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一个清秀苗条的女人走在灰褐的街道上,她的碎花布裙轻盈飘逸。街道像田字格一样整齐,合乎规范,虽然有弯曲的树枝倾斜着伸向天空,打破了平衡,她依然喜悦。街道不知何时充满雨加雪的泥泞。她期待踩到干地上。看向右侧时,右侧开始地震,房屋倒塌,天空割裂。她看见一棵大树慢慢倾倒,一只怪异的彩鸟站在树梢上笑。她拖着湿鞋向前走,左边出现一片青青草地,她立刻飞起来,落到青草地时,身上的衣服不见了。她怕被人看见。脚踩在青草上软绵绵的舒服,她蹲下抚摸青草,衣裙不知何时回到身上。她放松地躺下时,大树在身后嘎吱嘎吱响,一根干硬的枝条从背后穿胸而过。血流出来,嫩绿的青草变成灰色。一切都枯萎了。她哭起来。穿透她的枝条变成长茅,把她定在原地。黑暗笼罩大地,她站在旁侧观看,发现哭泣的女人不是她,是一个秀丽文静的女大学生。女学生的一只眼淤红如血盏。女生S了。
黑色的大脚从天而降,跨过女学生,向她倾压……
不要——
陈芷汀猛然坐起来。
梦中的影像太逼真了,她一时之间弄不清自己在哪里。卧室里静悄悄的,似乎还回荡着梦中的惊叫。
她记得很早以前裘江经常说梦话,后来慢慢不说了。不知什么时候,换成她做噩梦说梦话了。
看看时间,刚刚11点。她正在改试卷,改着改着困了,眯了一下,竟然睡着了。她收起试卷,准备洗澡睡觉。想起上班时黄华找自己的事,拿出手机,拨打敏慧电话。
龙得水逼着黄华签字离婚,黄华听了敏慧的话先拖着,可黄华是个软耳朵,几番威逼利诱,很快动摇了。
若是别的律师,龙得水还敢警告他不得干预他人家务,可敏慧他不敢动,只能盯着黄华。黄华在利弊很清楚的情况下,依然需要他人从外助力,反复打电话给敏慧要面谈。敏慧忙着捉人,又与威森相谈正欢,烦不胜烦,暂时性地拉黑了她。
黄华立刻塌了半边天,找陈芷汀兴师问罪。
陈芷汀回来改试卷,把这事忘了。想到明天有早读和一二节课,如果黄华等在办公室,得知她还没问,估计又得炸毛。
虽然晚了,陈芷汀还是拨了敏慧电话,敏慧也没有听。犹豫片刻,她又拨了裘江电话,挂断后再拨过去,对方已关机。
陈芷汀站在阳台上,脑子里又是一片空白。夜风很冷,天空很黑,很黑的天空下是人间的集市。车流如流淌的星河,行人如憧憧幻影,站在高处的人俯望下尘,恍如隔着一世的轮回。
敏慧的手机设置了静音。她跟在威森身后,正在经历人生的第一次冒险,对她这个年纪而言,相当于弥补童年的缺失,她的紧张对比威森,宛如幼童的兴奋对比成人的生死决斗。
威森没功夫提醒她。招娣要是出了事,他把脑袋卸下来都不能赎罪。
他知道招娣辞去健身馆教练的工作是因为喜欢他,他也没打算跟招娣处朋友,就不应该同意她入职。这是什么?自私!利用小姑娘的盲目热情,给自己探所增添新鲜力量!真TMD不是男人。
威森抖抖黑夹克,正准备拍门,想到白天在走廊肉搏的一幕,眼珠一转,示意敏慧上来,嘀咕几句。敏慧边拍门边柔声叫唤:“大娘——大伯——麻烦开下门,我小妹是不是在里面?”
威森本能地摸下后腰,立刻反应过来,后腰早就没有了常规武器,左右一扫,示意路标看墙外的装修材料,路标会意,小心抽出一块木板,踩在威森肩上,过渡到木板上,威森扶稳木板,路标顺势一翻上了墙头。
敏慧一边拍门一边在黑暗中扫瞄威森,越看越帅,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可她是谁?不能让见面没两天的男人诱入情网。她挺直腰杆,将爱慕压下去,继续叫门。
威森的心里有五百只猫在抓挠,他甚至生起敏慧的气,不是她喋喋不休引发他啰里八嗦,怎会把招娣忘到脑后?想到招娣呆在五个恶男人身边,他只恨自己现在太弱,翻不过高大的院墙。
院子里的两个保镖示意互相照应,前面的拎着棒球棍过去开门。门外没有想像中的警察或暗探,只有一个衣着上乘气质颇佳的大姐。
“什么事!”保镖将棍子抓紧,门链挂好,拉开条缝问。
“我小妹去……”
不等敏慧说完,威森一个健步冲上去,抬脚去踹门,竟然没踹开。听到门链哗啦响,威森的眼一下红了,大喝一声“开门!”
路标刚刚落地,站稳脚跟,飞起一脚把后面保镖踹倒。前面的保镖听到身后有动静,顾不得门外,挥着棒球棍砸向路标,路标身子一弓让过,飞起第二脚也踢倒了,跳过去打开大门。
“卖蛋姑娘在哪?”威森一上手就出了狠招。
门后的保镖受痛不过,也犯不着挣几个保护费触犯法律,伸手指向偏侧杂物房。
威森一个肘击将他打翻,向院子一侧冲去,还没到近前,就听到里面传来招娣疯狂的嘶叫,威森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
闵三强听到院子里有声响,一身肥肉上下乱颤,不管女朋友还在收拾零碎物件,打开三楼的逃生窗往下看。住进来时在窗下挂了一截软梯,姑且算做逃生路线。顺着梯子下去,可以跳到院墙外面。
路标制服另一个保镖,顺着威森的方向也冲进去。
招娣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黑暗中,只能自己先拼命。顺背后的柜子躺下,抬起两脚向着热气最浓的方向狠踹过去。“哎哟!靠!”黑暗中传来负痛的声音。
保镖也想学习老板爽一回,没想到身下的姑娘是曾经的健身教练,捆得动不了还踹他几下狠的。保镖忍痛继续向前扑,抓到一只脚,用力一拧,招娣痛不过,泄了浑身力道,被他拖过去又压在身下。
保镖嘿嘿笑着,抓住招娣短发,向下碰了两下。招娣怕自己晕过去,一边硬撑着扭动,一边声嘶力竭大喊起来。保镖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以为那两位又回来了,抽空吆喝一声,等会啊,哥爽完——
一声沉闷的气流顺着脑后冲过来,他本能地抖了个激灵,小便差点抖落出来。这个激灵还没过去,一只大脚顺着他的吆喝声递到脸上。
破门而入的威森借门外余光将保镖踢翻,又挥起恶狠狠的拳头,一拳一拳,冲着面门砸下去。
路标跟进来打开灯,看到招娣涕泪纵横的可怜样,一把抱在怀里。威森泄完心头怒火,喘口气回头看招娣,正看到路标抱着招娣摩挲安抚,大怒道:“你他娘滴不去堵人,干球用谈恋爱呀!”
路标还想对招娣说几句暖心话,被老板一骂,啥话都说不出,对着被干翻的保镖踹上一脚,才转身向楼内冲去,迎面碰上替老板断后的第四个保镖。
路标一腔热血全撒过去,身子灵巧,腿脚利落,拳头又硬,打得保镖看不清东南西北。
收拾完保镖,路标找到闵三强正在下楼的窗口,窗边站着怒发冲冠面部扭曲的女人,像绝色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