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橙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先前的思想陷入了逼仄的误区。

这毕竟是游戏。

一个从开场cg就能看出需要爆肝的攻略游戏。

洛橙不能因为它连一测都不算就忘记这一点。

……所以。

“贴贴，原来可以降低污染值的么？”洛橙喃喃自语。

有点抽象，但又有点合理……

洛橙的视线重新停在洛泽尔的身上。

变小成为神主手里玩偶的圣天使，努力板起表情，但显然，每次洛橙抚摸他的翅膀时，那张总是如松上霜雪般沉默淡漠的脸，直接红了个透彻。

洛橙莫名其妙也脸红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在做什么有点过分的事情耶。

【神、神主……】

圣天使晕晕乎乎的，却还记得是神主在抚摸自己。

所以努力舒展开同样变得小小的翅膀，灰羽抖动的同时，翼尖全勾缠住了洛橙的手指。

本来还在想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过的洛橙沉默了三秒钟。

下一刻，洛橙被萌得理智全无。

啊啊啊啊！什么过分？不存在的！

摸一摸！贴一贴！

“这么可爱就是要被我狠狠玩弄的呀！”

洛橙恶魔低语。

天使心情暴涨。

双方都格外满足。

吸完洛泽尔，洛橙的注意力又落回到了别的天使身上。

既然贴贴可以降低污染值，那么可不可以对其他天使也这么使用？

想到巴巴黏着自己的那群天使，又想到了躲在树背后看着自己的那群天使，以及大家头顶上刻不容缓急需解决的污染值——

洛橙不做人了！

他示意洛泽尔不要干扰自己，隐匿起来，然后，继续使出了老套但好用的办法——原地装死。

只见细雨迷蒙里，棕毛粉眸的小人，左视右顾了一会，突然像是被什么绊住一般，‘啊’了一声，啪叽摔倒在地面上。

【！！！】

【！！！！！】

无数躲在暗处、一直偷偷留意着神主的天使们完全淡定不住了。

发现洛泽尔大人没有跟在洛橙身边，没有任何天使保护的神主真的落单后，天使们忍耐不了了。

洛橙还没彻底摔倒在地，就有一只全是眼睛的手掌从地面冒出，小心翼翼地接住了洛橙。

洛橙：^▽^

洛橙：计划通√

--

几分钟后，洛橙的笑容僵住了。

……呃。怎么说呢，计划，好像，出现了点问题。

洛橙从来没有切实地感知到，遗弃之地，原来真的有很多很多天使在。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接住了洛橙的天使担心不已。

连带他身后跟着的天使们头顶也不停冒出气泡。

【神主……】

【发生了、什么……】

【洛泽尔大人，为什么，不在神主身边……】

【不可以让神主陷入危险——】

眼见思维单纯的天使们要开始指责起洛泽尔，洛橙连忙从天使的掌心爬出来，轻轻咳了咳。

“那个，不是啦，不关洛泽尔的事情，是我自己，嗯……”

努力想着借口的洛橙试图憋了憋：……

洛橙目移：“这个嘛……”

天使歪着脑袋看他。

随着污染值的升高，这些天使的外貌也变得更惊悚了。

要是变成百分百，很有可能……

发散着思维的洛橙忽然一顿，他突然想起，当时那些躲在树后的天使们逃跑得太快，洛橙都没来得及查看它们头顶的污染值。

毕竟污染值不像气泡会主动冒出，需要手动查看。

看了看眼前的天使，再想了下那些不成人形的天使，洛橙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污染过高，是不是就会变成那些天使的模样？

洛橙的眼神慢慢认真起来了。

“……因为我想看到你们。”

他最终这么说。

“想看到，那些平日里，总是藏在我看不见地方的眷属们。”

……

遗弃之地，有很多很多，非常多的低阶天使。

可最终出现在洛橙面前的，只有那么一小部分。

除却洛泽尔的禁令外，它们其实也不敢出现洛橙面前。

被黑雾侵蚀的程度不同，外貌、语言、力量，自然也有所不同。

那些能够在神主面前的，都是优中选优，即便在没被黑雾侵蚀前，也是这些低阶天使中的精锐。

巡逻着，坚守着。

身心力量全都被黑雾侵蚀，仅剩一点可怜的几乎不存在的理智。

又或者说，这与其叫做本能。

守卫神国的外界，忠诚着只存在于虚幻的神主。

没有结界保护的外域，到处都是会污浊天使的黑雾。

为了保持最后的清明，低阶天使们开放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像网一般将自己连接在了一起。

天使几乎等同于纯粹的精神体，高阶天使们各有各的高傲，低阶天使们却不在乎。

有时候，放弃自我融入集体之中，反而会让他们的精神更加坚固。

像是致命的伤口，只落于一处会致人死地，分摊起来却只会流血。

——然而分摊，不等于平均。

有的天使比较坚韧出色，自然也有天使比较普通平庸。

这些天使们虽然还处在“网”中，靠着集体残留着最后一点若有似无的清明，但他们已经变成它们了。

在神主于遗弃之地降临时，遗弃之地的天使全都在相连的精神网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

【检测到陌生生命讯号——】

【……经判定，是……】

【是……】

【神主……】

明明在知晓神主降临于此地时，这些天使是如此的高兴，所有的思绪都被神主攻占。

那一刻，想要见面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可是。

可是——

在见到闭合着双眼的神主的那一刻，天使们在喜悦幸福的同时，也有无数天使产生了无法克制的自卑。

神主，太圣洁，太完美了。

像是一个绮丽的梦境，稍微被他们一触碰，就会消失在他们眼前。

随着大家一起出现，却在意识到神主将要睁开眼睛时，被侵染得彻彻底底的天使们，将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

【可爱的小家伙们，我的天使。】

从未听过却可以清晰落入脑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怜爱。

在神主无意识用精神力将那句安抚传来时，从未从冰冷死寂的遗弃之地感受过光芒的天使们，第一次知晓了什么叫做幸福。

明净的，温暖的，像是午后晒饱了日光的被子，又像是睡在假日里的黑甜的梦。

让它们本能的追逐。

像是生物在追寻着太阳。

但太阳，会让所有的黑暗与污浊无处匿藏。

……这样温柔的话语，也是对它们说的么？

可以对着它们说么？

这些只残存一点神智的低阶天使，想要接近，又不敢接近。

本能在渴求神主的目光，也因为本能，所以不想让神主看到这样的自己。

丑陋的，无力的，被污染的，失去了圣洁与纯净的自己。

谁不想要被神主的目光所注视呢？

而它们，早已失去了所有，仅有这幅与怪物无疑的外貌。

只能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通过同族的眼睛，同族的精神。

去慰藉贪婪的本性，描摹神主的一点一滴。

想要看见，想要被看见。

却也害怕被看见。

但是，因为神主说：

“……我想看到你们。”

“想看到，那些平日里，总是藏在我看不见地方的眷属们。”

【……】

【……、……】

相连接的精神网，此刻寂静一片。

难以形容的悸动，在胸口砰砰诞生。

那些只能透过同族意识感知的、描摹的，

……被大家渴望的神主，也想看到它们么？

难以言明的心情在胸口激荡着，连带腐朽的心脏都似乎重新跳动起来。

连彷徨的情绪都来不及浮现，满足神主的本能大过不安与理智。

——然后。

大家就这么乖乖的出现了。

以怪物的姿态，顺服地垂首。

【神主……】

【……我主。】

【——恭候您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