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溪疑惑,“他们都在牢里畏罪自杀了,不该留着这些东西吧?”
“栽赃嫁祸而已,”林如清摇摇头,“他们想自己承担所有,也要看别人答不答应。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保全家人的荣华富贵,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幕后之人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家人,为日后埋下隐患!”
这不,他们一死,立刻有人火速伪造了证据,栽赃给二皇子。
而他们作为动手之人,罪证确凿,能有什么好下场?
“真的是其他人吗?”林若溪不确定道。
林如清一愣,“姐姐的意思是?”
“会不会是二皇子的孤注一掷?”他已经被关入凤阳高墙,再也出不来了,但肯定不甘心自己背锅。
可这是皇帝的意思,他不能也反抗不了。
但二皇子那个人,生性霸道强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愿意背这个锅,且可能还是为了给太子脱罪。
没错,估计在二皇子看来,这把火就是太子放的,为的彻底把他打落尘埃,而皇帝的所作所为,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有太子,才能让皇帝如此维护,竟是查都不查,直接让他背锅。
试问整个天下,除了皇帝自己,还有谁有资格让他萧承泽背锅?
也就只要太子了,皇帝最在乎的,也就一个太子,一个老六。
可萧承轩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那是个再干净不过的人,干净到让他觉得碍眼,皇家怎么有人配如此干净?
所以他不喜欢甚至嫉妒六皇子,但心里却清楚,萧承轩不会做这种事。
而二皇子与太子斗了这么久,早就身在局中,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太子。
正好此前他还想用科举舞弊构陷太子,只是被破坏了,太子必定怀恨在心,报复回来情有可原。
所以恐怕二皇子坚信,自己今天的祸患,就是太子一手炮制的。
而既然太子可以用这种方式陷害他,为何他不能反诬陷回去?
只要所有人都说是二皇子干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二皇子,众口铄金,罪证充足,好似他就是那个放火烧贡院的人,一点疑点都没有。
可这不就是最大的疑点吗?
他一个二皇子,与太子争权夺利这么多年,竟然会如此不智,为了消灭所谓的‘人证’,炮制出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且做的如此粗糙,人证物证具在,且藏都不藏,轻易就找全了所有证据。
这是要主动寻死吗?
他堂堂二皇子,这么蠢的吗?
想必很多聪明人会第一时间察觉这里面的不妥,进而怀疑二皇子是被冤枉的。
而这,就是他的机会,从凤阳高墙出来的机会!
黑到极致反而显得清白,估计到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二皇子就是个背锅的。
而他背锅的对象必定是太子,总不能是皇帝吧?
皇帝第一时间下令圈进了他,且直接关进不见天日的凤阳高墙,为的就是不让他与外界联系,老老实实给太子背锅!
“啊这,那估计接下来的各种线索,都会指向二皇子,”林如清苦笑,“二哥不愧是二哥。”能与太子斗这么久,自然是有本事的。
“我猜,押解他去凤阳高墙的禁军有他的人,这一路上,他已经冷静下来,并做好了安排。”
这次是皇帝要他背锅,他反抗不了,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干脆把自己染黑,越黑越好,黑到所有人心里都犯嘀咕。
这么做可能惹怒皇帝,让皇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他,彻底背上这个锅。
“他不怕吗?”就林若溪了解的这位帝王,心狠起来,杀子完全不是问题。
“......二皇子挺疯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主要还是恨太子,绝不愿意给太子背锅,他就算是死,也不想太子好过。
可皇帝死保太子的话,他的一切行为都会失效,众人即便心里犯嘀咕,可在皇帝摆明了车马,就是要把罪责按在他身上时,又有几个人敢站出来反对?
到了最后,他得背着这巨大的黑锅立刻下地狱。
说不定他死了,还会留下一份‘悔过书’,以此来证明事情确实是他干的。
这种事......皇帝真做得出来!
“他想必在赌,”林若溪和林如清对视一眼,心神一凛,明白了二皇子的算计。
他在赌六皇子嫉恶如仇,肯定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糊弄过去。
当然,也是在报复六皇子之前破坏了他的布局,想把他彻底拉入夺嫡的漩涡中,代替自己,成为太子最大的对手!
这便是煊煊赫赫近二十年的二皇子,谋略智慧都不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又理智又疯狂地,孤注一掷,就是要把太子拉下马!
皇帝不是要他背锅保太子吗,那他就埋下一颗钉子,让太子的太子之位永远做不稳。
六皇子不是想独善其身嘛,那便也卷入这团漩涡吧,谁也别想清白。
到最后,皇帝想保护的两个人,太子和二皇子都不会成功!
好计谋!好算计!好心性!
果然,随后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便是一个又一个有利证明,证明二皇子‘丧心病狂’‘罪证确凿’!
负责贡院安全,把控钥匙的张指挥是二皇子的人,他早在三年前就拉拢了这位三千营的指挥史,想要在这支保护皇帝安全的军队中安插自己的人手,狼子野心!
负责修缮贡院的匠人家中多了几百两银子,听从工部员外郎胡明浩的安排,给贡院的墙壁刷火油。
贡院内负责巡视的军丁,也是听从张指挥的安排,在水缸里添加火油。
总之,所有人都供认不讳,人证物证具在,一切都是二皇子干的!
如此,这样一桩大案要案短短三天就真相大白。
皇帝当着朝臣的面,大声痛批二皇子丧心病狂,丧尽天良,总之一句话,二皇子罪大恶极,永远都不会出来了。
等到他骂完,立刻有大臣上书,要求严惩二皇子,以儆效尤,也是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
皇帝的表情不可抑制僵硬了下,看了眼上书的臣子,是太子的人,神色莫名的看了太子一眼,语气愤怒道,“哦,要如何严惩?”
“请诛杀二皇子,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大臣大声高呼。
不少大臣也一脸赞同,高声大呼,“请诛杀二皇子,给天下一个交待!”
“二皇子死不足惜,请皇上严惩!”
“请皇上严惩,诛杀二皇子!”
一时之间,好似整个朝堂的人,都盼着二皇子死。
皇帝表情僵硬,视线从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脸上一一扫过,似乎要看穿他们,眼底森冷无比。
但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眼底深藏的愤怒和不敢置信。
“啪——”
皇帝没忍住,狠狠甩下手边的镇纸。
“噗通,噗通,”所有大臣吓了一跳,纷纷跪倒在地,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地落针可闻,空气几乎凝滞。
皇帝凝视着太子,“这是你的意思吗,太子?”
太子立刻抬起头来,“父皇,二弟行事不端,狂悖至极,险些酿成大错,如果不严惩,天下读书人都会不服,恐朝堂不安,天下动荡啊!”
皇帝目光陡然变色,死死盯着他,似乎要看看,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太子,究竟是如何的黑心肠。
太子感觉不适,但这是直接摁死二皇子的好机会,谁让他想陷害自己,拉下自己的太子之位呢。
他们早已不死不休,此时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父皇一定会不满,甚至会生气发怒,但那又怎么样呢,拉下了二皇子这个最强劲的对手,他的太子之位只会坐得更稳,老三,老五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四明面上还是他的人,老六......是个劲敌,但他有软肋,比老二好对付多了。
皇帝嘴角抽搐,眼神陡然变得冰冷,没再理会太子,而是看向三皇子,“承霖,你怎么说?”
三皇子精神一震,父皇很少亲切的唤他名字,尤其是在朝廷上,而刚刚太子惹恼了父皇,父皇就对他如此亲切,这代表了什么?
代表父皇属意他,知道他的德行超过了太子,顿时仁义心大起,一派大义凛然道,“回父皇,二哥,不,庶人萧承泽犯下大错,死不足惜,但念在他是父皇亲子,儿臣兄长的份上,恕儿臣给二哥求个情,就留他一命,还有二皇子的亲眷,圈进也就是了,不必赶尽杀绝!”
他说得好不‘仁心仁德’,说完还满意的点点头。
旁边的四皇子,不可思议的转头看他:不会吧,三哥这么蠢?这都没看出来,二皇子是冤枉的,父皇虽然让他背锅,却并不想杀他。至于二皇子府的亲眷,皇帝提都没提,就是有意忽略过去,让此事终结在二皇子身上,不殃及家眷。
等到事情过去,给二皇子子嗣封个王,好歹是亲孙子。
三皇子这番话一出,皇帝想忽视都不行了。
四皇子都快不认识这个三哥了,他究竟是真蠢,还是假借仁义之名,摁死二皇子,好给自己报私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