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有进展？”
沈修筠点头，和褚湛并肩而行，“艾谦道和孙老头，还有其他被灭门的，祖上是一个地方的，那个村子叫宝英，已经废弃了。”
“之前一直没发现？”
“祖上是一个地方又不是他们是一个地方，而且以前资料战乱丢失了不少，现存的记录残缺不好找，他们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点关联。”
“去地府查生死簿的外勤还没有回来？”
褚湛问，如果能查生死簿，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生死簿牵连甚广，哪里是想看就能看的。”
“也是。”褚湛赞同地点头，上次他们能看，纯粹是因为沈修筠亲临，且地府在江宁鬼主的事上理亏。
“如果是世仇，那吕媛他们家记仇也记得太久了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家这得十世了吧？”他惊叹，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一直记到现在。
“不确定。现在他们一拨人盯着海明的儿童失踪，确认孩子祖上是不是和艾谦道孙老头他们祖上是一个地方，一拨人保护失踪男孩的父母，寻找吕媛的踪迹。说来也巧，艾谦道他们祖上曾有一人在凡务司任职，也确实与人有怨。”
“对方是一个邪修，修的是吃人的功法，然后拥有被他吃下的人的容貌。艾谦道的先祖抓捕邪修立了头功，但受了重伤，没多久便告老还乡。”
“邪修可以通过吃人来无限延续生命？”褚湛若有所思，“假设他当初没死，一直活到现在，得到了吕媛的皮囊，那他追杀仇敌后代也说得过去。可是，这和白洛有什么关系？”
“艾谦道先祖死了之后，因为有功，加上在地府表现良好，地府准许他留在人间。鬼魂贪恋故土，他应该在祖地。任荇他们想找白洛送他们过去，看能不能有更多线索。”沈修筠解释道。
跨越空间，据褚湛所知，人间能做到的一只手都数不出来，算上和档案局交好，还在这附近可以立刻帮忙的，只有白洛。
而且小狐狸和白洛同为妖族，小狐狸还是她比较喜欢的后辈，找她帮忙确实是最优解。
褚湛带他们去找白洛，提前打了预防针，白洛这会心情可能不好。
被问及原因，碍于小狐狸在，他不能说实情，只道，“女人心，海底针。”
“褚神，你管这叫心情不好？”
月光下，民宿的荷花池旁，白洛和姜也他们相谈甚欢，一手端杯，一手划拳，输了爽快地喝酒，然后继续划拳。
披肩被随意甩在一边，高跟鞋也不知道踢到哪去了，和平日里那精致到头发丝的女妖精判若两人。
“你怎么回来了？”
最先发现来人的是白洛，一分神，她划拳又输给了方休。
“哇！老公好棒！”
一醉扑进方休怀里，方休结结实实地抱了满怀，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满意了？”
“满意满意！”一醉点头如捣蒜，然后监督白洛，“酒可不能赖哦！”
白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为了证明她喝干净，她还特意把酒杯倒过来。
“你们应该有事要说，我先带她回去了。这些不用收拾，明早有阿姨来清理。”
方休搂着一醉站起来，一醉像一滩软泥瘫在他怀里，眼前的人影重叠又分散，根本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但她还认识褚湛，虚浮的手指指着他，醉醺醺地笑道：“帅哥，早说你们认识姜也啊，我给你们打折。”
“现在打也不迟啊。”
“那不行，吃进去哪有吐出来的道理。我们家新酒尝了吗？看你这个样子就没去。走，我带你去喝。今晚全场消费记我账上！不醉不归！”
“好了好了，不喝了，我们该回家了。”方休夺下她手里的酒，把人禁锢在怀里，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不乐意，歉意地看着其他人，“内人酒量不好，让各位见笑了。我先带她回去，你们慢慢聊。但她说的话作数，今晚的消费我们全包了，祝各位玩得尽兴。”
言闭，他横抱起一醉离开，一醉安静乖巧地靠在他胸前，看样子不胜酒力睡着了。
“酒没喝完，我不想回去。”
“你听话，我们回家。”
一醉不情愿地哼哼，方休脚步未停，耐心地哄着怀里的人，温柔的声音被夜风吹淡。
“你们找我有事？”
白洛给自己倒了杯酒，见姜也杯子里的酒所剩无几，她补了个满杯。
褚湛和沈修筠同进同出很正常，但他们带着小狐狸和一个年轻人，小狐狸肯定不知道姜也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们是来找她的。
小狐狸像是没看到姜也，上前和白洛说明来意，白洛点点头表示这事好办，然后八卦上身扭头看向姜也。
“你们吵架了？”
“白洛！”小狐狸脸“刷”的一下红了，声音也有些磕绊，仿佛此地无银三百，“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害羞啦？”
白洛故意逗任荇，任荇求救地望向沈修筠和褚湛，二人默契地视而不见。尤其褚湛，两只耳朵竖起来听得可仔细了，生怕漏掉一个字。
“对付姜也这种母胎单身的老男人你得没脸没皮，他们嘴上拒绝，其实心里骚动得很，你一哄就好。”白洛搂住小狐狸，攀附在他身上，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实在不行你就色_诱嘛，可千万别浪费了你这幅好皮囊。”
“要不是若望先入了我的眼，害我这心里装不下其他人，我都想收了你。”
小狐狸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按照狐狸的年龄他还是个孩子，哪有大人这么调戏孩子的！
白洛见小狐狸的狐狸耳朵倏地冒出来，笑得乐不可支，还想逗逗他露出狐狸尾巴，旁边的姜也手一挥，连接宝英村的空间被打开，裂缝大小足够小狐狸和嘉鑫一起进去。
白洛拍拍小狐狸的肩膀，狡黠地眨眨眼，“你看，我说的对吧，老男人都闷骚。”
“谢谢。”小狐狸这话是对着姜也说的，他没应，端起酒杯喝酒，并不把这里的人和事放在心上。
“老大，我们先过去了。”
小狐狸喊上嘉鑫一起进去，沈修筠和褚湛紧跟其后却被白洛拦了下来，“沈局长的身体不适合跨越空间。”
“再说了，有姜也在，他们不会出事。过来喝酒，老板说了今晚免单，我们多喝点。”
的确，有姜也亲自看着，小狐狸和嘉鑫不会出什么意外，正好借此机会锻炼锻炼他们。
沈修筠放心坐下，通过裂缝，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小狐狸和嘉鑫的一举一动。同样地，小狐狸他们也能看过来。
“老大？”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不过是去找一个鬼魂，还是凡务司的前辈，小狐狸并不怕，视线在姜也身上稍作停留，转身和嘉鑫一起走进荒村。
宝英村建在山腰，村子荒废已久杂草丛生，依山而建的房屋没了门窗，月光之下，每个房子都有三个洞，像极了眼睛和嘴巴。
它们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访客，等他们羊入虎口。
嘉鑫递手电筒给任荇，任荇没接，一个响指，他的指尖冒出狐火，正准备耍帅操作狐火点亮整个村子，嘉鑫直接把手电筒塞到他手里打断了施法。
“被人看到了会很麻烦。”
“荒山野岭，除了我们两个哪还有其他人。”
“万一有冒险者来这探险呢？用手电筒吧，电源稳定，光照也足够。”
嘉鑫的担心并无道理，如果有其他人闯入，他还得善后，而且老大在背后看着，牵连普通人回去肯定要被训。
任荇打开手电跟在嘉鑫后面，“这几天一直忙着案子，还没问你，你就是发现长白山童灵失踪的邮差？”
“嗯。”嘉鑫点头，“我叫嘉鑫。”
下一秒任荇就出现在嘉鑫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我叫任荇。”任荇露出白花花的牙齿，耳朵也跟着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环绕嘉鑫绕了几圈，“也没什么特别啊。”小狐狸摸着下巴，歪头凑上去，“你是什么特殊能力啊？”
“御物。”说着嘉鑫放开手电筒，手电筒浮在空中。
“什么级？”
档案局将人身上的特殊能力分了不同等级，一到九级，数字越大能力越厉害，九级之上又有大师、宗师、圆满。
但近些年几乎没有九级能力出现，上一个还是褚湛。
“不知道。”
“新人培训的时候你没测吗？”人也好，妖也好，不管是谁，入职档案局都会进行能力等级划分，以便后续培养和分配。
“额……”嘉鑫挠头，他总不能说测能力那天他睡觉睡过了，后面潜入教练办公室自己随便补了个“一”吧？
虽然他们走了一会，和空间裂缝有些距离，但撕开空间的那位很厉害，说不定他们说的话他们都能听到。
大领导看着呢，他还是留个好印象吧！
“忘了，当时没注意。”
“那你能让我飞起来吗？”
“你想飞多高？”
“你看着办。”
下一秒小狐狸就飞了起来，他脸上从不可思议到惊喜，开心地指挥嘉鑫让他再飞高一点。
狐狸是走兽，他修为不够飞不起来，身边也没有谁可以带他御风飞行。如今在高处，他第一次感受到视野是如此辽阔，广袤无垠的大地在他的脚下，地上之物是那么渺小。
难怪妖都想修仙飞升，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不错！
平稳回到地面，小狐狸真心实意地夸赞嘉鑫，觉得他人真不错。
这是嘉鑫进入外勤来接收到的第一个友好，他很开心。
“你刚才说，被人看到了会很麻烦。那我刚刚在天上飞，不会有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齐望向空间裂缝，里面几人喝酒聊天，似乎没注意他们。
“对了，我刚刚在落下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东西反光。”任荇摸摸头，狐狸耳朵收了回去。
“玻璃？”嘉鑫眉头微皱。
“但是你看这些房子的构造，窗户不像是玻璃的。”
“一起去看看？”
“好啊！”任荇干脆地同意。
有了前面飞行拉近距离，两个年轻人自然地聊起案子，时不时插个题外话，相谈甚欢。
很快他们就到了任荇说的位置，但是并没有找到会发光或者可以反光的东西。
“难道我看错了？”
“会不会是上面那户？”
两人继续向上，却不知身后空中慢慢凝出一个紫色鬼魅，手抬起，一把巨大的镰刀出现在他手中，刀刃在月光下滑过寒芒。
嘉鑫突然感受到和在长白山砸棺材时一样的杀意，几乎是在镰刀劈向他和任荇头颅的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按着彼此的肩膀弯腰。
身体躲过致命一击，魂魄却被扯住，好像有人要把魂魄从□□里抽出。
嘉鑫聚神想把空间缝隙挪过来，眨眼间缝隙便出现在眼前，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拉了进去。
灵魂归位，他感觉到自己结实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要不是小狐狸抓住他，他怕是要掉进荷花池里。
和他们一起被带回海明的还有那抹紫色魅影，此刻悬于月下，手里拿着巨型镰刀，暗紫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如蝼蚁一般任他收割。
“撕裂空间？好手段。”
“你们这些妖邪从长白山一路追踪我至此，还真是契而不舍。托你们的福，我的刀已经很久没像最近这般如此肆无忌惮地斩魂了。”说着，他的身体里飞出分身，数量正好对着下面的几人。
“今天我心情不好，就不留你们全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