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在看见实验室角落里还缩着的一个人的时候,江焉是有一瞬间感到荒唐的。
世界明明很大,学校人也很多,怎么故事总能精准发生在他认识的人身上。
江焉啧了一声,瞥了眼已经被反锁上的门,踉跄着走近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袁安惠。
作为早有准备的人,江焉此刻尚且还稳得住,只不过是被推搡了几下又兜头淋了冰水,说话除了声音有点逗至少还能保证理性思考。
他蹲在袁安惠面前,问:“你没事吧?”
袁安惠浑身一抖,听出来是江焉的声音后摇摇头,没说话。
她也不看他,还是看着地面发呆。
江焉不明白袁安惠怎么会和清北班的中二病扯上关系,干脆也坐在她身边。
“有没有哪里受伤?”
袁安惠终于开口:“没,他们没打我,我就是在这睡觉而已。”
“那还行。”江焉点点头,抬着手臂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
看着很严重,破了皮也流了血。
但其实他知道,普通磕碰而已,没有校外那些混混下手重。
毕竟是习惯捏着笔杆子的手,不是拿过电棒砍刀的。
江焉吹了吹伤口,抱着手臂也和袁安惠一起发呆。
当然也不是完完全全发呆,主要是为了等陆涯。
他现在有点懒,撞门这种事吃力不讨好还会受伤,能不做就不做。
也不知道陆涯现在得第一没有。
应该能,毕竟校外跑那么快,实践出真知。
他忽然心情有点好,大概是因为并没有被打得有多惨,却依旧达到了目的。
周身轻快的气息被袁安惠察觉,她莫名看了看江焉的侧脸。
怪人。
袁安惠瞥了眼江焉的手臂,忽然说:“要让陆涯知道,刚才那几个估计惨了。”
“我知道。”江焉挑了挑眉,心想本该如此。
袁安惠又说:“你哥好像很重视你。”
“我知道。”
袁安惠不期然提起一个名字:“…那他有没有和你提过乔承允?”
【哦豁,这位女同学你踩雷了噢。】
【提谁不好非提乔承允是吧?】
【陆涯有没有说过我不知道,但我之前想砸了乔承允的画是真的。】
江焉倏地笑了一声,反问:“你觉得我和陆涯的关系就与陆涯和乔承允的关系一样?”
嗤。
袁安惠听出江焉话里的讽意,不禁皱起眉转头看向江焉。
这一遭,江焉终于看见袁安惠哭红的眼睛和鼻头。
“不是吗?你们都是兄弟,小乔也是陆涯的弟…”
江焉打断了袁安惠理所当然的话,轻笑道:“不是,乔承允或许是陆涯的弟弟,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乔承允不是我的谁,和我也不一样。”
袁安惠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服气,说的话也开始带刺:“因为你妈妈现在名正言顺嫁给了陆骁业?”
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第一次,以极其不屑的姿态瞥视着坐在地上的江焉。
“恕我直言,像你母亲那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以陆家女主人的视角教你说这些话。”
江焉也懒得站起来,干脆伸直了腿向后靠着墙,冷漠地对上袁安惠的视线。
他很想说,小姑娘,等你长大了就该知道,电视剧里演的什么正宫暴打小三之类的剧情其实一点也不爽文。
真的只有一地鸡毛而已。
而施夫人真的只是一个无辜可怜的女人而已。
“怎样的女人?噢我明白了,乔承允告诉你施夫人是小三?”
陆涯的母亲在离婚后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相隔半年施夫人因商业联姻嫁给陆骁业才怀了陆宁。
诚然,这和婚外情一点也扯不上院系。
“难道不是?”袁安惠嗤笑一声,悠悠走到一边拉过来一张椅子施施然坐下,干脆对着江焉翘起了腿。
此刻,她倒成了高高在上的一个。
“我家虽然不像黎溯他家那样与陆家走得近,但我自然有这个资格看不起你这样的人。”
江焉哦了一句。
你骂陆宁,和我江焉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
“呵,那乔承允这样的私生子被你这样的大小姐喜欢上,怎么,你精准扶贫啊?”
袁安惠忽地被这话气到了,指着人怒道:“你乱说什么!”
江焉有些不耐烦了,径直打断袁安惠未完的话。
“我什么我,话都没听完就半道开嘲讽,给我听好了,施夫人不是小三,做了错事的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诚然乔承允的母亲生下乔承允的确是婚外不当行为。
但他对乔承允的母亲所知甚少,在此不做评价。
成人世界,左不过真情被负、柴米油盐。
他早没了少年人的血性和天真,看见的也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
但他理解袁安惠的义正言辞和理想主义。
“作为婚生子,你的确有资格看不起私生子,我尊重。”
江焉听见门外走廊上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轻松地笑了一笑,靠着墙继续说:“你对我有敌意,也行,但我也能很直白地告诉你,我对乔承允的敌意和陆家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从否认我对乔承允的危机感。
他慢慢扶着墙站起来,正巧对上撞开门的陆涯向他望来焦急担忧的眼神。
“因为我在乎的只是我哥一个人。”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上辈子没人知道,这辈子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话音刚落,他被陆涯搂进怀里。
陆涯上下其手,不过不是为了调情,而是检查他的伤势。
真的只是被推搡了几下擦破了点皮的江焉无奈笑笑,抬手轻轻拍了拍陆涯如擂鼓般响着心跳声的胸口,淡然道:“怎么才来啊…”
陆涯急得红了眼,抬手把江焉脸上因冰水黏滞在一起的头发向后拂去,捧着江焉脸说:“疼不疼?走,我带你去医院。”
他在直觉出了事之后就带着黎溯几个满学校找人,直到问到一个路过实验室的同学才知道江焉进了这楼。
一路跑上来,气都喘不上来。
江焉替人顺着胸口。
“不行哦,”他笑着揉了揉陆涯的手,“一会儿夫人就会来,你也别冲出去打人,听到没。”
我知道你会发疯,但我也不怕。
因为总有人能替我制住你。
在陆骁业和施珃面前,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江焉趁着其他人愣神的时候,笑着把头搭在陆涯肩上,低声道:“一会儿,你只是我哥。”
“…知道。”陆涯咬了咬牙,终究是应了。
黎溯走到袁安惠面前,脸色难看地说:“你怎么在这。”
袁安惠摆了摆手,“我还想问你们呢,我一个人在这躲清静,忽然就来一波人把他丢进来,现在你们又闯进来,就不能给我点私人空间?”
尚雪巧四处看了看,恍然大悟道:“这是最靠里的实验室,平时没有用,大多时候都是他们学生会的仓库。”
袁安惠现在是学生会主席,在这里合情合理。
也不知该不该感慨一句清北班那几个简直是走背运,千挑万选了个有人的实验室。
江焉扶额,表示情商和智商果然是两种东西。
忽然好理解童清辞说的:人类高质量男性。
那几个学霸在童清辞眼里就是傻逼,蠢得挂相的那种。
袁安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懒得继续掺和江焉的事,抬着下巴:“哼。”
留下这个词,一肩膀撞开尚雪巧就走出了实验室,顺便还撞了等在门外的洛斯川一下。
尚雪巧捂着肩膀回头看去,只见自己柔柔弱弱的同桌被人撞得一踉跄,当即就怒了:“这都什么人啊!”
陆涯皱起眉,转身看向一脸无辜的江焉。
他知道袁安惠对陆家人的抵触和仇视。
“她没把你怎么吧?”
江焉摆手,十分无所谓:“能怎么,就是说我和乔承允一样,都是私生子呗。”
陆宁兄,早点回来吧,这福气我真是不想要了。
一旁的黎溯目瞪口呆,忙看向陆涯的脸色。
“我靠……”
尚雪巧:“我靠靠靠靠!”
门外的洛斯川伸手挡住门板,大喊:“陆哥,冷静啊!”
门外走廊有监控啊!
不能打女生啊!
江焉摆摆手,又丢了个重磅炸弹:“我哥是不是还没和你们说过,我和他不是亲兄弟?”
其余三人:“?”
尚雪巧茫然张嘴,忽然说:“那我的骨科cp…be了?”
江焉和陆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时到今日还在嗑的尚雪巧竖起一个大拇指。
还是你们同人女强。
这种时候了,还心念念着你那cp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