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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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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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涣闻言一怔,随即眼底浮现几分了然。他恭敬地侧身让路,却在沈清让经过时低声道:“多谢。”

沈清让脚步微顿:“什么?”

苏涣后退半步,摇了摇头:“没什么。”

待目送那道月白身影消失在府门处,苏涣才转身折回书房。

推门便见时岁支着额角望向窗外,目光仍黏在早已看不见的人影方向。

“人走了?”时岁声音沙哑。

“嗯。”苏涣施施然落座,目光扫过时岁凌乱的衣襟。还是昨日那身朱红华服,只是如今皱得不成样子。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青丝散落几缕,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唇色苍白得吓人。

苏涣从未见过这样的丞相。

时岁此人,生来便是个祸害。苏涣认识他数载,这人永远衣饰精致,连指甲都要修剪得恰到好处。如今这副模样,倒像是被抽了魂似的。

“他说什么了?”时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那盏早已凉透的茶。

“让我告诉你……”苏涣顿了顿,“你的衣裳,他穿走了。”

时岁怔了怔,忽然轻笑:“挺好的。”

这话不知触动了苏涣哪根神经,他死死盯着时岁侧脸,喉结滚动数次。

“怎么了?”时岁感受到目光,微微侧头。

“……无事。”苏涣硬生生将冲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他想问,你不是爱惨了沈清让吗?昨夜那般天赐良机,为何不趁机要了他?

可苏涣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的时岁,不过是靠着对沈清让那点执念,和皇帝未死这点仇恨……

勉强活着罢了。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时岁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落在窗外那株红梅上。

那是他初入京时,用第一个月俸禄买的。彼时他还是个七品拾遗,住在城西漏雨的偏院里,每日下值后最大的乐趣,就是给这株瘦弱的梅树浇水。

后来官居丞相,这株梅也跟着迁到了相府最尊贵的位置。花匠精心伺候,却再开不出当年那般恣意的红。

“苏涣。”时岁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说他……会恨我吗?”

苏涣抬眸,看见时岁眼底罕见的脆弱。这个在朝堂上谈笑间置人死地的丞相,此刻竟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忐忑。

“你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斟酌着词句,“将军为何要恨?”

时岁低笑一声,指尖抚过案上那封密信。

那是是今晨刚从南疆送来的。

“我虽未趁人之危……”他声音渐冷,“但接下来要做的事,足够他恨我千百回了。”

让那个把忠义刻进骨子里的将军背叛本心,比杀了他还残忍。

苏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密信上赫然写着:玄武国公主已启程,十日后抵京。

窗外忽起一阵寒风。

时岁拢了拢衣襟,忽然想起昨夜沈清让攥着他衣襟时,指尖的温度。

“去准备吧。”他轻声道,“十日后……我要让陈裕安亲眼看着,他的如意算盘是怎么碎的。”

苏涣领命退下,脚步声渐远,而时岁仍坐在案前,目光凝在那株红梅上。

花已开至最盛,可他知道,这红艳艳的繁华撑不了多久了。

春意将至,梅该落了。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中的玉佩,时岁想起当年布下此局时的心境。

那时他多天真啊,以为只要远远护着那人就好。

“我此生护着他就好了。”他曾这样笃定地想着,“那人实在愚忠,何必与其相交?”

更可笑的是,他竟还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放心,此局到最后,我和他仍会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誓言变得如此可笑?

初时,他确实厌恶极了沈清让。

厌恶那人的愚忠,厌恶那人的固执,最厌恶的是三年前那人饮下鸩酒时,还要撑着最后一口气对君王行礼的模样。

可秋猎坠崖那日,当沈清让趴在他背上,气息微弱地说出“我认出你了”时,为何他心底涌起的竟是隐秘的欢喜?

他认出了他。

原来他记得。

时岁忽然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指节泛白。他恍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全盘计划毁得干干净净。

他后悔了。

若那日玉门关不曾说破心思……

若他继续装作那个惹人厌的奸相……

或许沈清让终会冷着脸与他割袍断义,或许他们会如最初设想的那般——

形同陌路,不死不休。

总好过现在这样……

算尽天下局,却独独败给了自己对沈清让的——

情难自禁。

将军府外,丞相府的马车缓缓停驻。车帘掀起,沈清让踏下马车时,府中管家已疾步迎了上来。

“公子。”管家低声道,声音压得极轻,“今晨丞相府遣人送了些东西来。”

沈清让脚步一顿,目光越过管家,落在院中那几个漆红木箱上。

“说是……南疆进贡的大血,整个大虞的都在这儿了。”管家从袖中抽出几张宣纸,双手递上,“还有药方。”

沈清让接过,指尖触及纸面时微微一颤。

宣纸上的墨迹尚新,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将大血的用法、用量写得详尽非常。一笔一划皆透着不容错辨的谨慎。

当目光扫到最后几行时,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那上面赫然写着彻底化解“见山红”的法子。

只是最后一行小字刺入眼帘:需损耗三成内力。

穿堂风掠过庭院,卷着寒意扑在他身上。

沈清让本就因曼陀罗余毒未清而气血两亏,此刻被冷风一激,额角顿时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不动声色地将药方折好收入袖中,朝管家摆了摆手,转身时广袖翻飞,独自往后院行去。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又重重合上。沈清让踉跄两步,终是支撑不住,整个人栽倒在榻上。

被褥凌乱地堆在床角,他胡乱拽过一角盖在身上,还未及整理,意识便如潮水般退去,沉入混沌的黑暗之中。

茶楼里,时岁正支着下巴望着将军府发呆。

苏涣见他这样,屈指叩了叩桌面。

“嗯?”时岁恍然回神,指尖的茶早已凉透,“方才说到哪了?”

苏涣将密折又推近几分:“太子昨夜秘密接见玄武国使臣。陛下近来药量减半,精神见好,已连续三日召太子入御书房议事了。”

“箫太傅通敌的案子呢?”

“太子咬定笔迹是伪造的。”苏涣冷笑,“陛下偏宠,竟真就这么揭过了。”

时岁又陷入沉默,目光黏在将军府那扇紧闭的窗棂上。

苏涣暗自叹息。自昨日沈清让离开相府,这人便像被抽了魂似的。往日里杀伐决断的丞相,此刻连茶凉了都浑然不觉。

“不对。”时岁突然直起身,“现在什么时辰?”

“未时三刻。”

“坏了。”

时岁猛地站起,一把扯下架子上的大氅。

这个时辰,按沈清让的习惯早该在药圃翻土了。可将军府静得出奇,连个洒扫的仆役都不见踪影。

自三年前那场大雨,沈清让不顾劝阻的跪在宫门前……自那以后,一点风寒都能让这位铁血将军病上三五日。

何况前夜那般冰火交加的折磨……

苏涣还未问清缘由,时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茶楼。

待他追到窗前,只见朱红如血影掠过长街。

茶盏中涟漪未平,他望着时岁消失的方向,忽然低笑:“多情者……”

生不如死。

独活而不得善终。

时岁翻过将军府的高墙时,府内静得可怕。

老管家端着药碗从回廊匆匆而过,看见突然出现的时岁竟也不惊讶,只是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将军不让请太医……”

时岁夺过药碗闯进内室,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沈清让蜷在床榻上,面色潮红,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听见动静,他勉强睁开眼,却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怔。

“你怎么……”嘶哑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

时岁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伸手探向沈清让额头,却被偏头避开。

“别碰我……”沈清让往床里侧缩了缩,“会传染……”

话音未落,时岁已经强硬地将人捞进怀里。掌心触及的后背单薄得吓人,隔着中衣都能摸到凸起的脊椎。

“现在知道怕传染了?”时岁冷笑,捏着他下巴灌药,“前夜咬我时怎么不想着……”

苦涩的药汁从唇角溢出,沈清让呛咳着挣扎。

“喝不喝?”时岁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暗色,“不喝我就用嘴喂。”

“你……咳……”沈清让咳得眼角泛红,往床榻里侧缩了缩,“好凶。”

时岁怔住,这人是在……撒娇?

高热蒸得沈清让神智昏沉,恍惚间竟想起多年前也有人这般搂着他喂药。那人动作温柔得多,带着梅香的衣袖拂过他发烫的眼皮……

“……我要……美人哥哥……”

沈清让其实不记得“美人哥哥”是谁。

只记得雨幕中一个模糊的背影,记得自己趴在那人单薄的背上。油纸伞倾斜着,那人气的发抖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沈清让!谁准你喝那杯酒的!”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啊,想起来了。

他拽着那人湿透的衣角,气若游丝地道歉:"抱歉……美人哥哥……父亲教导……”

教导什么?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沈家世代忠烈。所以即便知道那杯御酒里掺了见山红,他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仰首饮尽。

甚至在毒性发作时,还强撑着向皇帝行礼告退。

直到鲜血喷溅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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