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屏风,将众位乐师与众人隔了开去。
万银蛇排在上官涤尘前面,不时回头与他讲话。上官涤尘叮嘱道:“小蛇,别回头了!好好酝酿一下。前面也就七八位,你很快就要出场了。别头一轮就被淘汰了哟!”篱落听到对方顽皮道:“上官哥哥!你小瞧我!等会儿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嘴上这样说,却不在扭头说话,想是开始暗中准备了。
上官涤尘稍稍倾斜了身子,低声道:“记住!你的曲子一定要在半刻钟之内吹奏完毕。那些乐判官的面前放着精准的铜壶滴漏,他们在掐着时间点的。还有!一定要吹你最拿手的曲子!这些乐判官可都是宗师级人物,耳朵灵得很!”
篱落点了点头,忽又好奇道:“丹若,你不是说要与我埙萧合奏么?可是眼下都是独奏呀!”上官涤尘柔软一笑:“这只是第一轮呢!合奏排在后边。为了能让我们二人埙萧合奏,你可一定要先闯过第一关哟!”
“上官哥哥!小蛇要与你琴萧合奏!”站在二人前面的万银蛇突然冒出一句,而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二人。上官涤尘方才已经刻意压低了话音,不料她还是听到了。可见她时时刻刻都在注意身后之人的动向。
上官涤尘一时有些窘迫,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万银蛇望着他,目光灼灼:“上官哥哥,你不肯与小蛇合奏么?”娇滴滴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哀怨,让人不忍拒绝。篱落不想让上官涤尘夹在中间为难,大方地道:“万姑娘,待会儿就让上官公子陪你合奏。我的乐艺粗陋,只怕第一关都难过。”
万银蛇听了自然欢喜:“多谢篱落姐姐。小蛇保证待会儿会与上官哥哥合奏一曲天籁之音来报答你。”篱落故作欢欣:“那我就等着洗耳恭听喽!”心里却一万个不愿意,能与他合奏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上官涤尘见篱落方才的一番举动,只字未言,只是冲她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暗示让她放心的意思。
他是什么意思呢?是暗示肯定会和自己埙萧合奏么?篱落胡思乱想的工夫,第一位挑战的乐师已经走上台前坐了下来。对方的乐器是琵琶,只见她定了定心神,随即十指开始弹拨起来,一首清亮的乐声开始四处飘扬开来,让人如置身鸟语花香的世界里,顿觉心旷神怡。一曲奏毕,获得四票,顺利晋级了下一环节。
接着一个一个乐师鱼贯登场。在一位男乐师吹奏完毕后,只听执事官大声宣布:“下面是第八位挑战的乐师。她的名字叫万银蛇,弹奏的乐器是七弦古琴。”万银蛇冲上官涤尘挥了挥手,随即走上了台前。
只见她先是冲五位乐判官和台下众人见了礼,随即坐在古琴前面,纤纤玉指勾动商羽,立时一首简洁明快的曲子响彻开来,每一个乐声都那样轻盈活泼,调皮地钻入在场众人的耳朵里。让众人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孩提时光。
篱落轻声道:“不料这位城主家的千金年纪轻轻,琴技却如此高超。听着让我的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仿佛口中吃了新鲜的蜂蜜似的,甜在心头。”上官涤尘暗道:“琴声虽好,却未必能过此关。”篱落心中疑窦丛生,这样的琴声怎么可能不过关呢?
琴声已经进入了高潮部分,越来越湍急。众人正听得如痴如醉,忽听“铮”的一声发出回响,估计是有根琴弦断了。现场上发出了一阵骚动,台前的五位乐判官像是交头接耳商议了一下,最后只给了一票。
万银蛇一见自己未过,气得一甩衣袖,捂着脸快速跑了下去。执事官立刻出来维持场面,宣布下一位乐师登场。上官涤尘手持玉箫冲篱落晃了晃,低声道:“此曲我是专门为你吹奏的。”篱落颇为期待地点点头。
上官涤尘直接站到台子中间,开始吹奏起来,立时一股呜呜咽咽的低缓调子如涓涓细流一般溢了出来,像是星辰与皓月之间深夜里的对白,又像是情人之间悄悄的喃喃低语。整个仙乐台静得出奇,仿佛连火焰也停止了跳动。
望着台子上一袭白袍的他,篱落情不自禁地胡乱猜测,他是在以声传情么?萧声虽然低沉,却包含着浓浓的情意,令人怦然心动。篱落不禁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吹奏的动情音符环绕着自己,包围着自己。
萧声即将步入高潮之时,却忽然戛然而止,给众人意犹未尽的不舍之感。现场发出了一阵阵惋惜声,很显然是都没听过瘾,不该这么快结束。那五位判官直接给了五票,上官涤尘顺利晋级。
当听到台上喊自己的名字,篱落深呼吸一口长气,手捧梨埙走到了台子上,端坐在一个小方几上。她吹出了一首流风回雪、飘逸出尘的曲子,获得了四票的高票数,征服了现场的乐判官和众人。
第一轮结束后,统共有十几位乐师晋级第二轮。执事官再次宣布规则:“本轮共有十六位乐师晋级,现在你们可以自由组队,二人一组。然后由乐判官口述一个主题,该组吹奏的曲子必须要迎合该主题。本轮主要考察乐师之间的配合和临场对主题的理解。下面请各位乐师自由组队,时间为一刻钟。”
篱落站着未动,只见好几名女乐师已经走向了上官涤尘,很显然是都想与他组队。上官涤尘礼貌地拒绝,然后在众人的瞩目下走到篱落身旁。篱落打趣道:“丹若,不想你在哪儿都那么受欢迎。将来若是与长公主殿下成了婚,只怕她的醋坛子要打翻了。”上官涤尘嘴角轻扬,道:“那篱落你呢?你就不吃醋么?”篱落支吾道:“我……”
闲聊的间隙,台上的第二轮竞技已经开始了。连着过了两拨儿,终于轮到了二人登场。其中的一位乐判官起身宣布:“你们二人听好了,我出的主题是:初遇。你们开始吧!”
初遇!多么浪漫唯美的主题啊!二人相互对坐,彼此对视了一眼,脸上洋溢着恬静的微笑,仿佛二人都已经想到了初遇时的画面——火热多情的日光、鲜红惹眼的石榴花、寂静无声的别苑……一切的一切仿佛在二人脑海里回放一般。
篱落与上官涤尘四目相对,心有灵犀地轻轻点了点头,梨埙与玉箫同时吹奏,发出了动人的美妙乐章,如湖面轻柔的涟漪一般缓缓荡漾开来。森林里的花花草草、飞禽走兽都被这美妙的乐声吸引住了,凝神细听。
恍惚间,篱落觉得这儿不再是万人瞩目的乐台,而是只有他与自己默然端坐,静静地吹奏着一首关于爱的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