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少年的话，臭鬼的身子僵在原地。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伸手指向萧楠，笑得前仰后合。
“我没听错吧？你们要投诉我？”
“你再说一遍吧，要投诉谁？我？哈哈哈哈，这是我死后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
数十张长相相似又各有各的丑陋的鬼脸一齐笑出声，嘲笑着面前人的天真，嘲笑着他们认为这个世界真的公平。
“就算我真的寻衅滋事又怎么样，搞清楚，我花钱了，钱在谁的手里谁才是上帝，懂不懂？”
“现在，上帝让你去打包他今天的晚饭，你听见了吗？”
臭鬼显然并不把萧楠放在眼里，转头又色眯眯的盯着叶芸慧，让她对倒在不远处生死不明的宋然下手。
萧楠闻言轻笑出声，“我说这位客人啊，你好像搞错了些什么吧？”
他盯着臭鬼的眼睛，上下打量，扫视过他身上的每一双眼睛。
“你之前说的确实不错，有钱确实是上帝。但这句话的前提也是，客人们得真的花钱了才行呀。”
“不如你说说看，你刚刚随手甩出来的的几个子，够不够你身上那一家老小每人买一件店内的商品？”
臭鬼显然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投机取巧的方法，不过他还是嘴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豪横地说道，“什么一家老小，我们可是亲兄弟，共用同一个身体，当然只用付一份钱就够了……”
“店门口的感应器好像不止响了一下吧？”陈可率先帮腔，站至萧楠身侧。
二人的年龄相仿，明明都不过是半大的少年少女，气势却不止压下他一头。三言两语间他恍惚看见自己变得越来越小，被邪笑着的两人用手指撕成一块块碎片。
不对，他怎么会蒙生出这样的想法，面前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玩家，任他们在现世里本事通天也休想……
“来人，帮我们尊敬的客人验一下资。”
没等臭鬼想好后续怎么自圆说辞从这些玩家手里敲诈一笔，萧楠已经带着另一个女孩走到他的身边。
“客人，您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啊啊啊啊！！”
江媛爱弯腰俯下身，单手便钳住臭鬼的脚踝，一抽一提。臭鬼的脑袋先是被重重一摔，鬼还是迷糊的，下一秒就被倒吊在江媛爱的手中。
“客人，你身上还有钱吗？有没有钱你快说句话啊？客人，钱呢？钱呢？”
江媛爱大声的问，一边问一边还抓着他的脚来回晃动，像抖钱包一样左右开摆。
“别甩了，呕……别…呕…我没钱了，我没钱了！刚那些钱还是我在副本七层当劳力搬砖赚的呢，知不知道男人赚钱有多辛苦，又不像你们女人一样躺着就把钱给呕！！！”
江媛爱抬起膝盖重重踢上了他腹前的那张脸，磕掉那张脸的三颗牙不说，臭鬼也把没说完的话和肚子里的酸液一并呕了出去。
“大哥，我的牙掉了呜呜呜……”
“六弟！臭婊子你欺鬼太甚…你要干嘛，把剪刀放下再过来！不然，不然我就投诉你，听到没有，我投诉你啊！”
萧楠一手抱胸，另一手扶着下巴撑着头，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摩挲过鲜红的唇瓣。
“从刚才我就在想，如果投诉需要说出来才能成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比如……”
他和陈可蹲在臭鬼的面前，两人一个拿着开口器，另一个拿着剪刀，直直就往臭鬼的嘴里捅去。
人类的舌头很厚，不似纸张一般容易剪切，更别提上面还附着许多不知是口水还是别的什么的黏液。
好在陈可提供的并非是普通剪刀，作为一个E级道具，剪断一个没有任何实力只会装腔作势的鬼的舌头当然不在话下。
一下，两下，三下，啪，半截柔软的红舌头从臭鬼嘴里落了下来。
近乎不可思议的是，在他舌头被剪断只能发出奇怪的呜咽声后，他身上的恶臭也消减了大半。
“搞定～”
萧楠笑着对他身上的其他脸挥了挥手上的剪刀，“虽然你们没有花钱，我作为代理店长可以走流程申请撤销你们的投诉。但还是你们自己撤回比较方便吧？方便别人才能方便自己嘛，你们说呢？”
“撤回，撤回，我们现在就撤回……”
臭鬼头颅的惨状现在还历历在目，他们一群连身体掌控权都没有的小鬼自然不敢造次。
在陈可的示意下，围观的其他玩家捡起了之前臭鬼扔在地上的低分，将它们全部塞进了店门柜台的收银机里。
出于人道主义和公平贩售的原则，陈可还是从货柜里挑出半截断手塞进了臭鬼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哭泣。
毕竟这里不是现实，玩家在这里死掉可没有什么好生安葬的说法，与其介怀着他们曾经的身份施展不开，不如把他们当做普通的资源合理规划加以利用发挥最大的价值。
叼着断手，臭鬼一边哭一边踉跄着起身向店门口的方向爬。
呵，这次是他准备不充分，被这群狡猾的玩家钻了漏洞，等他跟负责人反馈完善顾客权益保证的规则，他要买下店里所有人的命……
一把匕首倏地从背后飞来，钉穿了臭鬼的小腿。
“刚刚，是你投诉我了对吧？”
宋然握着珠串，扶着墙壁很快站稳。陈可想上去对他说些什么，又在看见他的表情后止住了脚步。
“得，宋狗要发飙了，准备吃瓜吧。”
萧楠：“吃瓜？什么意思？”
陈可看了眼被两只恶鬼拖进黑烟中的臭鬼，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宋走的是召唤物出伤的路线，但游戏本职还是灵媒。看他这次的架势，顶多一分钟，不，用不了那么久。”
“三十秒。三十秒他就能把那只鬼从出生到死一辈子的经历扒出来，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念出他从小到大每一件糗事。”
萧楠：！！这么强的吗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门口的感应器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欢迎光临，声音瞬间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次来的会是怎样的客人呢？集合灵体的臭鬼应该只是个例，这一回的客人十有八九是实打实的一群鬼魂。
“哥哥。”
一只冰凉的手从萧楠身后戳了戳他的脖子，冷意沿着后颈迅速爬遍全身。
萧楠心中大惊，耳坠闪烁，反手就要唤出镰刀在身后横斩。
一转头，一个扎着羊角辫，身高不超过一米二的小妹妹鬼仰起头来看他。
萧楠：？
或许一张可爱温和的脸就是容易让人下意识减轻敌意，萧楠不动声色的后退保持安全距离，一边思考这么矮一只鬼是怎么戳到自己后脖颈的一边带上微笑出声询问。
“你好啊小妹妹，你来我们店里是想买些什么东西呢？”
小孩鬼把自己的手指咬断，在嘴里一边嚼一边乖乖的摇着头。
“我没钱，我不买东西。”
没钱？不买东西你进来想干嘛？抢劫吗？
吐槽的话压在心底还没说出口，萧楠就听她继续说道，“我们不抢劫的，就是想进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有的话我们就去乞讨，等攒够钱了再来买。”
奶声奶气的声音配上小女孩乖巧懂事的表情，瞬间便把萧楠的心萌化了。
摸了摸女孩死后不知道多少年没洗的头发，他感动的说道，“好孩子，你们真是一群懂事的好孩子啊。”
说着，他蹲下身，靠近小女孩的身边，指着黑烟问她，“小朋友，你知道那里是在干什么吗？”
听着黑烟里嗯嗯啊啊的奇怪呜咽声，小女孩的脸色变了变，转身就准备离开，“我不知道哦哥哥，我现在就去外面乞讨，等攒够钱了就来你们店里买吃的……”
“想走去哪？小白，吃掉他们。”
在围观玩家的惊呼声中，一个巨大的白色骷髅架出现，只是它并未将小女孩困住，而是将柜台连同收银机一起吞进腹中。
“知不知道哥哥姐姐们辛辛苦苦累死累活赚着一百积分有多不容易，你都会读心了去骗钱不行吗非得来偷？还有那边偷人头的那个，别人都偷钱就你偷别的东西，害得我不能一次性把你们全抓住，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顺着萧楠手指的方向，陈可眼疾手快的往那里甩去两张黄符。
在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后，一个抱着人头的小男孩倒在地上现形。
萧楠俯下身，扣住他旁边那个小孩鬼的肩膀来回晃，“看着我的眼睛，你们真的忍心让哥哥姐姐们的辛勤努力付之一炬吗？”
被疯狂摇晃的小孩鬼：“呜哇哇哇哇哇…你欺负小孩呜呜呜呜……”
没等她控诉完，另一边的黑烟已经散去。
店铺的角落，宋然的站姿依旧挺拔，他身后的两只恶鬼依旧高大威武，至于那只臭鬼……
提起剑，他用剑尖指向了已经失去意识的臭鬼脖颈——上面的一张脸。
“此男，家中排行老二，生前愤世嫉俗，表现为去漫展投毒，造女网红黄谣。死因：鼠疫。”
接着是锁骨，“此男，家中排行老三，生前非法盗窃，敲诈勒索小学生。死因：鼠疫。”
再往下是胸部，“此男，家中排行老四，生前无恶不作，害死父母借机获得遗产作为收入来源，然后把自己那份钱全部充进游戏氪648装土豪实施网骗。死因：鼠疫。”
再再往下，省去一连串的鼠疫死因之后。
“此男，家中排行老十，生前是孙吧黄牌，以鼠鼠自居，一日突发奇想网购染色老鼠十只，不料老鼠均携带鼠疫病毒。死因：上吊自杀。”
“至此，赵姓十兄弟非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得同年同月同日死。”
听完他的话，萧楠沉默了，陈可沉默了，江媛爱沉默了，店里的其余玩家沉默了，就连原本在小白身体里哭嚎不止的小孩鬼们都沉默了。
发现自己十多年来一直当做黑历史的死因就这样被公之于众，且在场除了玩家外还有好几个一看眼神就不对劲的小鬼崽子，赵家九位兄弟一并哭嚎起来。
“你杀了我们吧，给我们一个痛快好吗，快别念了啊啊啊啊啊！”
“想得倒美。”
宋然冷哼一声，“你们忘记先前答应我了什么？恶意破坏店铺秩序，全店人陪着你们胡闹，你们知道这样会让我们店损失多少钱吗？”
鬼脸：“可是那会也没别的客人进来啊……”
“少废话。”
话落，宋然又唤出一只拿着屠刀的恶鬼。
霎时，刀光闪过，刀尖飞舞。不出十秒，那臭鬼身上的九张人脸被屠刀切下，与身体分离开，一个个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陈可，给我九根钢管。”
“等等，你该不会是要……”
嘴上询问，她递钢管的动作倒是十分利索。
歘歘歘，一根钢管插上一张脸，九根钢管变成了九个人头旗。
“等会把你们插出去了就给我认真揽客，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就放了你们，心情不好……呵。”
宋然笑了，笑容看的人毛骨悚然。
“接下来买件防护服吧，找个人出去把他们插上。不过才开一单就花钱是不是不太好，或者我们可以……”
他将实现转向萧楠身边的小孩鬼，小孩鬼则流着泪往萧楠的身后躲。
“可以请你，帮我们把这些招牌插在外面的空地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