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在小院里借宿时能睡到自然醒,在家里住,她每天五更就被抓起来练武,而且,练习完了才有早饭吃。
阿娘会跟她一起,这是阿娘的作息,阿娘人生中的每一天都过的很相似,她的一天就是起床,练武,吃饭,干活,练武,洗澡,看书,睡觉。所以她还不能耍赖,攻讦阿娘是因为父亲缘故迁怒她才这么折腾她。
“那是你昨晚的饭和肥肉。”阿娘说,她好像被气笑了。“那要是你的知识,那你岂不是去趟厕所,回来所有的知识都没了。”
她哈欠连天的坐在门口台阶上,看阿娘拿棍子当刀,殴打空气。
阿娘说,“就是因为大多数女人都像你这般懒怠,世上才男尊女卑。”
“我拳脚功夫再好,我也没男人力气大。”娜娜长大了,会顶嘴了,忽然说,“阿娘,东之东不是因为女人武艺更强才拥有了女兵和女将。”她抱着棍子,耍赖似的瘫坐着,眯着眼睛,“是我们会用钳子把小孩脑袋夹出来或者剖开小腹把小孩拽出来,流血不止也可以扎了脉管切掉子宫来止血,你看,我们知道怎么缝伤口,用酒消毒,难产没那么容易死人了,大家活得久了,才能读书,习武,之后又有了弩,投石机这种东西,男尊女卑跟犯懒没关系,纯粹就是生孩子死人,像我们祖辈那样,生个孩子难产年纪轻轻十三四岁就没了,只活十几岁,那能干什么,当然男尊女卑。”
萨日朗被气笑了,“你觉得我不懂么,我是你娘还是你是我娘,要你来说教,我就是想骂你。”她一棍落地,一个寸劲,结果把这根棍子折了,坐在了地上。
“你骂我也要讲理。”娜娜说。
结果阿娘爬起来,“我骂你还讲道理?讲道理是骂人吗?起来。”
她好心好意把手里完好的棍子给了阿娘,“阿娘,你拿这个接着练,我去睡回笼觉。”
结果这根棍子成了阿娘揍她的趁手武器,追的她满院子跑。
阿娘从不把她拖出去军法处置,阿娘直接自己上手打军棍,她只能上树。
“叫你气我。”阿娘站在树下,“给我滚下来。”
她抱着树,“你要打我我为什么要下来,有种你上来。”
“有种你就在树上呆着吧。”萨日朗把棍子扔了。
她出了一身汗,吃完饭后去泡澡,结果娜娜经常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去厕所。
“阿娘。”娜娜抱着戏本和草纸,“想去厕所。”她自己讪笑着,“我不是故意的。”
“滚。”萨日朗骂道。
可娜娜还是钻到了帘子后边,“好家伙,我从你肚子里面出来的,你还嫌弃我。”隔着帘子跟她吵,“都怪你,害得我昨晚做噩梦,梦见你叫我做咸菜焖饭,我辛辛苦苦煮好了饭给你送过去,你又骂我没炒菜。”
萨日朗将手臂搭在浴桶的沿上,翻了个白眼。
但这只是她噩梦的开始。
她最讨厌和娜娜一起打仗。
她最明智的选择应该和敖登一样,态度含糊的作壁上观,但娜娜要跟茉奇雅一起出兵,理由是不喜欢大妃及好奇茉奇雅准备怎么打。
而娜娜这个二五崽不仅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她唯一在世的亲人,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放心不下娜娜的安危,只好跟着。
出门的第三天,她想把娜娜扔到帐篷外,像剩饭一样倒掉。
“肚子痛。”娜娜坐在榻上,裹着被子,“我讨厌葵水。”
“我也很讨厌。”云菩和素言靠在一起,她捧着饼,吃一口喝一口水再嫌弃一口这个饼没有馅。“每个月都很讨厌。”
她看着萨日朗在帐篷里生了火,帮娜娜把棉花和纱布烤热,又煮了一小杯红糖水,再看看这个饼,更嫌弃了。
“给呀。”萨日朗用纱布把棉花裹好,递给娜娜。
娜娜钻进被窝里换好,又钻出来趴在萨日朗腿上,抱着水杯,吃红糖水里的荷包蛋,“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跟我娘一起出门,她总嫌弃我,一会儿这个不对,一会儿那个不对。”
“唉。”云菩摇摇头。
这就是她从不买账风干尸头是罪大恶极主谋的原因。
显然母亲对她和萨日朗待娜娜是完全不同的。
这也是她当时及现在都选拉萨日朗下水的原因,从结局来看,当年之事真相就是萨日朗一人做事风干尸头担当。
成年人,比如她,对这一幕只会琢磨当年娜娜家的那桩故事。
此时还是幼稚的盟友,比如素言,戳戳她,艳羡地说,“我好想当独生女。”
“我也是独生女。”她啃着饼边。
“娜娜这种。”素言喝了口凉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