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藺芸娘在山林间迷失了方向后,她便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何要固执,非要找到一株草药,竟忘记了时日,连天黑了也察觉不到。
四周除了呼呼的风声,远处时不时的狼嚎声,吓得藺芸娘抱紧竹篮子。
“爹爹不知会不会着急,万一我丧命在此,他该多难过啊。”藺芸娘想到自己的夫父亲——藺长卿,心中莫名悲伤。母亲去的早,父亲一手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带大,结果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藺芸娘自觉自己太不孝了。
就在她还沉浸在悲伤之时,一阵呜呜的怪声响彻在耳边。
完了,是什么野兽来了?藺芸娘蜷缩身子,屏住呼吸,咬住手臂,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吸引了野兽。
可是忍不住抖动的身躯,与掉落下来的泪珠,出卖了她慌张无措的内心。她真的好怕。
野兽毕竟是野兽,哪怕细微的声响也会引起它的注意。藺芸娘听到它越来越近的低吼,愈发害怕。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在死亡面前就连疼痛都无法感受到了。
“嗖”的一声,一阵疾风从耳边穿过,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藺芸娘隐隐听到□□刺穿的声音,接着就是野兽痛苦的支吾声。
“你没事吧?”
藺芸娘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道刺目的火光照亮四周。一张俊美的脸挨近自己,吓得自己差点大叫起来。
“你别叫,小心引来更多的猛兽。”那人冷漠地看了看她,转身小步走向那猛兽,拔出了自己射出来的箭。
原来是他方才射出的箭救了自己。
藺芸娘站了起来,面对他的后背,小心说道:“谢谢——”
那男子却毫无所动,只是用脚踢了踢那只狼,拔出了剑,准备一刀结果了这畜生。
“等一下。”藺芸娘上前拦住了他,见他不解的看着自己,连忙解释道,“放它一命,权当做积善行德了。”
“它刚才想要你的命。”男子不太赞同妇人之仁。
藺芸娘想也没想就蹲下身子,从衣袖里掏出布料为受伤的狼包扎伤口。
“它刚才想伤我不假,但要我眼睁睁看着它死在我面前,我于心不忍。”
“妇人之见。”男子将剑插入剑鞘,低头看了她一眼,“我要走了,你走吗?”
藺芸娘立马站了起来,点头如同捣蒜一般:“走走走,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昏暗的山林间,此时藺芸娘才发现男子走路有点奇怪,他走路似乎重心不稳。
“你做什么?”藺芸娘猛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男子的右脚。
藺芸娘轻轻一碰,果然发现了问题。
“你这个女人好不知羞。”男子大怒,抓起了她。没想到藺芸娘不恼,反而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的脚受过伤。”
“你——”男子先是一惊,随后恼羞成怒:“与你何干。”
“你是不是时常会有虫蚁蚀骨的痛感?”
见他不回答,藺芸娘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这种症状是可以治的,你若是相信我,我可以为你调理。”
“你——”男子惊讶于她的态度,转过身来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真的,我真的可以治好你。对了,我姓藺……”
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太医院的藺长卿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你也认识?敢问公子如何称呼?”藺芸娘努力回想,也想不出京城中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位腿脚不方便的少年郎。
“到了——”
藺芸娘抬头看了看,原来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一所院落门口。
门被轻轻拉开,出来一位老人家,手里牵着一个灯笼。
“少爷,你回来了。这位是……”老人家看到藺芸娘,吃惊地问。
“为这位小姐准备一间厢房,明日派一辆马车送她回家。”男子什么都不说,抬脚走进了门。
“藺姑娘,小院没什么丫鬟,今夜就委屈你了。”老伯命一个老嬷嬷带着她进了一间收拾干净的屋子。
“这已经很不错了。多谢。”藺芸娘放下竹篮子,想起什么,拉住老嬷嬷问道,“不好意思,我还不知主人家姓甚名谁,明日回到家中若是父亲问起,也无从答谢。”
“你不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老嬷嬷一脸的吃惊。
“我真不知道。”藺芸娘深感抱歉,被救了之后,男子总是一副冷漠生人勿进的姿态,自己着实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主家姓杨,是杨国公府上。”
居然是杨国公府上。藺芸娘来京城毕竟晚,但杨国公的盛名还是有所耳闻。传闻杨国公与大公子在天子峰一役中身死战场,极为壮烈。杨家剩下了一儿一女,女儿是太子良娣。那么救她的人便是杨小公爷。
“原来他的脚伤是那次战场上留下的。”藺芸娘总算想通了,为何他会如此冷漠,为何他会觉得自己妇人之仁。
次日早上,藺芸娘没有再见到杨怀瑾的身影,在老管家的安排下,她坐上了马车安全回到了藺府。等了一晚的藺长卿见到女儿安全回家,喜极而泣。
“爹爹,怎样?”藺芸娘见藺长卿回来,着急上前询问。自从那日后,她多次央求藺长卿去为杨怀瑾医治,今日藺长卿总算是踏进了杨国公府的大门。
藺长卿放下药箱子,叹息道:“这个小公爷脾气真是倔。不过好在他算是答应服药了。”
“真的?”藺芸娘眼珠子一亮,满脸欣喜,“太好了,快给我药单子,我去抓药。”
藺长卿望着女儿一蹦一跳的身影,有种自家被偷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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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论天下女子最为羡慕的人是谁?她们会告诉你,普天之下羡慕之人有二。其一是当今的皇后高观音,以一己之力独享圣宠多年不衰。其二便是天下女子之楷模——风木兰风将军。她也是第一个以女子身份统帅一支军队的奇女子。
风木兰能成为唯一一个女将军,除了她是风老将军的孙女外,还有一点便是她对武学的痴迷。当风老将军第一次见幼小的孙女对练武场上的武器有兴趣的模样,便知晓风家军今后的发展了。即便风木兰有开通的父母与祖父,但世人还是无法接受女子做统帅。特别压在这帮子男人头上。因此风老将军很早就开始为风木兰物色出色的帮手。
“你就是诸葛羽?”
风老将军对眼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笑道:“玉面书生诸葛羽,没想到竟是个年轻小伙子。”
“这诨名晚辈不敢当,承蒙风老将军青睐,特邀晚辈加入风家军。不胜感激。”诸葛羽恭敬有礼,不卑不亢。
风老将军相当满意此人,不过想到风丫头不免头痛。
“诸葛先生虽是老夫请来的军师,不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老将军,请说——”
“老夫有个孙女,是个武学奇才,但不喜读书。老夫希望诸葛先生能帮着教导。”
对于风家这位女娃,诸葛羽也算是有所耳闻。但受人之托,他无法拒绝。
“好,晚辈定会悉心教导。”
“你就是新来的军师?”当风木兰打量着眼前书生模样的人时,心中不免暗想,爷爷不知在想什么,竟请来一个书生来军里。
“回小姐,可以称呼我为诸葛先生。”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教。”风木兰嗤之以鼻,她不是不爱读书,而是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战场上实战来得有用,她不想浪费时间,于是挥了挥手让诸葛羽走人。
“小姐可是看不起在下?”诸葛羽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
风木兰抬起下巴,看了看他:“我平生最服气强者,你若是有办法让我心服口服,我便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你讲课。”
诸葛羽浅浅一笑,问道:“是不是只要打败了你,就可以教你读书了?”
“你会武?”这下,风木兰来劲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位看似白净柔弱的男人竟是个练家子。
“不才,略懂些手脚。”
风木兰多年后念起这句话,真是愤恨地捶墙。什么略懂,诸葛羽就是那种睁着眼睛说大话的人。他手里的铁笔居然是他最大的武器,击得风木兰几乎招架不住。
“我输了——”风木兰丢掉手里的长矛,不得不服气。
“好,那今日我将为小姐上的第一课便是——瞒天过海。”
风木兰没想到诸葛羽不仅武艺非凡,讲起课来也栩栩如生。那些兵法,旁人讲来如同嚼蜡。但他会形象生动地为她演绎出来。
“姐,姐——”风木兮连喊了好几声,才把陷入沉思的风木兰召了回来。
“何事?”风木兰没好脾气地瞪了弟弟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呵呵……”风木兮一脸的奸笑,靠近姐姐,说道,“能借我点钱吗?”
“干嘛,又败家了?”风木兮若非是她的弟弟,她真想塞回娘亲的肚子里去。这个二世祖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都不会。
“你就说给不给嘛?”
风木兰没好气地掏出钱袋子扔给了他:“少花点,最近军费紧迫。没什么闲钱给你了。”
“谢谢姐——”风木兮打开钱袋子,笑嘻嘻道,“今日是诸葛先生的生辰,我请他吃酒,叫上两个美娇娘作陪。哎呦喂——”
风木兮话还没讲完,就被木兰扯住了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
风木兮好不容易得来的钱袋子就这样被没收了回去,还被风木兰一脚踢了出来。
“小小年纪喝什么花酒,给我好好读书去,不抄完一本书,不许出书房。”
风木兮可怜地看着手里厚厚的书籍,死活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姐姐。
而独自在自己屋里看书的诸葛羽,背后一凉,打了个冷颤。
“奇怪,这都入春了,怎么还这么冷?”他批好衣服,拿起书准备继续看,眼神却被桌前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子吸引。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只毫毛笔,嘴角一笑,手指小心轻抚上面的笔杆,看得出来他真心喜欢这件礼物。而笔杆上刻了一个“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