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般的声音传来,枝叶剧烈摇晃,受惊的狒狒们在树冠间仓皇逃窜。那头凶悍的大白犬又追杀了上来,在新的果树下接连撂倒了几只落后的狒狒。
当他趴下休息时,耳尖就捕捉到熟悉的窸窣声。不远处齐腰高的草丛不正常地晃动着,一只湿漉漉的鼻尖从草丛里探了出来。
弹幕欢呼:【偷饭惯犯出现了!】
年长的雌崽率先窜出,它已经被纵出了些许胆量,吃力地拖着被随意弃置在地上的狒狒,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谢谢大佬赏饭!】
【阔爱,好像我家猫偷吃冻干hhh。】
【别闹,狗哥只是懒得吃狒狒罢了。】
开玩笑,刚刚成年的狗子,知道什么是体恤幼崽吗?
这个年纪,可是会将年纪小的弟弟妹妹们当球踢玩闹的时候。
杀生丸的尾尖烦躁地拍打地面。不用回头都知道,那两个家伙正卡在六十步开外的安全距离。
自从第一次成功蹭到饭后,这两只小狮子胆子明显大了起来,甚至开始尾随他。
不过现在就连距离都开始得寸进尺。
大的狮子显然制定了某种跟踪策略——
每当他失去耐心突然加速,小家伙们便便借着草丛的掩护穿梭追逐;当他猛然驻足回身,它们立刻安静地匍匐在草丛中。而当他龇牙咧嘴、示威般地亮出利爪时,它们立刻齐刷刷地贴耳趴伏,却始终倔强地不肯离开。
虽然才几个月,已经是体型这么大的巨婴了,还撒娇!辣眼睛!
杀生丸连个眼神都欠奉。
【《专业跟踪》】
【笑死,根本甩不掉,狗生艰难。】
【《关于我被捡到的猫死活要碰瓷这件事》】
日影西斜时分,大白犬纵身跃上高崖,流风拂动银白长毛,为它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身后两只小狮子蔫头耷脑地蜷缩在身后。
跟了整整一日,它们早已精疲力竭。才稍微眯眯眼,一点风吹草动又能让它们瞬间惊醒,半梦半醒间饿得抽抽鼻子,迷迷糊糊地四处嗅闻,仿佛在寻找着记忆中某种熟悉的味道。
白犬倏地睁眼,感觉到身边奇怪的动静,猛的回头——
小雄狮闭着眼睛,脑袋和鼻头无意识地朝着前方拱去。两只厚实的肉爪在半空中交替踩踏,竟迷迷糊糊做起了踩奶的动作。
【啊!这个轻轻踩动的肉垫,简直萌炸了!】
【呜呜呜,它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吗?】
【想捏想埋想吸!】
弹幕不由跟着小狮子迁移的方向望去,那个地方有什么呢?
——
?!
两只幼崽炸着毛猛然惊醒,正对上一双凌厉的金色眼睛。
【草!踩奶踩到阎王爷头上了!】
【它们是把狗哥当妈了吗哈哈哈哈。】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远方传来,杀生丸的耳朵微微一动——那是狮子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小狮子们的耳朵陡然竖起,眼眸骤亮,原本疲惫不堪的四肢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朝着声源的方向奔去。
【小狮子:妈妈!是妈妈的声音!】
【呜呜呜母子终于要团聚了。】
【终于要甩掉这两个拖油瓶了?】
【前面的闭嘴!这剧情看得我眼泪都要下来了。】
无人机镜头追着它们颠簸的轨迹,杀生丸卧在崖边漠然地俯视。
不多时,一只瘦骨嶙峋的母狮从草丛中蹒跚着走出来——
她的右肩胛上,几道狰狞的爪痕仍在渗血,后腿的旧伤使她的步伐沉重而迟缓,脖颈处的鬃毛凌乱不堪,残留着撕扯的痕迹。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两只幼崽时,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呜咽。
这头温柔的巨人此时迫不及待地低下头,亲密地蹭着幼崽,一遍又一遍,舔舐幼崽的动作满是慈爱。
无人机捕捉到她身上好几道新旧伤痕,显然这段时间都在经历恶斗。
【天啊,母狮看起来好辛苦!】
【这状态也太差了吧,根本养不活两只幼崽啊!】
【狮群呢?其他母狮去哪了?】
然而弹幕闻不到的是,她的身上还有着更多斑驳复杂的气息——这头母狮带出来的幼崽,居然远不止这两只。
母狮突然抬头向着杀生丸所在的方向望去,浑浊的瞳孔映着落日余晖,脊背却依然紧绷成一道弦。
【看起来真的好可怜,狗哥不上去帮帮她的吗?!】
【是啊,狗哥爪子一扒拉就能打猎。】
【急死我了狗哥快动一下啊!】
【球球了不要对小狮子无动于衷!!】
【节目组不要见死不救啊!】
杀生丸趴在岩石上,远远地望着这一幕,金色的眸子毫无波澜。
一只母狮,带着几只尚未独立的幼崽,在这片弱肉强食的草原上不可能活得下来。
杀生丸的目光在母狮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身离去。
草原上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兴趣去插手这些动物的生存斗争。
母狮背脊的伤口正在溃烂,腹部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而抽搐。
这头老母狮已经很大了,本来应该在狮群中而终。
可是一个善良的举动,让她在狮子篇的记录史上,留下了一个伟大的名字——冥河奶奶。
冥河奶奶的呼吸沉重而短促,她的步伐已经不再稳健,每一步都是在与时间竞争。
她的身边,八只小狮子紧紧跟随,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解。
血的气味笼罩荒原。
莫瓦斯兄弟的咆哮如期而至。他们的鬃毛还沾着前任狮王的血迹。冥河奶奶伏低身躯,在夜幕的掩护下,催促着孩子们快速逃离。
这头十一岁的老母狮很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
当老狮王在激烈的领地战中丧命。按照狮群的残酷法则,新狮王必将毫不留情地清除前任的血脉。
年迈的冥河奶奶深知这一点,但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幼崽们就这样被屠戮。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带着所有幼崽逃离了狮群。
逃亡的日子并不顺利,冥河奶奶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的牙齿不再锋利,腿脚已经不再灵活,捕猎的能力也大不如前。
而莫瓦斯兄弟的追杀从未停止,他们的咆哮声如同噩梦般在草原上回荡。
命运似乎并未眷顾她。
小狮子们在混乱中被冲散了,冥河奶奶心急如焚地呼唤着。等她找回大部分幼崽时,最小的两只却始终不见踪影。
她循着气味和声音,最终在一片灌木丛中找到了那两只幼崽。
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柔软的脖颈已被雄狮的利齿贯穿。
冥河奶奶下头,湿润的鼻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幼崽尚存余温的身体,粗糙的舌头温柔地舔舐着,喉间不断溢出低沉的呜咽。
小狮子们瑟缩着依偎在一起,年纪还小的它们被迫提前从同伴冰冷的身体上读懂了死亡。
母狮拖着干枯的尾尖,轻轻抚过每只幼崽颤抖的身体。血色的夕阳将这支孱弱的队伍投在枯草上,细弱的影子被拉长了,又被风剪得支离破碎。
威胁始终如影随形,前方的路似乎越来越模糊。
她抬起头,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小狮子们最后的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