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动物留下的洞穴内。
春绯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边,脑袋搁在膝盖上,忍不住往旁边看去。
第一个找来的是镜夜前辈啊。
黑发少年的衬衫被雨水浸湿,呈半透明状贴在弯曲清瘦的脊背上,黑发难得狼狈的贴着脸颊,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抱着人的姿势却很温柔呢。
藤冈春绯枕着膝盖收回目光,目光怔忪地看着火堆。
小一说她和镜夜前辈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真的是这样吗?
“春绯,坐这里靠着休息一会儿吧,救援队应该快到了。”
凤镜夜带着怀中因发烧而浑身滚烫的少女坐到火堆另一面,用背部挡住从洞口吹进来的风,示意了一下靠墙的位置。
藤冈春绯骤然从无端蔓延的思绪中抽离,抱着手臂的手松开,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绝:“不用了镜夜前辈,小一的情况怎么样?”
她眼神暗了下来:“如果不是我拉着小一先上山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我原本迷迷糊糊的睡着,时不时因为外面的雨声以及不知名动物的嚎叫而短暂的清醒。
心中生出的惧意随着从身侧与后背手臂传来的暖意而消减,以至于在这样不安与虚弱的状态中不可抑制的生出一点能安然入睡的安心。
所以当身体被抱着稍微移动的时候我清明的神志迅速回归。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原来是凤镜夜啊。
他们在讨论我的事,我闭着眼睛,有些不知道现在要不要“醒过来”。
春绯是凤镜夜喜欢的人。
站在我的立场就应该立即醒过来,不着痕迹的减少他们对彼此剖白内心的机会,春绯不一定会喜欢上凤镜夜,但原本就对春绯不太一样的凤镜夜说不定会因此加深感情。
但我莫名觉得凤镜夜不会在做下决定之后,再继续放任原本就不自由的隐秘感情,而就连这点交流都要想尽办法打断的我,说不定会成为就连我自己都讨厌的家伙。
我闭着眼睛维持着脑袋靠在他胸前的姿势努力保持平缓的呼吸。
短暂的沉默中,我能感到环在我后背以及手臂上的力道有瞬间的收紧,如果不是我特别注意几乎察觉不到这点变化。
而注意力落到他的手上之后,那轻轻贴着单薄且湿润的衣衫透过来的热度,似乎点燃了我心中的一豆烛火。
不够热烈滚烫,却不容忽视的将心中的某处填满,发烫的脸颊也随之略微上升了点热度。
凤镜夜克制的目光在对面的少女身上扫了一圈,见她没什么异样就迅速收了回来,虚虚垂落的视线落在怀中人烧红的皮肤上。
他蹙了蹙眉:“这不怪你们,如果不是天气的原因,在你们发出消息之后十分钟之内就能得到救援。”
“而且也是我邀请她来的。 ”
藤冈春绯好受了点,担忧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昏睡的小一身上。
忽然视线被折射着火光的某样东西闪了一下。
她下意识循着光亮看去,轻轻环在黑川一肩膀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一枚小小的指环圈住,几乎是下一瞬她就看到了黑川一无力的搭在身上的手,小小的指环同样折射着温暖的火光。
看不清戒指的样式,她却莫名笃定两人手上的是对戒。
她不久前才听了黑川一的说明,没过几个小时就看到了这对戒指,原本安心下来的心情又出现了点波澜。
环抱着手臂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这么快?
我觉得不能再维持这个姿势了,本来就因为发烧而晕乎乎的脑袋,因为透过衣衫的亲昵温度都快变成一团浆糊。
胸口的心跳有所加快。
不妙啊。
是吊桥效应吗?
我好像稍微有点喘不过气了,心跳越来越大声,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被发现已经醒了啊。
我放在身上的手动了动,准备装做刚睡醒的样子,自然而然的起身。
凤镜夜:“啊,你发现了吗?我和小一已经登记结婚了。”
靠,还有话要说?
我放松刚刚收紧的腿部肌肉,安详的继续靠在特等席光明正大的听墙角,顺便数着凤镜夜越来越快的心跳。
“之后可能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机会比较多,她是个不太聪明的普通孩子,春绯和她合得来的话,可以多看顾一下吗?”
藤冈春绯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啦,不过我觉得小一已经很可爱了,认真的样子竟然更可爱。”
凤镜夜扫过怀中双眸紧闭的少女,想到她在市役所说的话,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可爱比较多还是天真比较多。”
什么情况?
突然从暧昧的山洞独处变成了夸夸座谈会?
变成话题中心的我只好顶着烧红的脸继续装睡,装着装着竟然也真的睡了过去,另两人也默契的安静下来。
再次醒来时冷硬的石壁变成了层层叠叠垂坠下来的床幔,鼻尖湿冷的空气变成了
这是获救了?
我扶着额头缓缓起身,身上滚烫酸疼的不适感已经彻底消退,只有四肢还残留着病后的无力感。
陷在过于柔软羽绒被里的手指撑着身体,放慢了下床的动作,我脚踩着拖鞋走了几步才有种和现实接壤的感觉。
狠狠伸了几个懒腰,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我摸摸空荡荡的肚子,踩着拖鞋慢吞吞往外走。
“你就打算穿成这样下去?”
我后背一僵,倏然转身看向支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的凤镜夜,反复确认我们是从同一张床起来之后,更是震惊。
“你……我……这是什么情况?”
凤镜夜单手撑着额头,睡袍微敞,露出冷色的皮肤以及格外清瘦漂亮的锁骨,隐隐露出的胸膛却带着和冷清的贵公子面容相反的流畅肌肉线条。
禁欲的冷色与能格外勾人心弦的结实肌理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碰撞出异样的性感。
他声音沙哑:“父亲来了,作为我的妻子和我同住是自然的。”
他在妻子上加了重音。
“你的衣服都在衣柜里。”
他说完后重新倒回床上,从我的视角只能看到被子的起伏以及他带着睡醒薄红的脸。
凤镜夜的父亲来了?!
我摸着肚子打起了退堂鼓,如果要自己一个人去见的话,不如还是先忍耐一下。
“扣扣。”
“镜夜少爷,老爷让您和少夫人一起下去用餐。”
我站在打开的衣柜面前,根本没办法为装满大半衣柜的衣裙的感到开心,听到凤镜夜也一起时松了口气。
房间里很安静,我清晰的听到身后床上那人发出“啧”的一声,才传来被子被掀开的声音。
我轻咳一声,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听见他的声音。
“我知道了。”
声音比刚才还低沉了几个度啊!
我偷偷转头往后看,莫非他有起床气吗?
后背却若有似无的贴上一具颀长的身躯,浅淡清爽的香气再次将我包围,一只手从我的脸侧穿过从衣柜里拿出衬衫。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
我想往后看的动作僵住。
为什么直接在这里换衣服啊!
这样傻站着也不是办法,我干脆在令我眼花缭乱的衣服堆里随手选了一条帝政风的淡粉色连衣裙小跑去了浴室。
落在后背的目光让我默默加快了脚步。
在浴室也没有拖延飞快换上了裙子,我扯了扯腰间刚刚好贴合的布料,有些惊讶。
“竟然连这里都刚刚好。”
“当然了,我来之前就已经向常陆院家订购了,时间完全充足,他们当然也不会出现尺码不合的低级错误。”
我伸到背后系丝带的手抖了一下,惊愕地看向浴室玻璃门上透出的影子。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他低声和女仆说了点什么,才漫不经心的回答我的问题。
“在和你正式合作之前,我看过你的资料顺便去了一趟黑川家,资料上说的没错,他们果然对你不重视,我还没有透露结婚的事,他们就已经把你的所有资料都打包给我了。”
其中自然包括身材数据。
我趁他看不到翻了白眼,还真不愧是那家人。
我放弃和后背复杂的飘带对峙,打开门走出去,仰头问他:“你不会答应他们什么了吧。”
凤镜夜戴上眼镜,视线落在她身上停顿了两秒:“只是些似是而非的话而已,没有你的黑川家也没有拉拢的价值。”
我路过他暗暗无语。
恐怕我唯一的用处就是当他的合作伙伴了。
我拿着梳子把头发梳理了一遍,转头看他:“我好了。”
他推了推眼镜走了过来,我站在原地等他,没想到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怎么感觉干燥许多,是因为昨天生病了吗?”
被轻轻拂过的发顶传来一丝酥痒的电流,让我的脊背不自然紧绷。
被摸头怎么会这么舒服?
我克制住蹭蹭他手掌的冲动,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这么长的头发还要打理的很漂亮很麻烦,昨天是因为春绯帮忙,平时就是这个样的哦。”
“不,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似乎比昨天还要漂亮才对。”
他放下手掌,也不是一定要让人弄成那样才能出门,只是忽然有些好奇。
毕竟他见过的女士中不乏每天去美容院保养的,却少有这种程度。
在阳光下简直如绸缎一样亮眼,配上苍白的皮肤以及巴掌大的小脸就已经是足够可爱的少女了。
我沉默的看着他,确定这家伙是来找茬的。
第一次见面我才被踢进任务世界,整天打游戏摸鱼的宅女的头发怎么可能……有人每天打理……等等。
“你是注定为我而来的……能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不存在的记忆当中,一道张扬的男声莫名挤了进来。
怎么回事?
我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凤镜夜他看错了,却发不出声音,手指不自觉按上胸口。
这种感觉。
头顶忽然被拍了拍。
凤镜夜平静的声音带上了点无奈和莫名,怎么突然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麻烦也没关系,以后都可以让女仆来帮忙,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甩了甩头上的手,发顶仿佛被顺毛了一样的感觉驱散了忽然出现的奇怪情绪:“嗯,走吧。”
“等等。”
凤镜夜叫住了我。
紧接着腰侧的飘带就传来细微的拉扯感,后腰隐约传来不经意的触碰,我颤抖着眼睑站在原地。
“好了。”
我松了口气,提着裙摆加快脚步,直到楼梯口前才放缓脚步跟在他身后。
谁知越过我的凤镜夜不知怎么停了下来。
我茫然的看过去。
他还是一副清爽干净的打扮,微微躬身的时候薄薄的肌理撑着布料形成结实不失流畅的弧度,朝我伸出一只手。
“一起走吧。”
我下意识把手搭上他的指尖,温暖干燥的触感清晰传来。
那只手一点点弯曲将我的手指包裹,然后自然而然的摩擦着,将整只手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