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流程也跟制衣厂不同。
排队领报名表时就筛掉了好几个,连报名表都没给。
丁果看见了那几个红着眼眶转身离开的女同志。
无一例外都是表面上的个人卫生问题,还是一眼就能发现的那种。
后方排队的几个姑娘有些紧张起来,低头检查自己的着装、手脸。
队伍前进的很快,排到了丁果这里。
放着报名表的桌子后方坐着两个身穿食品厂工作服的中年女同志,面容严肃。
看到丁果过来,快速上下打量了丁果一眼。
丁果发现坐在左边的那个女同志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似乎对丁果的初步印象非常不错,严肃的脸上还多了丝笑意,温和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这温和的态度应该是喷雾起效果了。
丁果伸出手,她本来不紧张,这会儿也有些紧张起来,虽然来时她洗了澡,指甲缝修剪的整齐,指甲缝里也干干净净,但她手背上的冻疮印记还没消退,甚至有点明显,这就导致她双手背面的皮肤看上去有点‘花’。
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丁果小声解释道:“这是下乡时留下的冻疮痕迹,今年会好好保养一下,把手养回来。”
中年女同志笑道:“这个不碍事,冬天不长冻疮的少。”
下乡回来的知青少有不带冻疮痕迹的。
他们录取人也不在乎这个,主要是讲究卫生,爱干净,多少有点文化知识,看着机灵一些的。
面前这姑娘还不错。
丁果拿到了报名表,去旁边那一排长桌子那里填写自己的资料。
食品厂这边倒是比较紧凑,上午筛选加填写资料,下午就参加文化考试。
离家近的中午回去吃,离家远的可以在食品厂食堂吃,当然,钱票都是自己掏。
丁果租那房子还真租着了,甭管是距离制衣厂还是食品厂,都不算特别远。
要是还住在钢厂宿舍,坐市内公交都得倒趟车,够那折腾的。
转身去找丁大勇。
她排队领报名表时丁大勇就在不远处的车棚底下蹲着,丁果过来的时候这孩子正在一个劲的吸气,小声道:“姐,太香了,这厂子的空气都是甜的。”
可不是甜的么,到处都飘着面包、蛋糕的香气。
“是很香!”丁果也狠吸了两口,拿下这个工作的决心更盛。
穿书前她就是个面包脑袋,这不老鼠掉米缸里了吗。
虽然成为职工并不是想吃就吃,但总归比外头的人要便利一些吧。
吃不着闻闻味儿也好。
“走,咱回家吃饭。”
姐弟俩回了出租屋。
拐进胡同时,正看见一个邮递员在她家门口停着,似乎看着家里没人,正准备踩着车子离开,丁果就忙喊了一声:“同志等一下!”
邮递员伸腿支着车子转头朝丁果看去,道:“同志,你是住哪一户的?”
丁果指指他旁边的,笑道:“就是这户!”
邮递员‘哎呀’了一声,道:“可算见着人了,你这信几天前就到了,我都跑好几趟了,回回来回回锁着门……”
等丁果走到近前,还是核对了下信息,道:“丁果同志,是吧?”
“是我!”
几天前就到了的信,应该是首都那个模样好看的邻居。
丁果签字拿了信,问道:“啥时候到的?”
邮递员报了个日期,丁果算了下,他们抵达丰宁的前一天到的。
是好几天了。
“谢了同志!”
“应该的!”
邮递员摆摆手,骑车离开。
丁大勇愣愣地过来问道:“姐,不会是俺娘让大柱写的吧?”
丁果拿钥匙开锁,扯了个慌,道:“我下乡地方的知青。”
“哦!”丁大勇不疑有他,跟着丁果进了门,让他姐回屋歇着,他钻去棚子里做饭。
菜是丁果提前买好的,还有鸡蛋。
倒是没买肉。
丁果回到屋里往茶缸里倒了两杯空间井水,她拿过一杯慢慢喝着,打开了裴澈寄来的信件。
裴澈写了一手好字,潇洒飘逸苍劲有力,很有欣赏性。
大致扫了一眼,开始从头看信的内容。
“丁同志你好,见字如晤,展信舒颜,自那日车站分别已过数日……”
头一次来信,居然就洋洋洒洒写了三张信纸,询问她回汇阳是否顺利,路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还表达了对丁果老家亲人的问候以及她哪天回的丰宁;又说起在首都的那几日时光,并提起了风筝为什么会落在丁果家院子的原由,巴拉巴拉挺能说的。
在信的最后一页他附上了他自己的收信地址。
竟然不是首都那栋院子的地址,甚至就不是首都的地址,而是南方某军区。
丁果有些发怔。
她尝着裴澈做饭的手艺,还以为是某饭店的掌勺大师傅,没想到人家是名军人。
裴澈还说了些南方那边的风土人情,也在信上提了他回部队的时间,大概是丁果回到丰宁的那天,裴澈也坐上了返回部队的火车。
最后的最后,就是表达了希望早点收到丁果回信的愿望。
丁果弯起嘴角:“兵哥哥,不错不错!”
将信收进空间,丁果喝完了缸子里的水,丁大勇那边的午饭也快做好了。
丁果溜达过去看了一眼,着重看了看锅里的油花。
这孩子习惯了节俭,炒菜不舍得放油,丁果就特意叮嘱了几次,让他炒菜时松松手,别不舍得放油,理由是她要养身子。
丁大勇也听话,丁果说咋做就咋说。
吃过午饭,姐弟俩又回了食品厂,丁果去考试,丁大勇继续蹲车棚底下嗅空气中的香甜。
这类的招工考试题都不难,丁果轻松应对,一手字写的漂亮,监考的干部目露赞赏,特意看了看丁果的名字。
丁果对此一无所知,专心写完试卷,也没搞什么特殊非得提前交卷,反复检查,确定没有错漏后规规矩矩坐着等时间结束一起交卷。
之后就是回去等通知了。
出结果的时间比制衣厂那边还长,一周后才会出结果。
接下来就是等待。
制衣厂那边还不到出结果的时间,丁大勇也没闲着,他从巷子邻居家借了把锄头过来,给丁果的院子开出一小块地,把这两天茅坑里为数不多的粪便铲了,和了泥土摊开晒了一下午,均匀的撒到新开出来的地里。
丁果只好找借口出去了一趟,从系统商场里买了这个季节能种的蔬菜种子。
制衣厂贴通知这天,丁大勇又起了个大早,到处忙忙活活的不得闲,能看出来还是有点紧张。
等丁果起来姐弟俩吃完饭,他就一个劲地问时间。
家里没有挂钟,就看丁果的手表。
丁果好笑地说他:“还早呢。”
不过见他这沉不住气的样子,就提前半小时出发,去了制衣厂。
到的时候正碰上工人上班,他们随着人流涌入,朝公告栏那边跑去。
那天考完试姐弟俩就先找到了公告栏,记了记位置,省的来时得现找人打听。
两人来的早,没想到还有别他俩来的更早的。
等姐弟俩跑到这里时,已经有三个青年在这儿等着了,但通知可还没贴出来。
丁果道:“我就说早了吧!”
丁大勇脸色微微涨红,是来早了。
越着急想知道结果,厂里这边越磨蹭,等了一个多小时,之前参加考试的那些青年都来了,才有个穿着制衣厂工装,剪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女同志拿着一张红纸走了过来。
等待结果的青年们忙让开位置,却还一个个伸着脖子直往红纸上瞟,希望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丁大勇也差不多,脑袋跟着歪来歪去,歪了好几次,他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少年人的心性在这一刻尽数凸显,有些失控地忘了音量:“姐,姐,姐,上头有我,上头有……”
正在贴通知的中年女同志转头看了他一眼,丁大勇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剩下的话都哽了回去。
任瑜好笑不已。
随后,人群里陆续爆发出几道咆哮一般的欢呼。
有人欢呼,就有人失落。
毕竟来应聘的人多,但留下的只有几个。
丁大勇脸庞涨红,这次是激动的,龇着一嘴大白牙怎么也合不上。
肖红知道厂委那边来贴通知了,找了个借口从办公室出来,往这边走了几步,正好看到丁大勇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
那种从心底溢出来的开心,飞扬的眉梢,满脸的喜悦,让她都受到了感染,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这一刻让肖红陡然觉得,他眉眼间没有丁建国的影子了。
丁建国可没有这样率真的灿烂笑容。
肖红顿了顿,没再过来。
都乐成这样了哪儿还看不出来被录取了呢?
为了避嫌,肖红并没有提前厂里的录取名额。
她有好几个同事都知道丁建国,也知道两人分手了,都分手了,她还关心丁建国的堂弟,没白惹些闲话。
幸亏两人名字不像,虽然都姓丁,但也不容易联想。
丁果看到了肖红,悄悄冲她打了个手势,肖红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室。
录取了的要是带着相关证件就直接去指定的部门报道,没带证件的明天来报道也行。
丁大勇就带着呢,脚步雀跃地去报道,办理入职手续。
让他们下个月一号正式来厂里上班。
从制衣厂出来,丁大勇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去,他忽而想到什么,低声道:“姐,押车工那边……”
丁果:“也去看一眼,要是那边能成,你又特别想去押车,咱就把这个工作转出去。”
丁大勇点点头:“行!”
“走,咱庆祝庆祝去。”丁果大手一挥,带着丁大勇去了国营饭店,点了一斤半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丁大勇没有丰宁的粮票,当时时间紧张,也没来得及兑换全国粮票,但他娘给拿了五十块钱,所以他抢着付钱,粮票和肉票只能大姐出。
丁果一把按回去:“姐还请不起你一顿饭了?”
丁大勇:“大姐,这两天我不都是吃你的喝你的嘛。”
丁果好笑:“咋着,你背来的那八十斤粮食不是粮食啊?”
“那是俺爹娘给你的……”
丁果轻轻踢了他一脚:“跟我算这么真,占位置去。”
中午来国营饭店吃饭的人还真不少,快坐满了。
丁大勇嘿嘿笑着去找空座位。
丁果付了钱票,端了两碗饺子汤过去坐下等着。
丁大勇:“姐,那啥时候去家里走一趟?”
是指去钢厂家属院。
丁果思量着,这两天后台有点平静,是该回去刺激他们一下子了:“后天吧,后天正好周末,你大爷大娘都在家歇着,咱上午去,中午在家吃一顿,下午回来。”
她眨巴眨巴眼,道:“我琢磨着,就先别说你工作落实的事儿了,进门我就说是我自作主张带你来城里找工作的……”
抱养的闺女给人安排了那么好的工作,亲闺女和亲侄子的工作啥时候落实一下?
丁志钢又得愁的睡不着觉了。
丁大勇不解:“咱不是有工作了吗?”
丁果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故意给丁志钢两口子添堵吗?
不添堵他俩咋内耗?不内耗她咋赚内耗值?
“你甭管,你就按我说的办,甭管我说啥你听着就是。”
“行,我听大姐的。”丁大勇道。
“乖!”丁果笑眯眯夸道。
丁大勇脸瞬间涨红:“姐——”
饺子很香,姐弟俩吃的很撑,挺着肚子回了小院,丁大勇开始干活。
开出来的那块地养的差不多了,趁着傍晚不热的时候把种子种上,浇了点水。
丁果是不擅长种地的,只能凭原主的经验撑着,倒是也能跟丁大勇聊上两句种菜的事儿。
中午两人吃撑了,晚上就只喝了点小米粥,丁大勇找丁果要了纸笔,给家里写信,说工作落实的事情。
丁果也在写信,不过她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