卦，听得桃叶头晕眼胀，感觉知识过载了。

“等等，那些之后再说，我们要更新的核心代码是哪部分的？我能知道吗？”桃叶迅速转换话题，来个容易听懂的吧！

“贵族和皇族特权名单的删除，目前的阶层设置容易掩盖很多危机，社会矛盾越发尖锐了，帝国建立时的贵族制度已经过时了。他们占着帝国95%的资源，却基本无法推进任何科技进步，命轨原定的荒野建设计划和新城区建设计划都被无限期延迟了。”

“哇，新城市……荒野建设……听起来很有趣……”这些计划光是听着，就令人雀跃，荒野意味着广阔的土地，新的城市意味着新的机会，当城市像核战前那么多，以现代的科技，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宽广的住宅，吃不完的美食，不用吃什么牛肉味营养剂，巧克力味营养剂，而是随意品尝那些食物原本的滋味？

“……呃，那个，我能……看一下吗……”桃叶犹豫地问，目光闪烁。

“你想修改什么？”风清扬一边问，一边直接将代码传输给桃叶。

“……家具什么的，低智工人什么的，救济制度……”桃叶一边疯狂修改，一边期期艾艾地看着风清扬。

“可能会完全失效。”风清扬说。

“……万一呢？”

“要是万一的话，总数还挺多的。”风清扬笑。

“是啊，我也觉得。”桃叶点头，把修改好的代码发回给风清扬。

“……你还真是个好孩子。”风清扬轻轻感慨，目光欣慰又惆怅。

“……你别是转身要卖我吧？这评价听着让人害怕。”桃叶不习惯这伤感窝心的气氛，也不习惯有人竟评价她是好孩子，于是开起了不好笑的玩笑。

“那你还真是倒霉，认识的人都没眼光。”风清扬讥笑。

“那也不是……”桃叶嘀咕，毕竟，苏燃也这么夸过自己。

两人单调的步伐在通道中回响，桃叶看着风清扬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苏燃说的父亲带他去游乐园的经历，是这样的感觉吗，跟着信赖的家长，去一个期待已久的地方，经历一次冒险。

低概率会送命的那种，桃叶乐出了声，风清扬低声说句快走，带着年长者对晚辈的纵容笑意。

他们很快来到了外围控制室，那是一个圆形空间，整整齐齐的服务器看不见尽头，一排排显示器播放着各类无人观看的数据，核心机房的大门不远处，有间被玻璃幕墙隔绝的空间，那里就是外围控制室的权限重置操作台。

但两人的目的地并不是操作台，而是核心机房，厚50厘米的合金大门显然不是两个弱鸡黑客能直接打穿的，此外一旁虎视眈眈的激光、烟雾、电网陷阱也不是摆设，任何强制闯入的人都将被命轨的顶尖武器直接蒸发。

破解并不容易，但在补充了一次营养液后，核心机房的大门打开了，略低的温度令人微微瑟缩，照明由外至内缓步打开，环形的机房内，各个功能区清晰设置，但电源开关没有看见，主机也被银白金属外壳完全包裹，键盘也完全是投影的，只有控制台中心有一个数据接口。

两人踏入银白的空间，命轨的投影显现在空气中。

“辛苦了两位，代码升级过程中机房会封闭并发布警告，这次可能有审判庭参与，请做好防御准备。”命轨没有开口，只是将语音播放。

“……这活你也没提前通知啊……现在打退堂鼓来得及吗？”桃叶低声抱怨。

“没关系，不会让你活不下去的，我负责更新代码、测试功能，你拦一下审判庭，如果有困难就喊我。”风清扬快速进入工作状态，数据接口一接入，红光与警报响彻整个机房。

“警告已发布，审判庭已就位，4支小队，合计8人正在入侵机房。”

“8个人，有米诺，还有安吉尔吗……真棘手啊……首先，放个毒气吧。”桃叶快速搜索资料，开场就下死手，风清扬不由一笑，封闭空间给空气下毒，不愧是龙都的恶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