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这个麻烦你清洗一下~”

“嗨！”

桃山枝系着围裙，为方便工作，长发编成两股麻花辫盘起来。

把碗盘上水渍擦去，放进餐柜，等水池见底后，她长舒一口气。

“辛苦啦~”店长兵藤五月递过去一张纸巾，面带笑意看她擦去汗水。

桃山枝动作一顿，被善意注视的感觉不坏，但她十分不习惯，下意识避开。

“怎、怎么了五月姐？”

“嘛嘛，小桃不用害羞。”兵藤五月揉揉那颗手感很好的脑袋，“还习惯吗？后厨的工作适应得过来吗？”

她本想让桃山枝做服务员，薪水更高，可爱的长相肯定受顾客欢迎。

桃山枝在听后，惊恐万分连连推拒。

后面，兵藤五月摸清楚她性格才遗憾放弃。

小桃啊，十分害羞。

桃山枝洗干净手，解下围裙，与兵藤五月一起前往换衣间，“小千姐很耐心，教了我很多。”

小千是甜品师，店里老员工。

刚开始她手忙脚乱出了很多岔子，对方毫无怨言，十分体贴。

桃山枝很感激。

但，她最感激的还是——兵藤五月。

这位，看外表说与她同龄也不为过的店长。

半个月前，她还在为生计发愁，吊坠最终没有找到。

颓丧两天，她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开始谋寻出路。

这次运气比之前好很多。

神奇的，总有好心人伸出善意的援手，桃山枝没有失去警惕，但事实表明真有人不求回报。

走投无路下，她尝试去相信。

兵藤五月是在那时遇见的。

兵藤五月没有多问桃山枝的来历，收留她，还给她一份工作。

桃山枝不知道如何报答，只能更加卖力工作。

她没有经验，厨艺差得一塌糊涂，一开始还摔坏好几个盘子，那段黑暗时期，现在想起来没被辞退，果然是五月姐人好吧，所以——

“谢谢五月姐。”

“诶？”兵藤五月换好衣服，被桃山枝突然的感谢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爽朗一笑：“看小桃成长起来，我也很开心，当然，如果有一天小桃能克服恐惧走到外面我会更开心呢。”

不不不。

桃山枝连忙摆手拒绝。

完全不敢想那个场景。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与店内员工熟悉起来。

建立一个归属感并不容易，尤其她这样的社恐。

她习惯性躲在一边默默观察，等确认无危险后才会放下警惕。

交流是一件十分单向的事情，人们输出的总是美化过后的辞藻，她无法从表面看出对方内心想法，只能凭借敏锐的感官去辨别对方真实情绪。

这太累了。

做服务生，要面对来来往往那么多客人，光是想想，桃山枝便觉得窒息。

兵藤五月经营的是一家Maid Latte——女仆咖啡厅。

别人穿女仆装，她这个死宅举双手双脚赞成，自己也曾因好奇去过类似的咖啡厅。

不提交流时有多紧张，眼睛和心灵确实得到净化。

要是让她穿上这一身装束......

坚决抵制！

桃山枝换完衣服，跟兵藤五月一起出门。

离开前，视线不自觉往四周扫了圈。

消失了。

那道视线。

在她来到这家店之后，再也出现过。

桃山枝抿唇，压下心里古怪的怅然。

——

第二天。

桃山枝捧着一套崭新的女仆装，在更衣室镜子前，表情一片空白。

“小桃~拜托拜托！”兵藤五月双手合十，一脸为难，“昂酱临时有事，外面少一个服务员，小千要看着后厨，其他人我联系过，都没有时间。”

“小桃！”兵藤五月眼泪汪汪，又靠近了些，贴着桃山枝不放。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强迫桃山枝。

这里是练马区，碰上今天休息日，附近正好举办动画祭，客人非常多，惠理香她们完全忙不过来。

被如此恳求拜托，桃山枝陷入两难。

她确实害怕，想到要面对那么多陌生的客人便头皮发麻，可她没办法拒绝兵藤五月。

兵藤五月帮助她这么多。

换作是她，决不可能毫无戒心地带一个没有身份证明，查不到来历的陌生人回家。

如此大的恩情......

见桃山枝表情有些松动，兵藤五月眼睛一亮，再接再厉，“小桃不用担心，惠理香她们很熟练，会帮你的。”

她又掏出一张做工十分精巧的面具，“今天是假面主题，小桃你戴着面具会不会好很多。”

兵藤五月话里话外都在为她考虑，桃山枝闭了闭眼，接过面具，答应下来。

遮住脸的话会好很多。

桃山枝害怕别人的注视，但戴上帽子和口罩，就会有种奇妙的安全感。

她去Comike时，出过几个喜爱的角色。

厚重妆容下，哪怕更加瞩目，紧张感却会少很多。

“哇呜，太好啦~”兵藤五月冲上前，狠狠给桃山枝一个拥抱，在她颊边重重亲了两口。

桃山枝脸刷得一下通红，手足无措地被兵藤五月推去换衣服。

“不合适告诉我哈，我帮你调整。”

这套是兵藤五月之前给另一个员工做的衣服，但人没干两天就辞职走人，尺码比较小。

桃山枝160cm的个子不算矮，胜在骨架小，兵藤五月目测过，应该能穿。

事实上，兵藤五月估计得很准确，衣服挺合适的，就是......

“腰是不是有些松了？”兵藤五月扯了下还有富余的腰线，视线又往上挪了几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胸部好像也要改，是不是有点紧啊，小桃。”

桃山枝红着脸点头，“没关系，只是一天的话，五月姐没有必要多费功夫，围裙系紧一点就好，不影响。”

胸那边确实被束得有些难受，也能忍，就是——

“裙子是不是有点短了.....五月姐，有打底裤吗？”

桃山枝无措地将裙摆又往下扯了些。

堪堪盖过屁股几公分的长度，大腿没有遮挡，空荡荡凉飕飕的，她十分不适应。

兵藤五月摸着下巴，围着她转了一圈，咂咂嘴，“尺码还是小了点，你等等，我好像还真的有。”

说完，便急匆匆在自己柜子里翻找，拎出一条还未拆封的打底裤。

日本女孩子很少会在裙里加打底裤。

她是之前买衣服赠送的，桃山枝不说，她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个。

换完后，桃山枝感觉好受了不少，她实在不习惯穿短裙。

走两步怕走光，动作不敢太随意。

“拜托小桃啦~加油！”兵藤五月帮她戴上面具，给她打气。

临时上战场，桃山枝视死如归地掀开帘子。

外面情况，兵藤五月说得一点也没有夸张，临近中午，人越来越多，店内的位置已经被占满。

桃山枝呼吸一滞，差点没忍住调头往回走。

“小桃~你终于来了。”褚红色长卷发的惠理香迎过来，她戴着纯白的哥伦纳面具，将一本菜单塞到桃山枝手中。

“一楼绿植旁边靠窗位置，那桌客人等了有一段时间，麻烦你过去帮忙点下单。”

惠理香简单交代好注意事项，一脸不放心目送桃山枝离开。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

桃山枝因为过于紧张，不敢看店内的人，僵硬地往窗边走。

人很多，声音很吵，就像有几百只蚊子同时在耳边嗡鸣。

她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工作上，屏蔽干扰。

渐渐地，耳边杂音褪去。

上前微笑打招呼，记下客人要的餐食后离开，将需求递给后厨，又接着去迎接下一桌客人。

形成条件反射。

兵藤五月将餐盘送回厨房，忙碌间不忘探头留意桃山枝的情况，见人已经自然很多，小声嘟囔，“其实小桃并不是完全抗拒跟陌生人接触吧。”

她觉得桃山枝的性格跟兔子十分相似。

敏感怕生，群居性很差，不喜欢被别人碰触，但柔顺不怕吃苦，养熟后会屁颠屁颠跟在主人身后的那种。

兵藤五月摇掉脑袋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换上灿烂的笑容，朝门外新进来的客人打招呼，“欢迎您回来，主人~”

新来的客人个子十分高，兵藤五月抬起头后还需要仰视。

客人有一头罕见的白发，戴着黑色眼罩仅露出下半张线条优越的脸，十分醒目。

今天店内奇装异服的人不少，兵藤五月没有太在意。

她热情地引着人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主人请稍等，马上为您点单。”她替客人倒上柠檬水，朝正好空闲的桃山枝招手，“小桃，这边，麻烦帮客人点单。”

“好的。”桃山枝刚将碗碟送回后厨，闻声匆匆抱着菜单过来。

一个上午忙碌下来，她已经完全适应。

来的客人都十分友善，并没有为难动作有些生疏的她，这让桃山枝大大松口气。

第一次，她由衷为自己做出的某个决定而高兴。

其实，交流也没那么困难吧——

才怪。

桃山枝看着坐在窗边的男人，头皮一紧，脚像是被钉在原地，瞳孔剧烈颤动。

五条悟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

救命！她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