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迢被归云引到广场上的时候,衔墨刚往嘴巴里倒了两颗丹药,把自己的左爪放到师兄的掌心里。
“不可以多摸,公平公正喔。”衔墨提醒他,今天的师姐师兄们都太热情了。
衔墨一边吃着孕灵丹一边忧愁地想,猫的魅力还是太大了。
师兄一边摸衔墨的爪爪,一边问他,“衔墨师弟有没有同胞姊妹兄弟,可以一起带来天极剑宗,这里灵气充裕,非常适合……”
师兄的话正说着,忽然感觉到空气都凝滞了,一股强大的灵压锁定在身上,他瞬间有了股被人用剑刺穿了的感觉。
他下意识松开猫爪站了起来。
他身后排队的人和他有相同的感觉。大家都紧张地向四周眺望,同时手都握上了剑柄。
实力稍弱一点的人,已经被强大的灵力压到站不直身子了。
倏然间平地风起,衔墨身后的一个人影逐渐清晰。来人一身白衣,身后闪着幽幽蓝光的剑气,彰示着来人的身份。
刚才还在摸衔墨猫爪的兄弟额头上的汗珠比落雨都快。
众人急忙松开剑柄弯腰行礼,“见过隐迢剑尊”“见过师叔”。
衔墨刚还在疑惑师兄怎么突然不摸了,听见他们的话,感受到身后的风。
衔墨此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猫好像完蛋了。
不是说去和掌门真人检修阵法吗?怎么今天就突然回来了!!!现在的剑修干发修的活都已经这么利索了吗?
早知道猫今天就不出门了!
隐迢什么话都没说,抓起地上的猫,乘风而去,他还没忘带上衔墨立在身前的牌子。
衔墨只来得及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猫已经在辟起峰的洞府内了。
隐迢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隐迢真人那张比灵压更有冲击力的脸放大在猫眼前,即使猫已经看了大半年了,还是一点扛不住呀。
半天不见,隐迢真人好像又变好看了一点。高挺突出的眉骨下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瞳。顺着鼻梁往下只有淡粉的嘴唇微抿着。
隐迢今日没有将头发全都束起来,一半散在肩后,有两缕落在肩膀前侧,衔墨趴在隐迢怀里,这会他垂下来的头发正好扫在衔墨脸上。
衔墨看着隐迢的脸,猫脑袋内已经晕晕乎乎的了,方才发生过什么,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衔墨站起身子,用毛毛的爪子抱住隐迢的脸,脑袋不停地蹭呀蹭,“真人真人我好想你呀,想你香得睡觉都谁不香了。”
全然忘记了是谁今早睡到隐迢离开都不知道。
隐迢领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扯开,冷哼了一声,“少来,我要是今天没有突然回来,还发现不了你在外边骗吃骗喝。”
隐迢心中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还有点失落。
他不在,猫崽子过得也挺开心的。
衔墨:嘎,忘掉这茬了。
衔墨努力放大瞳孔,让自己看上去无辜又可爱,毛脑袋又蹭过来,“猫努力挣丹药,也是为了我们的美好生活呀。”
“猫在外边多挣一点,就可以少花一点自己的灵石,长此以往,我们就可以富甲一方啦,猫带你吃香喝辣!”
隐迢将衔墨放在桌案上,赏他一个暴栗,“乱讲,我给你的灵石不够花吗?”
暴栗敲在脑门上,有点痛,但也不是很痛,衔墨自己理亏,眨巴着水汪汪的蓝眼睛,将瞳孔放大,一只爪捂着脑门,假装生气想蒙混过关,“哼,今天敲猫脑袋,明天就会打猫屁股!”
“猫千里迢迢从羡青山来到天极剑宗,人生地不熟,还要被人欺负,呜呜呜猫命真苦……”
隐迢:……
我真有那么坏吗?
衔墨一边说,一边从毛毛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打探隐迢的表情,看隐迢脸上没有生气的迹象,衔墨立刻放下捂着脑门的爪子,跳起来扑进隐迢的怀里。
“没有关系,猫大猫有大量,可以原谅你。”衔墨还趁机在隐迢有脸上亲了一口,嘿嘿嘿,隐迢真人着实好看。
隐迢有点苦笑不得,本来想教育一只坏猫,这会倒成自己不是了。他自然也忽略了脸上的触感,衔墨时常在他身上蹭,他早已习惯了。
“不许打岔,把骗来的孕灵丹都交出来。”
“喵???”
衔墨整只猫都震惊了,跳回桌面上,瞳孔迅速收缩成了一条缝,胡子也高高地翘了起来,大声冲隐迢嚷嚷道:“那不叫骗!那都是猫自力更生赚来的血汗钱!”
“靠你的辛勤劳作?”隐迢问。
衔墨更加理直气壮:“靠我的可爱!这可都是我辛辛苦苦吃出来,每天精心呵护保养的!都是猫辛勤劳作的成果!”
“那也不行,”隐迢摸了摸毛都炸起来的毛脑袋,“孕灵丹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是药三分毒,不论什么丹,一旦多用,都会有丹毒日积月累堆积在你的经脉中,对你日后灵力提升没有好处……”
“交出来,”隐迢展开右手,放在猫面前,“孕灵丹,不许偷偷私藏。”
衔墨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被人摸爪爪摸半天,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孕灵丹都要被隐迢收走,毛气得要炸开了!
凭什么?!
猫凭本事赚的灵丹为什么要交出去,丹毒?什么丹毒?猫反正没有听说过!
衔墨低头张嘴,在隐迢伸出来的手指上咬了一口,他收着牙呢,没有咬破,只留下了两个小坑。
趁着隐迢下意识将手收回去的间隙,衔墨从乾坤袋里掏了一只巨大的玉瓶出来,这是他之前攒灵丹用的。
之前他被阵法差点吸干那次消耗了很多,加上今天赚的,玉瓶里大概只剩一百多颗孕灵丹了。
隐迢看着那只比衔墨脑袋都大的玉瓶还没反应过来,衔墨就拨开瓶塞,两只前爪抱着瓶子,头一扬,瓶口对准嘴巴当啷当啷往出倒丹药。
隐迢:!
“衔墨!”隐迢连忙去抢药瓶,就这么一下的功夫,玉瓶里的丹药已经下去一大半了!
瓶子被隐迢拿走,衔墨满足地打了个满是丹药味的嗝,“咪——”他幸福地舔了舔嘴巴。
还什么还,吃进猫肚子里的丹药才是最安全的!
孕灵丹吞入腹后,很快化作一股股暖流,在衔墨的四肢百骸内自动运转起来,衔墨顿时感觉浑身都热乎了。
猫得意地蹲在桌面上晃尾巴。
隐迢颇有几分无奈地大力摸了摸他的脑袋,“坏猫!”
剩下不足30颗丹药,隐迢换了个小一点的玉瓶装了起来,下次去药王谷的时候带去让谷主检查一番,说不得还得为衔墨配点解毒的药浴……
“今天吃了这么多丹药,”隐迢把洋洋得意的坏猫从桌上端起来,抗在肩膀上,“走了,去练剑。”
容不得衔墨拒绝。
衔墨现在拥有一只特制的小木剑,比门内新收上来的弟子们使用的木剑还要小上很多倍。
算起来,感觉只有隐迢巴掌大。
是隐迢前几天从后山上砍了树枝,回来专门给衔墨削的木剑,
适合猫爪拿握的小木剑。
有了这把小木剑,衔墨也也没有了偷懒的借口,每天都要被隐迢带着挥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迢总感觉衔墨这几天晚上睡着后蹬他的爪子愈发有劲了。
衔墨就站在隐迢身后,学着隐迢的样子,两只后腿扎着马步。
可不能小看猫,猫平日是用足尖走路的,当他把整个脚掌都落在地上时,衔墨也可以扎出很稳当的马步。
唯一痛苦的事情就是挥剑本身。
衔墨从未做过如此枯燥乏味的事情。
即便是种地,也是怀着“很快就能吃到美味蔬菜”的美好心愿在劳动的。
剑却要一下一下挥,严苛的隐迢剑尊后脑勺好似都长了眼睛,猫哪一下挥剑角度不到位,他都能知道,还要时不时停下来矫正衔墨的姿势。
等最初拿到小木剑的新奇褪去后,只剩下疲惫。
衔墨一边心不在焉地挥着剑,一边运化体内的灵气。
忽然,腹内的孕灵丹好似被什么东西催化了似的,一下子全部化开了,原本的汩汩细流瞬间被汇入的灵气撑成了大江大河,在衔墨体内肆意奔腾。
衔墨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的经脉被一寸一寸碾开,撑裂……
“咪……”
衔墨张了张嘴,想说好疼啊,却只发出细微的声音,手中的木剑再也无力支撑,哐啷一下掉在了地上,两只无力的后爪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向坚实的地板栽去……
隐迢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将辨九归入鞘内,右手一拂,猫就落进了他怀里,“衔墨,你怎么了?”
衔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疼地蓝汪汪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
这股灵气还在他体内四处乱窜,所到之处如同烈焰岩浆一般滚烫。
躺在隐迢怀里后,衔墨的眼泪吧嗒吧嗒一个劲往下掉,毛毛的脸都被打湿了。
隐迢还想再问,衔墨的眼睛就闭上了,隐迢只觉心头一痛,连辨九都未唤出来,御空而去,转瞬就跑到了药堂。
天极剑宗自己也养着些药修丹修,平日里用来应个急,千百年来,隐迢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快看看,衔墨他这是怎么了?”
药堂的修士呼啦围上来一大群人,隐迢剑尊第一次来药堂,这事必须得办漂亮了。
三个长老一脸凝重,抓住衔墨的右爪号脉,一人抓一会,还不时地摇摇头,叹口气,这位号完了换下一个。
就在等待的过程中,隐迢的心逐渐被这声声叹息揪紧了。
他就一眼没看,今天只出去了半天,他的猫就……
自责的懊悔将隐迢淹没。
三位长老密谈了会后这才回来,递给隐迢一个药瓶,在隐迢沉痛的表情中,缓缓开口道:
“没事,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