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异兽都疯了!”
西里斯抓了下“阿尔贝特”的手臂,让出身后的人,“跟着他离开,尤里娅可能在那个方向……那群蠢货,我就说为什么明明发现你了,却没有做更多……因为还有更重要的!”
没给“阿尔贝特”说话的时间,那位被托付的武者直接就提住他的肩膀,带着他跳上屋顶,往村子外行去。
信念和习惯让阿尔贝特本能地想留下来,但不知名的力量让他在什么都还没做的情况下,就脱离地面,飞往空中。
视角接着抬高,他看到了成群飞来的鸟类,与此同时,其他方向的飞鸟来到这里就失去生命,坠落于地。
阿尔贝特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的念头渐渐清晰:人类的末日似乎来临了。
这个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梦境。
对“本质”的认识没过多久就降临,阿尔贝特冷静下来,转而看向头发偏长,胡茬冒出的“自己”。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深山。
武者脸色凝重,“那些异兽只针对人类聚集的地方,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就不会受到高规格攻击……但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将失去文明。”
“现在,只有普通人被要求这样做,以保留最后的火种。”
他是在对小伙子解释,因为他正处于逃脱的羞愧中。
“作为留存力量的人,往往会比因战斗死去的人更痛苦。”
武者补充,“但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汉森联系上了桑德斯,发现了一种另外的可能性……那就在你的妹妹身上。”
迷惑在寻找中愈演愈烈,阿尔贝特猜测,妹妹或许也逃出了囚笼,只是这很难做到……
一个野兽居所般的山洞出现在眼前时,他有所预感地沉下脸,头脑因此产生了些许眩晕。
他在眩晕中回到了身体里,一时间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接下来要做什么……
身前是幽深昏暗、没多少光亮的洞口。
迅速理顺情况,他闻到了腐烂肉类的臭味,听到了咀嚼的嘎吱声。
两人没谁说话,默然往里走。
一个身影出现在火光照耀的范围里。
她身体畸形,手脚偏长,长着尖利的指甲和浓密毛发,处于手脚位置的毛发深褐近黑,和金黄卷曲的头发完全不相符合。
已恢复记忆,阿尔贝特立即就认出来这是谁:这是他的妹妹!
同时,所有的事件就串联起来了!
妹妹从妈妈那里继承了异变,但因为不是长大后才接触,所以产生了不一样的发展结果……咦?我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信息??
思绪纷呈,阿尔贝特冲过去的同时,认真思索着要怎么样让尤里娅认出自己——他靠近过程中,身体畸形的孩子蜷缩身体,从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低吼。
武者则按住他的肩膀,“等一会儿,虽然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本能,从未攻击任何人……但也会受到异兽本能的影响。”
“而且,米布利之前似乎也找到了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尤里娅或许会因此对人类产生警惕,不过有一点比较好,他们现在分不出力量投入这边。”
阿尔贝特侧过脑袋,几乎是大吼,“她是人类!”
武者还看着尤里娅,被吓了一跳,但转头对上阿尔贝特的神情,又把原本的话吞入肚子,只是肯定了句,“是的,她是人类。”
说完这句话,武者就发现,兄妹俩都已经冷静下来。
换言之,尤里娅听出了阿尔贝特的声音。
她放松供起的脊背,但又胆怯地没有靠近,只是吐出了一根骨头。
上面有齿痕和血肉残留,看起来属于小型哺乳动物。
阿尔贝特眼前模糊一片,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狠狠眨眼,他伸手抹过眼角,放下武器,拉开手臂的阻拦,半蹲着身体缓慢靠近。
“尤里娅,我来了,我找到你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现在才找到你……”
尤里娅茫然地抬头,没抗拒有熟悉感的人靠近。
这个时候,阿尔贝特看到了她没有长出短毛的脸庞。
上面伤痕遍布,最大的那条,横贯了右边的眉骨、鼻梁和嘴角,它甚至还没有完全长好……
阿尔贝特顾不上许多,猛地抱住自己的妹妹,泣不成声。
尤里娅似乎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保持着姿势,连心跳都没有任何改变。
良久,自认为给足了时间,武者出声。
“她好像还记得你,这很好,接下来,我们得去无名小镇那边,桑德斯医师已经准备好……”
阿尔贝特什么都听不见,只是让对方出去,“我要检查她的身体。”
武者耸耸肩,“快点,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说完,他转身出去,坐到山洞门口。
阿尔贝特迅速动作,拉开了尤里娅的手臂,让她站起来。
这里有一块毛发比其他的都短;
这块直接就是没有,不过伤口长好了,皮肤凸起,能借此推测刚受伤时的样子;
这里,这里的连刀都还在里面……
慢慢的,阿尔贝特发现,妹妹身上的伤口不只是源于狩猎、战斗。
还有另外的,例如烧伤,是通人能造成的……
不是说她从未袭击过普通人吗?
那么,就是普通人袭击了她?
那双灰蓝的眼睛依旧澄澈,没有一点杂质。
阿尔贝特慢慢捏紧了手掌,默然许久,才把妹妹从地上抱起。
尤里娅还想捡起那根骨头,但反应不是那么及时,没能成功。
“有急需处理的伤口吗?”
武者做好了启程的准备,随口询问。
阿尔贝特摇头,“没有。”
“那就行。”
武者换了一柄更轻便的武器,抬头略做辨别,就开始带路。
在地面前行,不考虑身体负荷的情况下,虽然武者前进速度能够达到一定的程度,也还要考虑那些疯狂的异兽,因此不算快——这给了阿尔贝特机会。
他藏着一些对身体没有伤害的药粉,在某次夜晚使用。
建立起了“友谊”,武者对他很信任,直接中招。
把昏迷过去的人掩盖到安全的地方,阿尔贝特从另外的方向返回。
之前几天,在前进过程中,武者一点都没有掩盖那位医师的目的,说明了他们准备什么做,怎么让人类能够通过异兽的某些特征提升能力、获得生存空间,不至于灭种。
可凭什么是尤里娅?
阿尔贝特根本不信,不信没有另外的人有这样的情况!
尤里娅连十岁都没有。
她已经承受了一个孩子不该承受的苦痛。
阿尔贝特自认为给许多人带来了厄运,朋友、老师、家人……以及,最后一个血缘相连的人。
挣扎许久,他决定做最后的抗争。
无论人类之后会是怎么发展,他的妹妹都不会再经受那些东西了。
阿尔贝特察觉到了心灵中的偏执,但不认为这是有什么不对。
死去两个人并不会影响什么。
他们总会找到替代。
就像珊德拉、米戈雅老师、特纳尔镇民……甚至没谁记得他们。
阿尔贝特只能克制自己报复的念头——母亲的小队什么错都没犯!——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知道花费了多久的时间,阿尔贝特顺着河流向上,来到了熟悉区域的边缘。
兄妹俩配合,一路杀到现在,战斗方式都成熟了不少。
他们回到了那栋遍布野草和藤蔓的石屋。
只要不是面对人类,尤里娅拥有相当强的战斗能力,因此每天都去巡视领地。
阿尔贝特有发现,她对异兽们有强烈的渴望,但始终克制着没再吃生食。
生活并不平静,因为伴随着时间的发展,敌人发现了这里还有两个人,前来的数量一天比一天更多。
直到再也无法抵抗,尤里娅想要保护他,站在前面,因此先一步倒下。
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实际上,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阿尔贝特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怨恨和痛苦。
他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一遍遍喊妹妹的名字。
“尤里娅!”
“尤里娅!!”
“尤里娅。”
“尤里……”
这个瞬间,看屋鸟察觉到了极端强烈的愿望:
他想让自己消失,带着所有的厄运消失。
他把周围所有人的厄难归于自己的不幸,归于不够公平的世界。
看屋鸟蹲在高处,看着阿尔贝特因沉浸于情绪被异兽抓住漏洞,咬断咽喉。
本已失去力量的尤里娅又再次支撑起来,伸手把哥哥抱住,翻过身体,压住他。
这是最后一点力气了,她的眼睛霎时失去神采。
直立行走的异兽脱离浪潮靠近,埋下脑袋,啃食起来。
它们的目标是尤里娅。
在最后,阿尔贝特的尸体依旧完整,看起来反倒像是他拥住了妹妹的残留、歪倒的骸骨。
尤里娅和阿尔贝特,同父母长眠一处。
……
“为什么还不醒?”
珊德拉坐在两张床铺中间,忧愁地左看右看,“本来还只有一个睡着,现在是两个了……哎。”
伊瑟拉的叔叔逃出莫斯维尔,跑到了这里。
不久前接到信件才打算和白枫接触,为了安全,他找到了一条隐蔽的道路,于是遇上了那个仿佛陨石砸出来的坑,更是在进一步查看的时候,发现雪地诡异生长的蓝绿植物,以及它笼罩的两个人。
他认识尤利娅。
所以把人带来了。
属于白枫的医师正在进行例行的检查,闻言就回答了一句。
“人类的身体是非常奇妙的,根据你们提供的症状,阿尔贝特之前就因为噩梦或者记忆有些不适,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快就会醒来……至于尤利娅,我不清楚。”
“我们还是研究得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