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室的窗户大开着，黎穗文站在一整面墙的镜子前，镜子里倒映着窗外的情景，雨水打落了许多还留有绿意的叶子，一一被镜头捕捉着。
趁着突然的暴雨天，李轩月一时兴起，准备拍一段黎穗文在舞蹈室跳舞的镜头。
由于她的临时起意，且未给出明确指示还有些虚浮的感觉描述下，美术指导直接拉着服装师一直围着黎穗文讨论，最后选定了一条有些灰调的香槟色舞裙，与背景相似又突出。
场景进行了些简单的修改，确定好黎穗文的站位后，李轩月打算先拍一条试试感觉，她还没想好应该把这个片段放在哪儿。
今天的黎穗文身上有份难以掩饰的高兴，不由自主地从她晶亮的双眸中流露、通过她轻盈的舞姿中透露出来，贴肤的舞裙显出她上身曼妙的曲线，层层叠叠来回荡漾的裙摆如不断盛开的花儿。
她的舞姿轻快飘盈且不失她自身的韧性美，如花儿般的裙摆有时也像冲击沙滩的海浪。
很快，一曲完，李轩月盯着黎穗文，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看向美术指导杨少云。
杨少云背后一寒，虽然心里抗拒但还是问道：“怎么了？”
“你不觉得太和谐了吗？”
“……”杨少云假笑道，“是吗？”
“我想要这个场景再多有一点破坏的感觉。”李轩月看向服装师，“这件衣服适合黎穗文，但我感觉并不搭贺乔，有没有那种朦胧清新还有些湿冷感的裙子。”
“……”服装师想了会儿，他看向黎穗文。
黎穗文仍穿着刚才的舞裙坐在椅子上，她偏头出神地望着窗外，想到了白顺安后，轻晃了两下腿。
服装师脑中闪过一条裙子，他回过头看着李轩月，“你想要款式简单，有油画感，颜色偏亮但不活泼的那种长裙？”
“差不多。”
李轩月沉思了会儿，起身走向黎穗文，“这场戏我打算放到贺乔决定和何榆分手的那个时候，所以贺乔内心的纠结我希望能通过这场舞体现出现，你跳舞的时候神情冷漠忧虑些，舞姿可以适当呆板和停顿，不要那么一气呵成，还要演出些矛盾和愤怒，在最后再演出决绝来，其余的你自行发挥。”
黎穗文点了点头。
李轩月又走去与造型师交谈，“头发束的松散些……”
这时候，饰演女主何榆的姜映山从门口走了进来，刚跑上来的她深呼吸了几下，一头随性的快及肩的蓬松微卷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发尾不断晃在她白皙细长的脖颈上，她的面容有一种毫不费力的美，面色红润，五官端正，眉眼带来的温婉不失她整体的大气，一张很有精气神又标致的脸。
姜映山不断找寻什么的目光直到落到李轩月身上才得以停住，目光停住时很快就有了一种锁定目标后克制下的稳定，看到李轩月望向她时，有份雀跃就这样漏了出来。
李轩月看了一眼后，回头接着道：“落跑新娘的感觉。”
服装师拿来一件朴素简单的白色无袖绸缎礼裙，上面什么装饰也没有，胜在剪裁与版型。
黎穗文试穿时，裙长至脚裸，裙子上低斜的腰线设计比上个舞裙更凸显她的腰臀。走动起来时，裙上不多的褶皱摆动荡漾的像是涟漪水纹，有一种自然跃入眼中之美。
李轩月看到这样的黎穗文后，脸上很快就浮现了笑意，她推翻自己先前用自然光的打算，快步去与灯光组沟通。
从上午忙到下午，才确定好拍摄方向。
对着窗外的镜头缓缓移向黎穗文，如月光似的光洒在了黎穗文身上，顿时有了种圣洁感，她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冷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始跳起舞来，最开始的舞步轻柔飘然，不知从哪一步起，舞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用力，后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力在跳似的，微蹙的眉下烦闷的双眼，像是怕出错般试探谨慎地动着四肢。
灯光不断移动，有时打在她发上，像是头纱，某一次跃起，头绳终于无法勉强掉落在地，不断有风吹进室内，吹起她的长发，缭绕的雾气扩散，发丝都像是飘着香气。
她摔倒在地，又站起身，再次起舞，这一次，沉重逐渐散去，仿佛越跳越解脱，最后还有了一种释然之感，真有了李轩月口中“落跑新娘”的感觉，移动的光似乎在为她加冕，光环萦绕，挥散开来的灰尘漫着雾气，像是宽大的翅膀，最后一跃后，她站直身子，后一秒又任由自己摔到地上。
贺乔坐了起来，她拿出地上的头绳，慢慢束着发，神情渐渐回归冷漠，相比起最开始的眼神，现在多了份坦然在。
“卡，很好，穗文，跳的不错。”李轩月满意地笑了笑，她转头看向在一旁站着的姜映山，“还是你们这一对更让我放心。”
“另一对怎么了？”姜映山语气平淡地问道。
“非常不省心。”
姜映山沉默了会儿，接着向李轩月搭话道：“那你觉得他们下周可以吗？”
李轩月此时的好心情并没有因回想起那两人而被影响，“放心，陆近风可以的，我都给他一周时间自行调理的，他会说服自己的，说不定还会试着去喜欢齐辞的扮演者，陆近风这人向来是不用担心的。”
“陆近风他是体验派吗？”
“嗯，”李轩月喝了口水后，顺手就将额前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我也是和他合作过一次才发现，他常常演着演着就把自己演进去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有没有进步。”
李轩月想起些什么，笑了起来，“他那么多恋情绯闻就是这么来的，结果每次一谈，发现不对就立马分手，不负责得很，还得罪了很多人，我估计他得息影后才能找到长久的伴侣了……”
“他会息影？”姜映山提起了些精神。
李轩月看着面前的屏幕，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惋惜的神色，“他这几年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才入行的姜映山很不解，“他连三十都没有。”
李轩月困得捂嘴打了个哈欠，“你应该还没见过小顺。”
“是没见过。”姜映山不太在意那个新来的演员，她冷淡地道。
“你见到小顺就懂了，他只要站在那儿就会有一堆人给他编故事，所以我不指望他能演的出彩，只要演的不出戏就行。”
从上午跳到下午的黎穗文飘过。
“你很看好他？”姜映山皱起眉来。
“还可以。”
姜映山看着李轩月脸上的笑意，一只手捏住了另一只手的手腕，她看向李轩月，“那你觉得我呢？”
暗下来的屏幕里倒映着姜映山的模样，李轩月望向那处，看出了她的紧张，她要说的话“你很有天赋”临到嘴边，抬首望向姜映山时，看到她诚挚眼中直直投向她的期望与……崇拜，转而便换了种说法：“你和陆近风一样，很有天赋。”
姜映山松开了手腕，笑了笑：“我现在真有些好奇那位新来的演员了。”
“为什么？”
“你不仅夸他，还对他很宽容。”
“有吗？”
“嗯，你明明对演技的要求很高，”上一场戏被NG多次的姜映山，语气里暗藏了些不悦，“对他仅仅是能看就行，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一场戏拍了快一天的黎穗文再次飘过。
“怎么说呢，感觉很像雪后的阳光。”
从刚才脸色就不太好的姜映山，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更差了，明明不久前李轩月还说她适合雪天，还老是夸她，现在夸上别人了。
姜映山呼出一口气，她心里不断较着劲，想要嘲讽地冷笑两声，发现笑不出来，就冷着脸色看着李轩月，她又不喜欢什么事都掩着，鼓起勇气非要论个高低，直言道：“是他演技好，还是我演技好？”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没真正拍过他，映山，你不是第一次拍戏吗，我前几天看了小顺以前的影片，进步很大，你有时间可以和他交流下拍戏的经验。”
姜映山：“……”
黎穗文再次飘过：“顺安演技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