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日光欣然洒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殿外的巨大青铜香炉升起袅袅青烟,身着朝服的国师将祭品高高举起。
大臣权贵们候在正殿里跟随着帝王祭拜,女眷们聚在偏殿看花赏茶。
雍容的锦缎在花团间穿梭着,艳丽的花瓣不及丽人们美颜的样貌。
太子殿下年年忙于辅佐政事导致太子妃的人选至今还没有定数,其实私底下各府的夫人们也清楚这次的大典非比寻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太后特地从万山寺赶回来就是为了想挑个对眼儿的,给太子选个合适的太子妃的。
这可是各位王宫贵族的女眷夫人们攀谈权贵王府的好时候,若是自家个的女儿偶然争气,巧入了太后或是贵妃娘娘的眼,攀附上皇权姻缘也是有机会的。
来的不少皇亲国戚的女眷们都跃跃欲试,今儿个到的各府小姐们心里都盼望着自己能够崭露头角,盘算着就算选不上太子妃若能被贵妃娘娘瞧上眼,赐给奕王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放眼望去,偏殿里各府的小姐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得各有千秋。
为了女儿今日能够眼压群芳,沈丹萍早就将库房里贵重的珠宝翡翠些净数清点了出来。
昨夜白妗妗一回府就被沈丹萍拉进了闺房,看着满桌的珠光宝气,白妗妗只挑了一枝朴素简单的玉簪子,在经历了晌午那惊魂未定的鸿门宴后,她不得不再多个心眼,失了萃嫣,大典是她唯一向上爬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记起姨母说过太后喜素,她若是打扮得过于张扬只怕会失了眼缘,只需素淡些便可在这万花丛中显眼。
一早出门时,沈丹萍看着女儿打扮得如此肃静,担心自己的女儿打扮得过于朴素会显得无神被别家小姐给抢了先机给轻易比下去,她还在车上及时备了些珠翠首饰。
不过现在看来白妗妗身着一袭青衣,着实是惊艳。
在这万花丛中一点青色下,倒显得其余盛装的小姐们过于庸俗。
头上仅有的玉簪作为点缀,不仅不显得古板反而凸显了白妗妗书香的高贵气质。
沈丹萍这才想起了妹妹先前悄悄提点过太后是礼佛之人,不喜奢靡,这次白妗妗的打扮可谓是对症下药。
这盛世之下,又是如此大典,哪家姑娘小姐不想漂漂亮亮的来,谁又想错过盛装出席的宴会?许是个个都是珠钗簪子插满头,
这样一对比下来,妗妗就是头等的有心,必定让太后赞赏,等到时候再让妹妹在太后耳边美言几句,太后一高兴当真瞧上了妗妗,这太子妃的位置怎还会有旁人的机会?
沈丹萍一脸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看着周围人艳羡和嫉妒的目光,白妗妗嘴角微微扬起,她今日的打扮无论是论样貌还是身份都是这群这群人中的头筹。
这次的太子妃之位她白妗妗势在必得。
等让她当上太子妃,看到那时,时莞那个贱人还怎么敢在她皇嫂面前嚣张。
一身淡紫色的锦缎,一只华贵的珠钗精巧地称在发梢。
沈妘萍搀着一旁身着长袍的老妇人姗姗来迟,随着二人缓缓走进殿内,略有喧嚣的偏殿顿时变得规矩起来。
“妾身参见太后、贵妃娘娘,望太后和娘娘凤体安康。”
最先开口道的是齐王妃。
沈丹萍携着一旁的白妗妗得体大方地俯身请安,她必定要让太后第一眼就瞧见白妗妗。
殿内各府的臣妇见其也紧接着一一伏在地上,扬声请安。
太后摆摆手,温润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威严。
“各位夫人请起,就当家宴,无需如此多礼。”
老太后满脸笑意,岁月蹉跎的痕迹弱化了妇人脸上的锐利。
沈妘萍面带笑容地扶着太后坐上主位,随意瞧了一眼座下的白妗妗,她满意地点点头。
她这侄女是最让她省心的,看着她今天这一身打扮沈妘萍就知道自己提点她过事,白妗妗记在了心里。
她当然希望太子妃是出自自己娘家人,毕竟时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有些事情是养恩不可及的。
她也看出了白妗妗有这个野心,但在宫里这么多年她清楚只有这点野心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在这些个事上她也会时不时地提点提点白妗妗。
御膳的糕点一一端上了檀木桌,御乐府一批新来的乐人在一旁弹奏着悦耳的旋律。
沈妘萍将太后最喜的糕点悄悄移至太后跟前,看着一旁懂事的儿媳,老妇人的脸上也露出愉悦的神情,全银的筷身将银盘里的糕点夹出。
谈笑间,沈妘萍缓缓放下手里的茶。
“母后啊,这位便是臣妾给您提过的齐王府的嫡女津鸢郡主,臣妾的侄女,白妗妗,
沈妘萍看准时机,随口向身旁的妇人提道。
闻声,白妗妗不急不忙地站起身来,得体地向太后请安。
“臣女妗妗拜见太后,望太后身体安康,心想事成。”
太后抬眸看向白妗妗。
一身素衣,犹如池中的青莲,出淤泥而不染,头上仅有的玉簪子最为点缀,虽惊艳却不显庸俗,在这一片盛装中倒是沁人心脾。
其实刚进殿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跪在地上请安的白妗妗,这女娃是有心的,模样也长得标志,也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不过就是可惜了是齐王府上的小姐,这齐王往后到底是荣华富贵还是戴罪之身都还说不清楚,这太子妃的位置更是不可能落在白妗妗身上的,倒是苦了沈贵妃为她白费心思。
太后细品一口杯中的茶水。
不过看在沈妘萍这几年对于后宫的勤恳付出,她今日倒也愿意给贵妃一个脸面。
“模样长得倒是漂亮,平常可曾读过什么书。”
闻声,白妗妗欣喜地抬眸,她身躯微躬,满脸笑意地回道。
“禀太后,小女不才,平日里只熟读过《女诫》、《女训》,如若偶然得父亲允许,小女能翻阅四书五经。”
沁人的茶叶流入唇齿之间,犹如女子的柔情言语流进心间。
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太后微微点点头。
知书达礼、举止端庄,女子应有的贤良淑德也都有,倒也配得上是王府嫡女。
“常听闻津鸢郡主为京城第一才女,看来是齐王妃教导有方了。”
太后轻言说道。
话语虽轻,这其中的分量却是有着千斤重的。
沈丹萍慌忙站起身来,脸上得意的神情藏也藏不住。
“太后谬赞妾身了,平日里府事繁忙,还是妗妗最为乖巧懂事才没让妾身过多操心。”
沈丹萍说完一脸骄傲地看着白妗妗。
“王妃谦逊,郡主如此知书达理也离不开齐王府的悉心指导。”
太后看着沈丹萍得意扬扬地嘴脸,漫不经心地随意回答道。
沈丹萍一听,嘴角更是扬起。
“行了,都坐吧。”
太后将手里端着的茶杯递给玺嬷嬷,一句话便暗暗按住了底下的窃窃私语。
“我家妗妗从小就爱看书,还不足黄口之年就求着我给她找夫子,说要在家里上私塾,当真是怎么看也拦不住的。”
不甘就此坐下,沈丹萍满面春光地继续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满殿有些敌意的目光。
沈妘萍看着眼前在太后面前信口开河的姐姐,皱着眉看向白妗妗。
“母亲!”
白妗妗小声地嘀咕着拉住了沈丹萍的衣角,看着摇了摇头的女儿沈丹萍这才发觉说多了话,笑了笑静静坐下。
聪明伶俐的女儿却有这么一个不懂时局的母亲,这白妗妗以后的路若是失了齐王府的身份,怕也是不好走的。
倒也罢了,也算是卖齐王府一个人情。
太后像是没有听见刚才沈丹萍那几句失礼的话般,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茶,还转头吩咐了玺嬷嬷再让人拿些糕点来。
沈妘萍看着太后并未有要怪罪下来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瞪了一眼座下的姐姐,沈丹萍也是紧张地绷着脸。
时莞站在殿外还未踏入殿内便听见了沈丹萍的一番话。
莞尔一笑,有个如此张扬的母亲,这白妗妗能混得倒现在这个名声倒也有些本事。
她被阿元搀着,跨进殿内。
不过这次她的名声怕是要救不回来了。
“临安公主到!”
门外太监尖着嗓子宣召。
这时的时莞已经换了一身嫩粉的常服。
到底是前些天才上贡的蜀锦料子,绣着银丝的牡丹花在裙摆上显得栩栩如生。
眼角勾勒着笑意,时莞抬着头缓缓走进殿内。
“给皇祖母请安。”
“给贵妃娘娘请安。”
一步一生莲,时莞骄傲的从来不仅是她的身份,因为她的骨子里就溢满了高贵。
就算换下了最鲜艳亮丽的盛装,她也依旧是最耀眼的存在。
隽黑乌亮的长发被高高盘起,燕肰前日献上白玉石雕刻的金边簪子在发间格外显眼。
看着时莞发间亮眼的北域簪子,满面笑容的沈妘萍握着瓷杯的手却紧了紧。
这簪子可是为了临燕两国友谊,北域皇后特此赠出的礼物,是上乘的玉簪佳品。
难怪她话里话外向陛下要了这簪子那么久也没个所以然,原来陛下心中早就物有主了。
虽然没有过多华丽的装扮,扑面而来却满是矜贵。
看着中途杀出来的时莞,白妗妗却显得没了之前那般淡定从容,花白的脸上变得格外不自然,她紧握着手,指甲都快要将肉掐破了。
太子选妃,她一不关事公主凑什么热闹。
时莞的出现不出意外争夺了在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在时莞翩若惊鸿的国色天姿下,白妗妗今日的淡雅清新倒显得格外小家子气。
尽管白妗妗心里满是不甘心,但秀气精致的脸上却也只能依旧强挂着笑。
刚跨进殿便瞥见了座下一脸不甘的白妗妗,时莞勾了勾嘴角。
此刻她还没有心情收拾她。收回嘴角的弧度,时莞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往殿里走。
好戏还在后头,不急。
瞧见了走进来的佳人儿,太后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笑意。
“诶呦喂,我的乖莞莞来啦,别在那光站着,快到皇祖母这里来。”
太后激动地笑着说。
先前不悦的心情全都一消而散,她拄着檀木拐杖就要起身,一旁的玺嬷嬷赶忙上前帮扶着。
看着激动的祖母,时莞生怕她摔着了,她快步走上前,暖笑着地扶着太后坐下。
“祖母,您快坐,儿孙怎能让您费心呢,我叫人去将椅子多搬一张来挨着您坐就是了。”
吩咐阿元搬来了一旁梨花木的椅子,时莞顺势紧挨着老太后坐下。
“好好好,好好好!莞莞挨着祖母坐,好。”
太后笑开了花,絮絮叨叨地回应着说道。
阿莞这丫头从小就乖巧懂事,小时候就乖巧得很,每次一来,都能让她这老太婆乐呵。
要不是她那好皇儿不愿意,她还真希望这小丫头片子能在她身边长大。
她是巴望不得时莞这丫头常常来看看她,可是哪有公主天天往寺庙里跑的说法,所以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心里念着日子,好不容易回来看看,这次除了要给祈儿选个好内眷,也存着私心想来看看自己的孙女。
时莞一来她自然是所以十分高兴的。
太后看着孙女坐下,脸上笑起的皱纹都带着慈祥。
丫头长大了,是哪儿看哪儿都好,模样倒是大多随了她娘,灿得似春华一般,看着这精致的模样倒是比那院里开得最盛的贵客还要艳上几分,眉宇间透着的清贵却又让人不觉俗气。
只是期年未见,这丫头倒是愈发长得更好看了。
看着老太后瞧着临安公主喜上眉梢的神情,各府的妇人们倒也是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始各聊各的。
还没坐下,老太后就与时莞清谈着,时莞自然哄得老太后开眉展眼的。
沈贵妃坐在一旁自知插不上话,就静静地坐着品茶。
人老了难免对琐碎小事细心,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太后倒是一眼就瞧出时莞光鲜下强撑起的憔悴。
“莞莞在前殿祭了一上午,莫不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