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子走向他时,谢沉雪突然抬手握着女子的手,妖气运转间,女子的身上的怨气顺着他握着女子的手涌入了谢沉雪的体内。
女子一惊,抬手就攻击了过去。
因为剧痛,谢沉雪被迫放手,他咳了几下,呕出一口血。
肩上被女子捅出的洞正在流血,谢沉雪却没有力气去管,况且他还有比着更重要的事需要确认。
如果女子是沈听鸾,那他至少该让沈听鸾和谢沈囚告个别,如果不是,那他就直接送女子魂飞魄散。
女子屠了沉安满城,如果不是沉安城内古怪的阵法与血魂幡的庇护,这个红衣女子早已经被天道一道雷劈的魂飞魄散了。
如今沉安城阵法已破了一个洞,外面的天道气息蠢蠢欲动,只要谢沉雪再用阵法将沉安城那古怪的阵法再激荡一次,不需要破除,女子的气息泄露后,天道自然会将有违天道的血魂幡给除去,到那时,身为器灵的女子自然也不能幸免。
谢沉血冒险将女子身上的怨气短暂吸走也不是没有用,在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张红纹密布下的脸。
女子那张清秀柔和的脸正面无表情的望着谢沉雪,红眸中的杀意被摁了下来。
这个人如果真是天炉之体,那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她要将人献给主上。
谢沉雪望着那张熟悉的脸,抿着唇,手腕中握着的灵石被他放回了镯子里面。
看女子的表情并没有恢复清醒,他在沈囚的梦中见过女子温柔说话的样子,女子周身气质温婉,性子却坚韧又柔和。
而现在女子却满是杀意,那双红眸中也没有温柔。
她并没有清醒过来。
“嘶!”
尽管被捆得动都动不了,白笑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叹,他没有想到,那红纹下的脸是如此柔和,不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怨鬼。
天石也没有想到,但他看来了女子一眼就将视线看向了谢沉雪。
他看到了谢沉血手里的灵石,也看到了谢沉雪将灵石收了回去。
天石:“?”
沈囚自然也看清楚了红纹退散后女子那张洁白无瑕到熟悉的脸,他手指一颤,突然从地上挣扎着不顾一切的奔向女子。
他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哽咽,像是找到归途的雏鸟,“阿姐!”
那义无反顾的样子赫然像是忘记了眼前的人已经是怨鬼,而非那个在沉安城与他相依为命,在城主府护着他的阿姐。
谢沉雪看到了他的样子,眉头蹙了起来,他肩膀动了动,想站起来,但他伤得太重,一动肩膀处与元神上的剧痛一起传来,他分不清楚哪里更痛。
眼看着沈囚已经要撞入女子的怀里,谢沉雪声音不自觉带了点紧张,“别过去。”
那声“阿姐”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从那声阿姐结束后,女子身上的怨气突然大涨。
并没有器灵召唤的血魂幡突然浮现在她的身后,随后从里面涌现的怨气灌入女子的体内。
随后女子身体颤了下,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女子突然仰头惨叫一声,那些奔涌进她体内的怨气突然四散开来。
沈囚首当其冲被震飞了出去,他一声都没来得及哼就晕了过去。
谢沉雪本来就重伤,这怨气的冲击之下,他也没有能幸免,在坚持了几息后还是晕了过去。
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女子显然与血魂幡的联系很深,并非只是普通器灵与魔器的关系,要是要杀女子,还是得先隔开女子与血魂幡的联系。
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小屋子。
在沉安城遇到的两位玄天宗弟子横躺在他旁边的大理石地面上,他被绑着随意放在地上,而在这时,一股难闻的尸臭味刺激口鼻,他蹙着眉循着气味看了过去。
身边尸骨成山,那些沉安城的无辜百姓部分尸骨就堆积在谢沉雪的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沈听鸾对他的报复,他们此刻堆积在谢沉雪的旁边,有些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沈囚被红衣女子提溜在她的旁边,身体被束缚到难以挣脱,除了脸上有些不可避免的灰尘,显得有点狼狈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伤痕。
谢沉雪三人就没有他那么幸运了,倒在地上的两人脸上带伤,背部还有拖拽出的痕迹。
而谢沉雪除了背部的刺痛,肩膀上还被伞戳了个洞,正潺潺的往外流着血。
但谢沉雪只是看了一眼,确定并没有什么大碍后,他的目光在沈囚身上环视一圈,确定沈囚安然无恙后才把视线定在红衣女子的身上。
肩上的伤不过是皮外伤,此刻血差不多已经止住,就不需要多关注了。
从谢沉雪看到的那张脸来看,红衣女子就是沈听鸾,谢沉雪差不多已经确定她就是沈囚一直在惦念的阿姐。
沈听鸾的怨气之重是谢沉雪平生所见最重的,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怨鬼可以产生的。
不过这个女子被炼成了血魂幡的器灵,魔器血伞还成了这女子的武器,里面蕴藏着沉安城中所有百姓的尸骨,或许还有其他无辜的路人。
想要让沈听鸾恢复神智,那就只能想办法先切断沈听鸾与血魂幡的联系。
他目光下移,停留在沈囚手腕的青灵镯上。
他给沈囚塞了不少保命的东西,其中有一样就是切断元神与躯壳的联系,将元神困在躯壳中,元神感受不到外界,但元神也不是消散。
如果沈囚不听话,他就将沈囚的元神关在躯壳里面一天,这样既不会伤到沈囚,也能让他害怕而安分些,但沈囚压根没有给他机会就已经跑了。
沉思间,他看到沈囚的手指动了动,随后沈囚睁开了眼睛。
他呆呆的看着身前不知道忙什么的女子,神色空濛,并没有说话,只是视线随着女子的方向转动。
女子显然也有些受不了他的这个目光,那双红色的眸子中浮现点薄怒,随后手指猛地掐住了沈囚的眼睛下方的皮肤,“在看什么,信不信我将你的眼睛挖出来?”
沈囚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望着女子,视线空茫。
他喃喃自语,“你不可能是她。”
听到他的话,女子更是莫名的暴怒,手指用力间,已经刺破沈囚的皮肤,她的指甲尖锐,指骨锋利得不似凡人,顷刻间已经将沈囚的脸上戳出了一个洞。
温热的血液顺着女子的手指流了出来,女子像是被烫到般立刻缩回了手。
她的这个动作让沈囚找回了些熟悉感,他空茫的眸子动了动,蓦地抬头看向女子,“阿姐,人变成怨鬼后也会忘掉生为活人时的一切吗?”
他嘴角动了动,“你还记不记得烟花巷的沈囚?”
女子并没有动作,只是垂眸看着他,那双红眸中的杀意淡了下来,她的瞳孔微妙的转着,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片刻后,定格在残忍的打量中,像是在思考如何将沈囚的元神从这具躯壳中剥离出来,还不会消散。
沈囚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声音终于带着点茫然,“白沉殿的长老说死后成为恶鬼会忘记生前的一切,可我还记得,但如果他说的是假的,可为什么你忘了?”
沈囚并不知道,他会记得纯粹是因为他身负鬼脉,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的人。
他身负鬼脉,所以记得生前的一切,包括那些浓烈的情感。
红衣女子歪着头,像是觉得他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不是很耐烦,她抬手抵着沈囚的嘴,声音残忍冷淡,“闭嘴,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
沈囚没有闭嘴,还在不知死活的说话,他问出了埋藏在心里的那个疑问,对着一个已经忘记过往的怨鬼,“阿姐,你觉得……我是累赘吗?”
他害死了养母,害死了养父,害得沈听鸾颠沛流离,还死在他乡。
他一直想问,沈听鸾会不会觉得他是累赘,如果不是他,她根本就不会死,也不会失去亲人。
但阿姐活着时太过于温婉,他问这话会伤到她。
现在的沈听鸾什么都不知道,他终于可以问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沈听鸾就那样盯着他片刻,突然俯身,一张布满红纹的脸离沈囚的脸很近,“你在伤心?别怕,等会你就不难过了。”
这个人意外的合她眼缘,她要将血伞里面的那具尸体送给他,让他供她驱使。
这个元神她要私藏,就不交给主上了。
沈囚的疑问红衣女子一个都答不了,女子没有鬼脉,保留不了生前的过往,就算有,也没有当初那种情感,就像是隔岸观花,看看就过去了,理解不了那种潜藏的情感。
而至于是不是累赘,红衣女子看向肩膀还有一个大洞,似乎还没有醒过来的青年,随后看向沈囚,“除了那青年,十招内,你们必死。”
沈囚虽然被解封了怨气,但他的怨气只是他自己的,而女子却使用的是整个沉安城的怨气,他当然打不过女子。
而且就算是谢沉雪入城时也不是女子的对手,否则那时谢沉雪就已经把这女子给杀了。
但沈囚只听到了女子的潜藏的意思,他是个累赘。
他抿了抿唇,看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表情并没有变化,也像是不知道沈囚是谁!
看来想用情感唤醒女子的神智是不可能了,他要想其他的办法。
女子却不管他在想什么,见他表情恢复正常,没有刚才那么脆弱,她从红伞里面掏出具软绵绵的身体,小心的放在沈囚旁边的椅子上。
那具身体软绵绵的搭在椅子上,穿着破旧带着斑驳血迹的衣服,双眸闭合的躺着,因为无力而侧目倒向谢沉雪在的地方,五官与沈囚的一模一样。
谢沉雪呼吸一滞,随即被女子察觉,她目光凌厉的望向谢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