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感异样，阿尔贝特慢慢转过身体。

视野中钻进个虚幻的门框，上面有只羽毛漆黑光滑，但种类不明的鸟儿静立。

金发青年按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

眼前的场景没有一点变化，门框和明显有些不耐烦的生物都还存在……等我开口？

阿尔贝特：“……”

“你是，帕罗特吗？”

虽然床铺上依旧有着一个煤球，状态处于半昏睡，似乎是受到了主人的影响。

可对方无论是羽毛还是眼睛，都让他觉得熟悉。

考虑到或许马上就会没有秘密，看屋鸟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如实道：“你可以叫我菲林，这是尤利娅给我取的名字。”

终于意识到两个名字的区别，阿尔贝特张开嘴后又不敢询问了。

他畏惧一个坏的答案。

【他对你的情感好像很复杂……】

通完气，菲林再次开口，“你想不想见一见她？这应该会解决你很多疑惑。”

“那是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阿尔贝特本要立即答应，但随之想到更多，一时间眼神沉凝。

在尤利娅之外，菲林很少失手，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只好再次补充，“很多事不能在这里说，即使所有的‘节点’已经过去。”

金发青年神情出现些许波动，眼前浮现出那一个个本该夺走不少生命的事件，即使顺序和结果有所改变，依旧接连出现，没有漏下……

“好，我去见一见她。”

“是通过这扇门吗？”

菲林点点头，“去吧，她已经在等着你了。”

阿尔贝特回头看了一眼妹妹，内心的抵触和复杂消退不少——比起梦里，尤里娅现在的情况还不错，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帮助者似乎对当“尤里娅”没有兴趣。

而且，他已经想通了一些细节：尤利娅在某些场合会用名字代替“我”，尤利娅从未对父母有过担心，尤利娅对自己的态度出现过改变……

即使那不是他的妹妹，也帮助他摆脱了厄运，挽救了许多生命，那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对方从未掩饰本性，有种成熟和幼稚兼具的矛盾感，只能判断出其同样年幼，又和尤里娅完全不同。

因此，刚走过那扇门，来到另外的空间，阿尔贝特没有惊异，没去观察四周，一见到人影就曲起膝盖、低下头颅，“感谢您的帮助……”

他没看对方的容貌和年纪，想让接下来的问题显得不那么无礼，话还没出口就被截断。

“尤利娅，我把他带回来了！”

“你快告诉我答案！”

翅膀拍打空气的动静传来，阿尔贝特也感觉到自己膝盖下方有一股力量阻隔，强迫他慢慢站直身体。

帕罗特，不，菲林把他带进神奇空间后，似乎就遗忘了他还存在，专注于寻求“答案”。

这个过程中，他敏锐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尤利娅来到这里的目的。

“菲林，你越来越不尊重我了！”

黑发女巫一把抓住黑鸦，抱进怀里，“好了好了，等我再看看。”

菲林歪头，“你还在看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我还让厄路恩放了些东西在外面……看屋鸟又什么都不知道，万一我睡着的时候，出现漏洞了怎么办！”

尤利娅回答问题时，还不忘半飞半飘地从“秋千”卜丽诺身上下来，来到呆愣、不知道说什么的哥哥面前，“走，跟我来，我有事要让你去做！”

理直气壮地要求让阿尔贝特安心了些许，仿佛回到过去和她的相处中。

魔法屋的侧门打开，阿尔贝特跟随她走进去，里面没有灯盏，但乍然明亮。

桌椅从空气中浮现，尤利娅尤利娅一屁股坐到其中某张上。

“还好，哈哈，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大部分状态都还不错嘛……”

从对方一进来就在观察，尤利娅边确认了“安排”没有问题，边掌握了阿尔贝特的情绪。

板起脸，她严肃开口，“阿尔贝特。”

紧绷之下，金发青年本能地挺直脊背，“我在。”

就像是面对自己的上峰。

尤利娅嘻嘻一笑，“坐！”

菲林翻了个白眼，“你明明就比他小，应该叫哥哥。”

尤利娅飘起来，站到了桌子上，显得比还没坐下的阿尔贝特还高，“我总会比他大，大好几百岁！”

说不过你……菲林掐着嗓子旧事重提，“所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好好奇啊……”

“尤利娅！尤利娅！尤利娅～”

尤利娅看了哥哥一眼，心情不错地坐下，坐在空气上，“这件事还得从最开始说起，我认为他应该知道。”

随后，这位女巫言语简洁，和往常风格极其不一致地描述了“拯救妹妹”这个任务。

阿尔贝特听完，惊异中的唯一念头是：尤里娅还会回来。

这差点他再次落下眼泪。

“也就是说，你也是尤里娅，只是是另一个世界的尤里娅。”

女巫撇嘴，“我是我，妹妹是妹妹。”

阿尔贝特再次找到一些熟悉感，终于敢于把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眉毛深黑，眼窝较深，但皮肤不够健康，较为惨白，难怪那么喜欢吃东西……

“……嗯，你和她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尤利娅哼了声，“还好你没有忘记她，我现在没法再去到现实，但……”

停顿自然是等待填补。

阿尔贝特见识了神秘的空间，见识了神奇的行为，一时间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让自己做的……或许，是想要一些美食？

他内心终于浮出些许笑意。

“别笑，要是弄丢了什么，我就算回家了，也会让菲林来啄你！”

尤利娅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瞪着眼睛警告。

那多掉价，我可以让一群帕罗特去啄他……菲林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

然后，阿尔贝特就一一见识了大大小小的东西：木碗、勺子、奇怪功效的石头……

“等事情告一段落，你得把妹妹的身体带回那个破烂小屋，到时候，你还可以再次来到这里，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搬到那里，和你们的爸爸妈妈放在一起，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妹妹就会醒来……”

阿尔贝特安静看着尤利娅掰手指，一件件细数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眼前有些模糊，就好像家里一直有个年纪处在中间的孩子：她能力出众、擅长安排，她有时候略显有些任性、甚至显得调皮，但任何时候都善良、可靠……

“那你呢？”

来到魔法屋，阿尔贝特第一次提出问题，这个时候，他不再复杂，不再忧虑——他多了一个妹妹，这是让人高兴的事。

尤利娅咂嘴沉默了下，“我是‘母亲’的孩子，你们有疑问也不要问，听着就行了！”

“现在已经有一点问题遗留，只是没在任何人身上……”

没等两人回答，她清了下嗓子，“咳，总之，我没有真正的父母，我是从树上长出来的‘果子’。”

“因此，我没有正常的童年，也在‘生命’领域拥有超过限度的天赋，我是一个试验的产物……”

小屋内只有她讲述的声音还在，另外两个生物都被其中含义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菲林都不知道内情……那大概是因为尤利娅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眷顾之人！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姐姐’也没在我身上留下影响……但我真正可以成为以为女巫了！”

尤利娅略过了自己来这里做的一切，在最后举起双手，庆祝自己的成功。

“……”

尤利娅，“你们为什么不欢呼？”

菲林多少有些难过，而难过中夹杂心虚：就在刚才，它发现……尤里娅的灵魂不在它那里！

金发青年则眨了眨眼，啪啪鼓掌，“尤利娅真厉害。”

不等他继续说什么，尤利娅就把目光转向菲林——它刚才已经为自己弄了一把椅子，站到上面。

菲林磕磕巴巴地称赞了一段，犹豫着对女巫道：【我找不到尤里娅了！】

尤利娅诧异，“咦，你能看到那个木偶？知道那不是妹妹的灵魂？”

菲林更是诧异，“什么木偶？？”

阿尔贝特只感觉发生了什么，但不明所以。

“怎么了吗？”

尤利娅歪着脑袋回想，“我用自己的血液和一点骨头制作了一个木偶，祖母把妹妹抓过去教东西的时候，那个木偶就会代替她去应该在的位置……额，我最后就把木偶放在……咦？我忘记把它放去祖母能拿到的地方了！”

女巫眼珠转上，挠着脸有些尴尬，“不过不用担心，菲林是自己人！”

最后一句话是对阿尔贝特说的。

菲林虚惊一场，嘎嘎大叫。

尤利娅花了一点时间才安抚好看屋鸟……“所以，哥哥你还有问题吗？”

阿尔贝特又询问了一些问题，尤其是关于尤利娅原本的经历——“我了解了你的性格，但不知道你的过去，如果尤里娅问起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你会离开，而她从未真正见过你。”

女巫挑眉，“说不定，你到时候还得去问妹妹！”

随即，她肢体语言极其丰富地讲述了过往。

“……我们把魔法屋的建立方式教给白女巫们，结果她们连看屋鸟都要弄成白的，我真是受不了……”

“那一次，我一个人干掉了一大片，哈哈哈……”

“……祖母故意表现得很严厉，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安静听完，阿尔贝特什么都没再询问，只是请求，“我想，你离开之前可以和我们告个别。”

刚才，他本想开启关于离别的话题，但尤利娅似乎不想加入。

愣了下，尤利娅随即眼睛发亮地答应了。

……

送走沉稳许多的青年，菲林悄悄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认为你就是尤里娅，怎么办。”

“那就杀掉。”

女巫裂开嘴露出牙齿，语气却略显诡异，“既然世界要妹妹付出，又没人记得……那就让这个世界爆炸！之后可以把她留在韦特的领地！反正我们绝对会赢！”

菲林庆幸自己没在阿尔贝特面前问出这个问题，不然这孩子的形象就毁了。

当然，尤利娅肯定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