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然看了时间十一点四十五,沙滩上的人很多,都在等待着跨年烟花。
可让他奇怪的是明明刚才他们还是一堆人,现在只剩下了他和方涵,张子昂不在也就算了,连许之行和楚泽也不在,消息也不回。
两个人走在沙滩上,瑟瑟海风也吹不灭周围人的热情,他们穿梭在人群中找寻最佳地观赏位置。
而此时的楚泽正坐在吧台旁品尝着调酒师调制的鸡尾酒,只尝了一口便眉头紧皱,心中起疑,是味觉出问题了么,怎么没酒味儿。
正疑惑着,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傅然:你们哪去了?
他们现在在顶楼酒吧,由于视野广阔,也有很多人选择在这观看烟花。
楚泽环顾四周,没看到许之行,刚才还在一眨眼就没了,他端起酒杯,四处寻找,终于在室外的藤椅上找到了人。
外面温度很低,因此人不多,许之行一个人坐在角落,形单影只的背影显得很落寞,他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远处的海平面,等待着烟花的升起,以此给自己这场苦涩的暗恋一个盛大的落幕。
楚泽:“你在这儿啊,帮我尝尝调酒师是不是忘记放酒了。”
许之行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甜甜的果汁味萦绕舌尖。
楚泽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怎么样。”
许之行轻吐两个字,“放了。”
其实他并不抵触酒精,用□□的痛苦淹没精神的痛苦,这是曾经的他为了坚持下去而作的弊,他连自己都没心疼自己,反倒是傅然……
楚泽:“对了,咱们为什么要在这儿啊,不下去和傅然他们一起?”
许之行:“方涵和傅然有话要说。”
楚泽好奇道:“什么话啊,还得背着咱们说。”
许之行答应过方涵会保密:“以前的事吧。”
楚泽点点头:“哦,也是,毕竟两个人是发小。”
许之行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泽:“发小……我好像还没有从小认识的朋友,欸,你有么”
许之行摇摇头:“我朋友很少。”
楚泽:“你一看就是朋友不多的类型。不爱说话,每天头一低就是学,你从小这样?”
许之行:“我五岁上学,中间还跳了两级,同学都是比我大得多的孩子,没人愿意和我玩,只能学习。”
楚泽点点头:“也是,一个小屁孩儿,还回回考第一,肯定有人不服。那出了学校呢,校外总有同龄的吧。”
许之行:“放学后有补习班,周末有兴趣班。”
现在想想之前的那段日子之所以能挺下来,大概是从小就习惯了这种不知疲倦的生活。
不断的听从着别人下达的指令,只不过这个人从父母变成了老板,没人在意他的想法,只在意他有没有完成任务。
他渐渐习惯了这种没有生气的生活,循规蹈矩成为了他的安全牌,在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成为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同时他也做好了这样活下去的准备。
可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些,就像是一个石头打碎了他面前的玻璃,本以为进来的会是沙尘,泥土,灾难,可他遇见却是阳光,花香和希望。
喜欢上傅然是他活到现在为止做得最有‘人味儿’的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个为自己而做的选择。
这份离经叛道的感情对他来说就像是上天的祝福,可这对于傅然而言,可能恰恰相反。
许之行端起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楚泽:“你慢点喝,这可是金汤力,你要是醉了,傅然他老人家又该生气了。”
如果换做以前许之行听到这句话一定是会开心的,人们总是对喜欢人的约束甘之如饴,可现在这句话却像是一把刀扎进了他的胸口。
不光痛,还有不甘,不甘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甘自己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甘自己在发觉动心的那一刻起,就预见了结局。
看许之行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楚泽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喂,不会已经醉了吧。”
许之行:“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楚泽松了口气:“还能问问题看来是没醉,问吧。”
许之行吸了一口气,可许久没有发出声音,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定着那。
楚泽等了半天没听到问题:“问啊。”
吸进去的那口气化成一道长长的叹息,融进寒冷的空气中,满眼的不甘最后只变成两个字:算了。
于是出口的话变成了:“还有酒么。”
楚泽:“问这用得着这么正式?不过,看不出来啊,咱们的大学霸是个酒蒙子。”
不顾两人的交谈,一束烟花忽然腾空而起接着在天边猛然炸开,弯月也好、繁星也好瞬间黯然失色。
许之行的眼睛盯着远处,烟花绚烂无比,点燃了天空,点亮了夜晚,却唯独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
二十分钟后,天空才彻底归于平静。
楚泽嫌太冷看了一半就进去了,只剩下许之行一个人坐在这儿,他一动不动,仿佛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楚泽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听到声音,许之行终于有了动作,他回过头正对上傅然的目光:“在里面。”
傅然紧挨着他坐下,“你也太不讲义气了,把我一个人扔在那。”
许之行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距离,并转移话题道:“新年快乐。”
傅然扬起嘴角:“快乐,快乐。”
接着又抱怨:“本来想第一个和你说新年快乐。”
许之行:“你就是第一个。”
傅然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单纯得像个孩子。
傅然:“那我明年也要做第一个,不,年年都做第一个。”
许之行的笑意收敛,望着刚刚经历过告白的傅然,看到对方愉悦的神色,轻松的语气,便没有了询问的勇气,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
许之行:“这,可能不太合适。”他不能占有属于傅然女朋友的‘第一’。
傅然浅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说着身体往许之行方向挪了一寸,重新贴了上去。
许之行头转向他,表情和语气一同变得严肃:“你要珍惜身边的人。”
态度的陡然转变让傅然微微一愣:“我珍惜啊,所以才想第一个和你说新年快乐。”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点头,尽力解释的模样看的人心软。
而许之行却撇过头不敢再看他:“这不一样,我没办法一直呆在你身边。”
此话一出傅然错愕地睁大眼,手死死地抓住许之行的胳膊,好像对方要跑掉一样:“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办法一直呆在我身边。”接着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我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考京市的大学么。”
“这不一样。”许之行重复着。
傅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极快的语速中透露着他的不安。
在对方的沉默中傅然缓缓松开手:“是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么,所以你才想离开我。”
看到傅然脸上的委屈,他立刻解释:“没有,没有不开心,你没有错……你没做错任何事。”
傅然立刻反问:“那你为什么,”可问到一半却停了下来,平时明明那么爽朗坦率,现在却谨慎敏感到像换了一个人。
他的头一点点垂下,许久,示弱道:“许之行,我不懂,我没你那么聪明,有些事,你不说,我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声音从头顶传来。
傅然猛然抬头,眼神里满是疑惑:“什么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许之行:“你,你刚才。”
“刚才?”傅然努力回想着:“刚才我一直一个人啊。”
许之行眉头蹙起:“你一个人?”
傅然:“是啊。本来说好一起去看烟花,你们都莫名其妙消失就剩我和方涵,没过一会她接到了孟薇的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儿,匆匆忙忙地也走了,我一个人看完的烟花。”
他接着道:“你不知道我多惨,一个人在海边,吹着海风,冷的要命,现在你又跟我吵架。”
一旁的许之行始终处于状况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然偷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撇过头。
“如果我谈了恋爱,你就不在我身边了,那我一辈子都不想交女朋友了。”
这句话让许之行的心脏骤然一缩,瞳孔不可置信地震颤:“你说什么。”
傅然眉头拧成川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一直觉得自己胆子挺大的,胆大的事儿没少做,大胆的话也没少说,可每次听到你要走,我都怕的要命,就像个胆小鬼一样,一点儿也不爷们儿。”
永无休止的海风吹乱了许之行的心,也吹散了他的理智,顷刻间脱口而出:“想知道原因么。”
然而话一说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正后悔,傅然忽然转过头,在对上那双比烈酒更令他醉意翻涌的双眼后,一切又变得无怨无悔。
傅然望着他,露出求知若渴的神情,看得出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很快他吐出一个字:“想。”
璀璨的星空之下是浓到化不开的夜色,许之行似乎在傅然的眼中看见了另一片星河,从宇宙中坠落,降临到自己身边,只属于他一人,现在他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
方才的那杯酒早已咽下,可浓郁的酒香却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许之行倏然伸出双手,捧住傅然的脸,下一秒一个如雪花般轻盈的吻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傅然的眼睛瞬间放大,对方的脸近到模糊,随着唇上力道的加重,雪花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火一般炽热的喘息,炙烤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他们品尝着对方口中的残留的酒液,一边缠绵一边灌醉彼此。
“哇!流星啊!”远处一道女生响起。
“还真是,快拍下来。”
身旁的同伴赶紧拿出手机,镜头中的流星划过深邃的夜空,美的如同一副画卷,而随着镜头的下移,更加美好的画面出现在镜头当中。
耀眼的繁星之下是更加绚烂的少年心动。
流星陨落,爱意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