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晅祚呢?相中了哪家姑娘,皇姐也认识吗?”
太子突然被问到,思绪被打断。
“皇姐久居府中静养,鲜少参加宴会,应当是不曾见过的。”
昭宁点点头。
的确,京中贵女她几乎都不认识。
唯一认识的司徒明月还是在军营里认识的。
而这点,太子不会知道。
不过没见过人,不代表不知道。
“太傅府上的千金,也到婚嫁的年纪了吧。”
昭宁知道太傅的嫡长女张静颜是有心入主东宫的,不然也不可能等到如今十八了,连个婚约都还没有。
太子也没打算隐瞒,这事本来今日就是要提的。
“有一位是老师家的女公子。”
“有一位?晅祚,难道你相中的还不止一位?”太后也听出了话中之意,更加欣喜。
“一会儿祖母便会知道了。”太子还卖了个关子。
可余下二人听到这话,却是骤感忧思爬上心头。
太子的婚事,不会只看喜不喜欢的。
最要紧的,还得看有没有用。
司徒家既是清流,又掌大权,除开一个尚书右仆射司徒正阳,几位公子都手握兵权,这完全就是太子想要笼络的势力。
若真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
容晅晔低头抿了口茶,眼神深邃且坚定,似乎暗暗下了某种决心。
喜乐带着云霁过来了。
看到迎面走来的喜乐,昭宁心生一计。
夫妻俩今日的衣着是用心准备的。
通身主色皆是象牙白,可喜乐的襦裙颜色就是云霁的腰带颜色,连发簪都是同样的白玉质地。
二人并肩走来,连太后身边的嬷嬷都不禁感叹:“当真是一双璧人哪。”
太后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听说长乐嫁了个“武夫”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现下看来还是长乐这丫头会挑人。
云霁上前向太后行了一礼,太后笑着说道:“就挨着长乐丫头坐在这里吧。”
喜乐当然是很开心太后这般安排了,开心回道:“谢谢皇祖母。”
一落座,昭宁便靠近喜乐,小声说道:“喜乐,你过来,皇姐跟你商量一件事。”
喜乐一听,立即侧身过来,“什么事呀?”
昭宁给她使了个颜色,二人默契离席,向寿宴大厅外走去。
举办寿宴的皇家别苑梁园,前院与后院中间隔着一片荷花池。
把喜乐带到荷花池边上时,昭宁才开口。
“喜乐,你希不希望大皇兄和司徒姑娘在一起?”
“当然希望了。”
喜乐本来就喜欢勇敢追寻幸福的女子,因为她也是如此。
在听说了司徒明月的故事后,对她十分崇敬。
在喜乐心里,司徒明月就是最应该成为她大嫂的人。
昭宁一看她回复得如此爽快,放心了许多。
“一会儿,如果你太子哥哥求娶司徒姑娘,怎么办?”
“啊,太子哥哥也喜欢司徒姐姐吗?可司徒姐姐喜欢的是大皇兄啊。”
看着喜乐一副纠结的模样,昭宁立刻解释道:“晅祚若想求娶司徒,多半是为了司徒家背后的势力,并且他还想同时求娶张相的嫡长女。”
“什么!?太子哥哥想一次娶两个,这太过分了!”
喜乐可是追求真爱的女子,哪能忍受这般。
昭宁看她情绪差不多到位了,继续说道:“你希望司徒嫁给谁?”
“当然是嫁给她喜欢的人啊,司徒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
“这就对了,那一会儿你配合我。”
“怎么配合?”
“如果太子求娶司徒,我就提议让司徒自己决定,你附和我。我毕竟还未成婚,谈及夫妻婚后生活是否幸福一事,没什么说服力。可你不一样,你不仅成婚了,而且婚姻还十分幸福,你说的话肯定更容易令人信服。”
这一顶高帽戴上去,可是给喜乐夸得笑成了花。
“好!”情绪到位了,立刻就答应了。
二人达成共识,正准备回去,却发现通向后院的石廊上似乎有些动静。
这湖的另一边就是“落花楼”了。
那可是先皇后的院子,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
“喜乐,你先回去,我去看看。”
“啊,哦,好的。那昭宁姐姐你小心点啊。”
喜乐乖乖地返回宴席。
昭宁走进湖上石桥,身影逐渐隐入夜色。
行至湖中时,身边突然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主子。”析木单膝跪地,拱手行礼。
今夜太后寿宴,不宜见兵刃,所有护卫都在暗处,析木也不例外。
“前方可是有人?”昭宁看着落花楼的方向轻声问道。
“是云将军家的二公子。”
云翊!?他怎么在此?
不对,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今日这种场合怎会乱闯。
“只他一人?他怎会来此?”
“有两位公公打扮的人扶着他。”析木如实回道。
“跟上去。从后方绕过去,切勿打草惊蛇。”
昭宁将繁重的宫装外袍脱下,一手将外袍递给析木,一手接过她手中的承影剑。
绕道到落花楼后方时,听到楼内传来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昭宁和析木都听出来了,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
昭宁和析木对视一眼,此事看来并不简单。
楼内并未燃灯,昭宁和析木无法看清楼内的情形。
直至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紧接着,很快那太监打扮的二人出现在了院门口,似乎是在打算在这里守着。
“进去看看。”昭宁对析木说道。
转身纵身一跃,从窗户外跳了进去。
析木紧随其后。
屋里漆黑一片,只听到一个男人极重的喘息声,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昭宁手心越过右肩往后,析木见状,立即从腰间掏出火折子放在昭宁手里。
火焰发出微光的瞬间,昭宁听到了一个女人有些惊讶且慌乱的质问声:“谁!?”
昭宁吹灭了火折子,循着声音的方向轻声走去。
落花楼内的布局她再熟悉不过,这声音是从内室传来的。
内室后有一处密室,连通着另一处卧房。
昭宁以手示意析木留在此处,莫要让人跑了,自己则从另一处卧房进入密室后再通往内室。
密室刚打开一点缝隙,借着窗口的月光,昭宁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
张采颜,张相的二女儿。
她正在拉扯云翊的胳膊,企图把他往床上带。
而云翊的状态明显不对,面容涨红,额上的汗珠在月光下莹莹闪烁。
不像是醉酒,更像是……中了药。
昭宁打开密室的门,几个箭步上前,在张采颜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掌将她劈晕在地。
“云小将军,你怎么了?”
待张采颜倒下后,昭宁摇了摇云翊,试图唤醒他的理智。
云翊艰难地克制着难受,努力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昭宁,但并未开口言语,只是一味地喘着粗气。
一只手无力地想要推开昭宁。
半响挤出一句话:“快走!”
昭宁目光掠过他想要推开她的手。
只一眼,昭宁愣在原地。
这个曾经让她生不如死,甚至险些丧命的莲花印记,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云翊怎么会中这个毒,居然有人敢在太后寿宴上用北疆秘毒,真是太猖狂了。
这种毒的解药至今昭宁也未找到,本以为随着北疆王室的覆灭,这毒也应当随之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没想到啊,都用到大周皇宫里来了。
当年她靠雪水融化的寒潭克制药性,才能九死一生扛过去。
现下去哪里找个寒潭?
不行,来不及了。
这样下去云翊只有死路一条。
昭宁压低声音唤了一声“阿木”。
析木闻声立刻走进内室。
只见地上倒着一女子,公子身旁的云家二公子已经神情恍惚。
“把这个女子拖进密室,绑起来。”
“然后去门外守着,只要我没出来,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对昭宁的指令,析木从不会有任何迟疑。
析木将张采颜拖进密室后,从窗户返回,一跃而上,站在房顶看守。
此时,前院,宴会厅。
各方使臣给皇太后贺完了寿,终于轮到了今日的重头戏。
太后看着建宁帝笑着说道:“陛下,今日哀家寿辰,可否再添几桩喜事?”
“哦?母后请说。”
“哀家老了,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皇室后继有人。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该考虑各自成家的事了。”
宴席下的各家小姐听到此话,立即挺直了腰背,各个坐得端庄有礼。
建宁帝点点头,“是该考虑了。”
“太子,圻王,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太后这才发现席间并没有昭宁的身影,于是小声嘀咕道:“长宁这孩子去哪儿了呢?”
建宁帝也注意到了,往旁边看了一眼,星纪接收到建宁帝的眼神,默默离开宴席。
太子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建宁帝话音刚落,他便立即起身。
“禀父皇,儿臣心中,确有人选。”
“那便直说吧。”建宁帝待太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宽容。
“尚书令嫡长女张静颜,和尚书右仆射之女司徒明月。”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子说出前半句的时候,无人感到意外。
张相想做太子的老丈人是朝堂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
可司徒正阳的女儿,这位鲜少露面的司徒小姐,什么时候入了太子的眼?
众人面面相觑,想来入了太子眼的并非司徒小姐本人,而是她身后司徒家的权势。
包括司徒正阳在内,在场司徒家的人全都铁青着脸,面无表情。
他们又岂会不知太子打的是什么算盘。
而这时,更加着急的还有另外两人。
容晅晔双手紧握成拳置于膝上,一旁的安国公看在眼里。
喜乐则是慌得不行,嘴里直嘀咕:“昭宁姐姐,你去哪儿了呀?怎么还不回来?”
一旁的太后注意到她的动静,开口问道:“长乐,你怎么了?嘀咕什么呢?”
想起方才昭宁对自己的嘱托,喜乐眼一闭,心一横。
罢了,这时候只能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