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慧最终没有把程介的事跟林嫚说，在她认为这是程介和林嫚的家务事，她作为外人不好插手，但是提醒还是要的。

“羊肉燥热，前些日子你不是身体不适嘛，表哥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况且我还盼着嫂嫂多来，不是担心天气冷我恨不得天天拉着你来我这。”方慧说到这夹起一块肥瘦相宜的羊肉片递到林嫚的碗里继续道：“不过前些日子陈娘子来这挑了些檀香粉，说是表哥让她来挑选些供香，说是我这里的檀香好，结款走府里公账，我前几日想去正兴院找你说这事，表哥问及直接结给我了。”

“嗯，那以后她来这买香都找伯爷结吧，毕竟陈娘子也是恩人之妹，养一辈子也不为过。”林嫚漫不经心的吃着。

“好，还有最近城东郑家定了一批松檀香，说是年底族人来上京过年。”

“对，郑家五年一次的年聚，也是挑选人才和讨论族长位子的时间，还有家中适龄娘子的婚事，其他几大家差不多也是这样。”林嫚这几年人情往来又与长公主常来往，对世家大族的规矩都了解一些。

“还有，明日你让琥珀去郑府问问管家，这些装香粉的香盒是否需要做族徽，配色以青色为主，郑家尚木。”

方慧把林嫚的提点记在心里，两人又聊了其他吃到七分饱就让人把食案撤了，方慧吃完午饭还有事要做，林嫚则是在又香又暖的掌柜房里歇晌。

刻漏到未时末（下午三点）林嫚直起身子伸伸懒腰，碧珠把温着的清茶倒了一杯给林嫚漱口，又整理好林嫚的着装，两人出了房，见到院子里的东西已经都搬入库房，工房里几个小女伙计在熟练的熬制膏子胰子，今天做的是桂花味的，待到腊月就准备开始做梅香的。

也不打扰认真做活的伙计和方慧，林嫚到前台跟琥珀对了对柜子上的货品，交代琥珀明日别忘了去郑府便打道回府了。

一到正兴院就见到珊瑚和两个二等丫环在摆弄一个大物件，见到林嫚回来，珊瑚笑着说：“也是巧，夫人心心念的东西今天老鲁叔亲自送了过来，说是想找碧珠姐，结果碧珠姐好几日没过去琳琅馆，他跟三娘沟通了，就自己带人送过来了。”

“可是我之前求他做的钟表？”林嫚擦干手上的热水忙往里走。

“可不，好歹是弄出来了，这几个时辰我拿着跟刻漏对着都对得上，最是老鲁叔说每天晚上睡前记得上发条，这样这个钟才不会不准。”珊瑚指着半人高的物件跟林嫚说。

介于是新事物，以老鲁叔的能力最开始无法把零件做小，里面的齿轮都是常规大小，所以第一个钟座便是半人高，不过老鲁叔也聪明，用复杂的花样做花鸟虫鱼的景致盖住冰冷的机械工艺，一大块林嫚拖舅舅从西域带回来的玻璃磨圆了镶在中间，表盘上一共分十二个大格，格上写着对应的时辰点，下面则是标记一到十二的字样，看时辰丫鬟们都看得懂，但是这一到十二的字样她们就搞不懂了，问林嫚，林嫚不语，因为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秘密。

“老鲁叔的手艺真是没得说，这个钟台可真精致好看，而且这一看时辰清清楚楚。”碧珠瞧着也是惊喜连连。

林嫚让人把钟台放在正堂对着卧室的地方，做摆件既好看也方便，“就是还是太大，要是能再小一些，方便携带就更好了。”

“老鲁叔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回头再想想怎么再缩小些，工艺再精致些，还让我问您，若是别人家来买，是否卖？”珊瑚擦拭表盘上的玻璃，如今西域工艺技术还是不够，玻璃杂质还未全部去除，任珊瑚怎么擦都还是有点点在上头。

“别擦了，擦不掉的，是玻璃自带的。”林嫚瞧着她都要把表盘擦出火星子，笑着说她，接过小丫鬟递上来的清茶啜了一口，有些浓了，碧珠瞧见，自己到一旁沏茶，但也笑着说：“这话肯定是三娘让老鲁叔带的，就三娘钻钱眼里的劲头，巴不得自己做的铁签子也卖了换钱。”

林嫚想到以前乔三娘兴起说要跟老鲁叔学手艺，学了一个月有模有样的把一个铁丝折成一朵花样，结果拿出来，客人嫌弃这烧炉子的铁签子，气的乔三娘直接把东西扔回去回炉重造。

“碧珠，你明日过去一趟，就说可以卖，不过卖前给客户多提供几分图样，敲定了先收七成的定金，这可不比首饰，工艺复杂周期长，并且让三娘把控好学徒和伙计的品格，别东西刚出来就被人偷了图纸。”

碧珠答应着就听到珊瑚说：“还是得夫人催催舅老爷，这西域挖几个人过来把这玻璃造出来，韩娘子跟我说了好几回柜台的白纱了，终究比不得玻璃，只要我一去就跟我念叨一次。”

“不说她，我也想，但人家嫌路途遥远不愿意过来，买断技术更不可能，这个东西价格多高，运过来风险又大，就这一块大小，抵得上舅舅一年的葡萄酒买卖。”

“我的乖乖，那这钟台的价格得多高才回本啊。”珊瑚听到这，心里算了算，这还不算用金银做的花样呢。

“自古以来，做商贸的都是风险越大财富越大，西域这条商路全大齐有几家，大部分能走到嘉峪关就算不错的了，谁敢深入大漠走到西域，这博人命的事也就大表哥做的出来。”

“可不，姜家大郎的能力全上京都是知道的，不是去年北狄扣关，今年还能有不少的羊毛料子，给夫人换件新的披风。”珊瑚接林嫚的话思维又跳到林嫚的披风上。

“伯爷不是秋狩猎了不少皮毛回来么？”碧珠女工比不得珊瑚，除了府里一年四季规定制的新衣，林嫚的衣物都是珊瑚管的，所以碧珠也不清楚那些皮毛用去哪了。

珊瑚手指指向修远堂的方向不说话，碧珠就明白过来了，咂咂嘴小声道：“也是伯爷的孝心。”

两人偷摸着说小话，林嫚则是拿起账册，算算时间，是府里各个管事申请下个月预算的时候，打开看到映月楼的预算竟然超过碧水阁的三成，仔细看还有一项是供香的，想了想，删减掉供香花销一半，再把碧水阁的预算提上来，明面上两边差不多就签了字盖章让碧珠分发下去。

至晚间阴了好些天的上京终于下了第一场雪，伴随月色，雪花由小及大，呼啦啦的往下撒，程介派人回来说是协助大理寺办案回不来，林嫚自己吃完晚饭就窝在被窝里继续看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