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妖精，还天天惦记着吃人肉。

眉眼弯弯，牵星君难得展露促狭笑意。

裟罗趴在她后背，二人长发纠缠，她伸手捉来一缕，指尖缠绕，鼻端嗅闻，音色低沉蛊惑。

“方才难道没喂饱你？”

裟罗一脸茫然，“喂我什么了？”她用力推她一把，难道这家伙趁她摇床时，偷偷给她嘴里塞了东西？

摸摸嘴角，又伸舌舔舐过唇瓣，只有刚才那两碗药羹的余香。

“说呀！”裟罗恼了。

松手，扶正她肩膀，萧璃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她。这女妖精混迹人间也有近千年岁月，虽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地底睡觉，混沌中修炼……

这时，她注意到裟罗的目光——正瞄向她领口。

“你这处瞧着也嫩。”

裟罗掩唇“嘻嘻”一笑，“等你死了以后能切下来给我吃吗？”

视线微微下垂，那处捂得严严实实，一点没露，萧璃心中稍安，温和道：“你晓不晓得，我做什么喊你摇床。”

“骗人呗。”人族规矩裟罗虽懂得不多，但她自认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洞房嘛，被窝里这样那样。”山上野物，她见得不少。

然后呢？萧璃示意她继续。

裟罗却不是个擅长看人眼色的家伙，还惦记着人家胸前那两坨肉，“你不答应，等你死了我照样趴你身上啃。”

牵星君敛眉沉思良久，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然而话到嘴边，她却不知如何开口。掌门做久了，难免拿腔作样。

试探无果，自顾摇头叹息，萧璃起身离去，“罢了，你歇息吧。”

裟罗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歪着脑袋瞅了她半天，妖怪本性，好吃懒做，也懒得深究，洗漱过倒头睡去。

这位道貌岸然的牵星君倒很会享受，床铺蓬松柔软，裟罗半边身子陷在里头，晚上不由得做起美梦。

她梦见小小一个像棺材盒的地方，那是她在地底常常见到，也最为亲切的物什，她躺在里头吃东西，那两坨肉啊，又香又软，她鼻尖蹭来蹭去，舌头舔来舔去，怎么都舍不得吃，捧着托着亲了又亲……

而那两坨白肉的主人呢，被她囚困在棺材盒里头，跑也跑不掉，只是一个劲儿求饶，小声多委屈，“师母，我不要玩啦——”

噩梦中惊醒，萧无秽挺身坐起，大喘着，单薄的里衣被汗湿透。

天色蒙蒙亮，窗棂深蓝，屋外鸟鸣清脆，她披衣下榻，隔夜的凉茶水一饮而尽，强压下满腹燥热，推开窗，清风吹散不安——幸而只是梦。

洗漱整衣，长发用银冠高竖，黑红两色的束袖武服，衬得她腰身纤细，长靴包裹着，更显小腿笔直而修长。

萧无秽抬腿迈出房门，宗门庶务甚多，她身为掌门首徒，代行掌门职责，每月初一十五，要主持晨会，处理各峰呈报。

“可今天已经是十六了。”无忧等候在她房门外，小脸满是担忧，“那些老东西一定会刁难我们的，问十五那天干什么去了。”

十五那天干什么去了？当然是接亲。

萧无秽摸摸师妹的头，牵起她小手，“不用过分担忧，往好处想，他们也许根本不会来。”

浩气门除去管教外门弟子的徐卫之，内门统分三大派系。

掌宗门财库、灵石分配的大长老韩毅；负责内外门弟子考核、修炼的蒲采英；最后是司刑法戒律、情报外务的罗道尘。

萧璃虽为掌门，除了手下两个徒弟，这些年是一点实权没捞到。

三位长老门中树大根深，各自独霸一峰，有恃毋恐，根本不把她这个掌门放在眼里，极难对付。

师姐妹二人一路并肩而行，来到议事的大厅，果然，厅中四处空空荡荡，连灯都没点一盏。

意料之中的事，萧无秽落座，“兴许是我们来早了，等等吧。”

无忧乖乖点头，左右无事，门前空地耍拳。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太阳升得高高，无忧打完三套拳，手搭凉棚，踮脚，远方山道上仍空无一人。

“岂有此理！”她气得两腮鼓成河豚，“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负责打扫议事厅的小弟子来添茶，萧无秽叫住他，“前往各峰，请诸位长老移步议事厅。”

小弟子得令，端着托盘出去。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无忧瘫坐在椅，闲得快长毛，小弟子终于去而复返，“首徒大人，人来啦！来啦！”

无忧冲到屋门前张望一阵，回头，“全是小的，没有老的。”

“无妨。”萧无秽整衣以待。

韩晋是被人用竹担抬进议事厅的，他身上伤还没好透，包得像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眯缝的眼和苍白的唇。

在他身后，紧跟着蒲长老座下两位侍女，叽叽喳喳正唠家常。蒲长老没有亲传弟子，也没有后代。

最后，才是罗长老座下首徒，罗诚。他高鼻深目，神色淡漠，是整个浩气门出了名的话少。

好了，萧无秽心中稍安，都是诸位长老身边亲信之人。老家伙们还算给面子。

她照常主持议事，各峰照常呈上公函，对答也有来有往，一派和谐。

萧无秽细心验看，韩晋伤重至此，那张嘴还是闲不住，“欸”一声，“你们听没听说掌门大人近来娶妻之事。”

罗诚低头抿茶不语，蒲长老座下，芳菲和芝兰是一对双生花。

芳菲道：“这还用你说。”

芝兰接：“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芳菲又道：“掌门大人执意，长老们因此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芝兰点头，“我记得当时你也在场。”

韩晋“嘿嘿”一笑，“我要说的这件事，就发生在前晚，你们绝对不知道。”

萧无秽心头一凛。

芳菲来了兴趣，“快说快说。”

芝兰双眸晶亮，“别卖关子。”

韩晋两只贼眼一转，也不啰嗦，“首徒大人接亲那晚，我爹派我护送，我亲眼所见……”

他艰难地举起两只胳膊，虚空挥摆，“搂搂抱抱，一点不知道避嫌，她们亲密得很！还互相摸来摸去呢。”

芳菲立即来到他身前，“此事当真？”

芝兰狐疑，“别不是你编出来的瞎话。”

这个贱人！造她黄谣！

萧无秽求救望向师妹，只有师妹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众人目光跟随她视线，也齐望向首座蹲在太师椅上啃绿豆糕的圆脸小仙子。

点心做得有点干，就着半口茶水艰难咽下，小手顺顺胸脯，无忧掏出帕子一抹嘴，“这有什么了不起，昨天下午，她们还脱光了抱在一起呢。”

真不愧是她的好师妹，萧无秽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