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道尽头的的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与此同时畸变人也被处理得七七八八。

颜惜看着一地的残块——那些甚至都称不上尸体——她拿出湿巾擦干净了剑上的血渍，将剑收回自己的手镯里，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她想起了刚才在前面实验室里看到的记录。

莱塔诺博士在最后一篇日志里记录下了畸变人是由正常人改造而成。而那些人，据莱塔诺博士的调查，并非自愿成为志愿者，而是这个实验室的持有者使用非法手段从一些偏僻的、荒芜的星球上收罗而来。

“他们都是计划的无辜受害者。”莱塔诺博士写道，“很是抱歉，我也成了加害者之一。现在，我要去赎罪了。”

颜惜垂下眼睛。她猜到了莱塔诺是谁，也知道了她的结局。

莱塔诺博士在日志里写道，她将所有这个实验室里的罪恶全部记录在了附在日志最后的加密链接里。可惜这些证据随着莱塔诺和哈维的失踪而湮没于世十多年，没能成功地公布于世间，也没有第二个人找到它们。直到现在，静静地躺在颜惜光脑侧边的那个小小芯片里。

时间太短，颜惜没能解开那个加密链接，但显然这一墙的畸变人就是最直观的证据之一。

段迟凛站在走到尽头的门前看着她，也好半晌没有说话。

颜惜不知道段迟凛又知道多少，两人只是无言地将脚下所有畸变人的尸体全部聚拢到一起。那些骨骼和肌肉早在十多年的岁月里被侵蚀地七七八八，营养液也只是维持了它们的生命体征。颜惜把它们全都放在大块的碎裂的容器的外壳上，而后放到了走道唯一一个还算完好的容器里。

轻轻的，好像这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人的一生。

颜惜没再看。她抬脚走进了身后的那扇门里。

液压阀门一般是为了给一些精度高物品提供长期存储条件，使它们不被外界腐蚀、风化影响精度。

颜惜看向门内。

门内的空间大得超乎她的想象——那居然是一整个地下停机坪。停机坪上面划了两块区域，一块区域上面停放着小型穿梭类舰船，这类舰船可以用于星系之间的穿梭与跃迁。

另一块区域上按理来说也会停着一艘一模一样的小型穿梭舰船，但是那上面空空如也。

“有人在星系封锁以后来过？还是这人在星系封锁前乘坐穿梭舰船离开了？”颜惜疑惑道。

段迟凛摇摇头：“辐射星系的封锁线没那么容易能够突破。整个星系的封锁是将除了外围区域以外的主星和卫星全部使用人造星环环绕起来。这种人造星环会逐年收缩，最后挤压整个星系，逼迫它们消失。这种特性，会让小型穿梭舰根本没有能力飞跃出星系，连空间门都几乎无法正常使用。”

“那为什么我们被传送到了这里。”颜惜发现了bug，“之前赛场上北部地区以前确实存在过一个空间门，但赛场上南部地区的污染湖里会突然出现空间门？还不偏不倚，正好在我们脚下？”

段迟凛沉默了。

“颜惜，”好半晌，段迟凛开口了，“你知不知道，如果精神力到达一个临界值以后，可以人为开启短时间的空间门？”

***

“短时间的空间门？”海莲娜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她将海莲娜带到了一间空的教室里，给她看了一份研究文献。

“这怎么可能？”海莲娜摇了摇头，“这不合理。我做过精神力研究项目，我知道精神力达到一定的临界值以后可以不需要交□□直接与外物进行反应，但是绝不可能徒手造空间门！”

眼前的女人看了看她，笑了笑。

“跃迁能成功，不过是依赖了虫洞。而空间门本质上也只不过是人们将虫洞移植到了固定的地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罢了。”眼前的人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长长的风衣下摆垂落到了地上，但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脸上笑盈盈的，“那，如果有个人随身携带着小型虫洞呢？”

海莲娜没说话，继续看着自己笔记板上的那篇文献。文献中明确地指出，这个精神力临界值很有可能就是95点。

翻到了最后，论文的署名那栏赫然是她的导师——池絮安。

“如果有人随身携带着小型虫洞……”海莲娜喃喃道，“那么！颜惜她进入了临时的空间门？然后去到了一个失去了信号的地方？”

“对。”眼前的人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打了个响指，“现在，你只需要想一想，和颜惜呆在一起的人，有谁是精神力高于95点的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海莲娜抬起头，问道。

“哦，忘了还没对你做自我介绍。”眼前的人站起了身，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顾闻笛。目前顾家的第一继承人。”

***

“所以你是说，只要精神力达到95点以上，就可以制造空间门？”颜惜沉声问道，“而这个秘密，目前只有皇室和少数人知道？”

段迟凛点头。

“但是这种方法制造的空间门有一个弊端，只能进行短途穿梭。如果穿梭另一端的落点是在没有任何保护的太空里……那就是思路一条。”段迟凛说道，“格鲁吉亚他们做的局，将空间门设置在南部的污染湖里，还特意缩短了穿梭的距离，想要我直接死在太空里。”

颜惜终于知道传送到主星中途的那次震荡是怎么回事。

“所以中间是你再次进行了开启空间门，这才传送到了主星上？”颜惜问。

段迟凛默认了。

“但你没法再次开启临时空间门，再回到赛场上，因为人造星环抑制了跃迁。”颜惜明白了。

“那就可以解释了。”颜惜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

段迟凛想问她解释什么，但她只是摇了摇头，往那艘小型穿梭舰上走了过去。

这艘小型穿梭舰船内部空间大约有十平米，里面光洁如新，像是被制造出来以后根本没有被使用过。颜惜打开中控台上的总开关，整艘沉寂许久的穿梭舰内部的自循环电源被启动，冷白色灯光照亮了整个舰舱。

“小型穿梭舰上有星图，还有航行日志！”颜惜巡视一圈后从舱门里探出脑袋，对段迟凛说。

她在操作屏幕上点开航行日志，发现这艘穿梭舰是和另一台穿梭舰进行了同步的——日志显示另一艘穿梭舰的最后离开时间是在人造星环封锁之后！这说明有人在封锁星系后离开过！

“段迟凛！快来！”颜惜再次催促他。

她再往下划，还发现了星图上另一艘穿梭舰的轨迹。那艘船行进路线十分诡异，但那条歪歪扭扭的航线居然真的通过了人造封锁星环，到达了辐射星系的外域。星环里有通道！

段迟凛也看到了，两人目光对上。

“试试！”

***

颜惜仔细检查了燃料舱，确保这艘舰船在太空航行时拥有充足的能源。她打开能量储存箱，发现里边居然是满的，像是根本没有被使用过。

段迟凛去检查舰船的一些零件是否有松动，此时不在船舱内。

颜惜合上盖子。冷白色灯光下，整个船舱空空荡荡。

不过一会儿段迟凛上来了：“没有任何问题。可以出发了。”

穿梭舰启动时的声音巨大，不过一会儿舰船就顺着轨道发射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地面上的大楼、平房和早被辐射摧毁了的树木就逐渐变小，最后在视窗里看不到了。

颜惜给穿梭舰设置了按照那条同步舰船离开时的路线。

不过一会儿穿梭舰就贴近了人造星环。

橘红色的巨大星环遥遥挂在远处，颜惜趴在环绕开放式的视窗边，看着辐射星系的那几颗星球排列在黑暗的太空里，而后窗外的逐渐从暗色被亮橘色的星环占据了视窗的所有视野。

穿过星环时整艘穿梭舰发出了巨大的震颤感，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发出了骇人的抖动感。

颜惜闭上眼。

害怕死亡的本能让她联想到了葬身在太空里的最坏的结果，但是这段短暂的震颤马上就过去了。

亮橙色的星环被甩在了身后。

颜惜睁开眼。

窗外是寂静一片的暗色的太空，远处隐隐约约有几颗星球点缀在这片巨大的暗黑色幕布上。

穿梭舰驶出了辐射星球，目的地是中央星。

颜惜看了看自己被海莲娜打爆了的通讯，给她报了个平安，而后脑袋枕在视窗上，看着窗外的星海，开始发呆。

颜惜思维发散，不知为何，莱塔诺博士给那个最巨大的培养皿里的畸变人拍的照片，总给她一种眼熟的感觉。里面有一张脸，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颜惜。”段迟凛在她身后幽幽开口，“你在主星上斩杀畸变人的时候，根本不像是刚接触精神力武器的新手。”

“是吗？”颜惜从自己的思绪里抽了出来，回答道，“那可能是我天赋异禀？”

段迟凛知道她不想告诉自己。

“算了，”他说，“你是被我连累的。抱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被拖到辐射主星上。”

“那你没有致歉礼吗？作为补偿？”果不其然，如段迟凛所料，颜惜开始顺杆子往上爬。

“你提。”

“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内容我还没想好。”颜惜晃了晃手指，眼看着段迟凛就要拒绝，马上补充道，“不会损害你的利益的要求，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