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清醒了,头脑清明,感知敏锐,皮肤清晰地烙印着潘塔罗涅的皮质手套冰冷而柔软的触感。
不知道是博士对你做了一番手脚还是刚刚那个梦的缘故,过往的记忆冲破了薄薄的障壁,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富人」的镜链幅度轻微地在你眼前晃动着,红宝石坠子光芒幽微。你盯着它看,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在注视之下露出破绽。
“……我应该想起来什么啊大哥,你们这是非法拘禁,非,法,拘,禁!知道吗?”
「富人」收回手,指关节抵唇,勾了勾嘴角。
“很好的答案。”
他这样说着,从容地退后了几步,一边摘下手套放到身后的桌子上,一边向另一侧投去目光。
“亲爱的同僚,这下你总该相信,「实验」不是万能的了?”
“她还没有回答过所有的问题。”
「博士」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他走到你身边,衣摆上的金属饰品凉凉地擦过你的小臂。
“事实已经彰显。”潘塔罗涅并不在意「博士」在你们之间走来走去,只是在他的手向你伸来,即将碰到你的时候,轻轻放下了茶盏。
「博士」哼笑一声:“彰显什么?”
杯底和木头托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要忘记,这并不是你的私有财产。”
「博士」的手在离你的下巴颏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几秒,终于还是收了回去——你默默松了口气。眼前这俩人明显都不是普通npc,招惹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你对这种亲密接触敬谢不敏——身材不错又怎样,声音好听又怎样,面具下面是不是帅哥也不重要,反正不可能是小白兔。至少在目前,你与他们立场不同,毫无防备心地任由他们接近只可能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只是,除了名字之外,如果能知道更多的信息就好了。
一片沉默中你总觉得尴尬,于是忍不住咳嗽一下,清清嗓子,打破了这片沉默。
“恕我直言……你们对‘财产’这个概念的理解是不是有问题啊?”
“哦?”潘塔罗涅轻轻笑了一下。“愿闻其详。”
“是我应该愿闻其详才对!”你猛拍座椅扶手,“怎么看我都只是一个普通人,难道对你们来说我很有价值吗,不然你们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把我当做什么「财产」……丑话说在前头,你们研究我没研究出什么成果的话,可不要往我身上撒气哦。”
潘塔罗涅兴味盎然地看着你。
“那么我更正一下我们的……理解歧义。”接着你的一番吐槽,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甚至带着些许笑意,“你并非我们——愚人众的「财产」,而是我们的「贵客」。”
……真是和理想状况相去甚远的回应。
“真的把我当做「贵客」,那就应该做到盟友之间最起码的尊重——提供信息,让我坐到桌子的对面,而不是先捆着我,再把我放开,做出一副平等交流的样子,强行施加你们的‘恩惠’。”
思路条分缕析,话越说越是明白清楚,你慷慨陈词。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越是说不想从我身上图谋什么,越让我觉得你们只是不想吃散装的蒸煮的乱炖的,你们是……要吃刺身!”
“……”
“看来我们的「贵客」对现在的状况产生了一些误解。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潘塔罗涅?”多托雷低沉地笑了两声,按下什么按钮,机械臂从椅子侧面升起,又把你扣了起来。
“无需赘言,我只是想知道,过去多久,「贵客」才会发现,她已经拥有了与我们平等的席位。”
这两个人慢悠悠一问一答,当着你的面无所顾忌地谈论着你的事情,态度令人窝火。
反派,绝对是反派。
——等等。
你忽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
……席位?
“什么席位?”
正在交谈的两人同时看向你,潘塔罗涅托着腮眼睛弯起,多托雷手中正捻着一枚紫色的、亮晶晶的棋子。
——这东西你见过的,这是散兵从稻妻夺取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也就是雷电将军的神之心。
某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逐渐在脑海中成型,你张了张嘴,半天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们刚死了第十二席就……我?”
“还不算太笨。”多托雷拿着那枚棋子,走到你身前。
“等下。”你下意识抬手想表示拒绝,手抬不起来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又被椅子上的机关铐住了,眼见着神之心越来越靠近,整个人寒毛倒竖,不知道是因为静电还是因为害怕。
“oi,莫名其……”
神之心抵住你的脸颊,触感是意料外的温润,温度略高于当前的室温。多托雷戴着手套,不可能将它捂热。那么就是它自身的温度。无休止无穷尽的雷霆在这样一枚小小的棋子中争斗不休,却只透出这一点温热。
这东西给人一种“可以用来发电”的感觉。
“妙……”
这样的想法和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一起出现,联想到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愚人众在四处夺取神之心。温迪的神之心被名为「女士」的执行官夺走,钟离的神之心被一场交易换取,雷神的神之心被「散兵」带走,现在在「博士」手中。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须弥,很明显,是草元素的神之心,他们要用什么诡计来夺取,要用什么东西交换,又为什么要带走你……?
——再联想到几乎和丘丘人一样遍布整个提瓦特的盗宝团。他们一个觊觎眼前的珍宝,一个将目光投向天空岛。那次绑架很明显并不是意外,虽然大概率不是直接的上下属关系,但愚人众里的一些人完全可以“雇佣”盗宝团向你出手——他们可比佣兵成本低廉。
“你们之前就注意到我了?”
“嗯?”
你抬起眼,刚好和潘塔罗涅对上视线。他仍然保持着那副笑容。
“你的意思是?”
“真相只有一个!——你们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吃刺身了。”
“……”
等等,刚刚好像作了一个很没有气势的比喻。
“总之。”你清清嗓子,咳嗽了一下,“虽然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接触,但根据你们情报网铺展的程度和范围,你们之前应该就想对我出手了……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倘若我说是呢?”
“啊?”你大惊失色,“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吧,求求你千万别说是啊。”目光移向多托雷,“也求求你,就算他真的对我一直没兴趣,你也要说你一直对我感兴趣啊。”
可恶,这两个男人一个永远笑眯眯,一个戴着面具,根本没办法仔细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只怕你自己倒是会被看得彻底。事到如今,只能期待他们不会花太多心思在你身上了。
至于他们所明示的,愚人众末席执行官的席位……推一个单刷「女士」刷不过的你继承她的位置,和树一个活靶子在这儿告诉所有人都可以瞄准这里打有什么区别。
“阿嚏!”
或许是空气太凉,或许是因为心寒,你打了个喷嚏,并且狼狈地在敌人面前吸了吸鼻子。
“有纸吗,还有,把我的手解开,我想擤鼻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