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女孩脆生生的嗓音让吴语笙暗道不妙，暧昧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她敲落烟灰，略带嫌弃的扭头看向不远处长相甜美的小姑娘，皮笑肉不笑：“有事？”
小姑娘被她这笑容和眼神吓成了兔子，眼睛红了一圈，泪珠欲掉不掉，她小跑上前直奔王雅，往她身后缩好只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只漂浮在她脑袋旁边的脏粉色兔子。
“嫂子，我哥哥好凶。”
吴语笙：……
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
她狠狠吸了口烟，也不管自己跛了的左腿拉着小姑娘就往吴宅走，背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王雅的眼睛因为疑惑都快转成蚊香了，她掐灭香烟，紧赶慢赶总算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我有没和你说过不要和他在外面呆那么晚？”吴语笙纤长的食指戳着小姑娘的额头，愣是把那片皮肤戳的通红，小姑娘眼泪汪汪，扯住她的袖子撒娇：“哥哥，他真的没对我做什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真的？”
“真的。”小姑娘肯定的点点头，吴语笙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从别人欠她八百万的死人脸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棺材脸，她双手插兜，微微颔首，用下巴点了点在旁边默默吃瓜的王雅，语气幽怨：“笑笑啊，八字还没一撇呢，先别叫人家嫂子，她看不上我。”
郑笑笑：？
不是姐们你都拽成这样了还没拿下她？启明给我说的那些“光辉岁月”全是编的吗？
郑笑笑心累，本身被坑着来快穿总局打工就够辛苦了，哪成想这个位面还遇见了启明之前的宿主，她当时都想破罐破摔自杀重开，哪成想这个疯批S级任务者现女配部门副部长人貌似还挺好的……
也就脾气怪了点脸臭了点骂人厉害了点（但她认为都不是事，对方都那么漂亮了脾气差一点怎么了？）。不仅帮她升任务进度还保护她这只小菜鸡假千金在首城圈子里又安安生生活了两年，这不是顶头上司过来巡查，这他娘就是救命恩人。
不过现在，救命恩人好像卡任务进度了。
王雅先看了看小白兔似的郑笑笑，又看了看垮脸但神情别扭的吴语笙，心里权衡再三选择接了个闹钟：“喂小程啊？哦，现在回家是吧？行，我往那边走。”
吴语笙：……
没辙，她只能看着老冤家目不斜视步伐飞快的往前跑，她倒也想追，但硬件条件不给力，除非医学出现奇迹，不然让一个跛子跑过正常人那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
“笙姐，这……”
“带着启明给我滚回去。”她扯住启明的兔子耳朵把它当拉面甩：“以后再给她使阴招老子不介意再把你数据粉碎一遍重开！老说人家葡萄是废物你和它半斤八两！带个新人都不会让人小姑娘和那男的夜不归宿还不给我打电话你脑子里都是泡吗？”
启明被甩的七荤八素，它的胖手抓住吴语笙的手指，声音都在打颤，脑瓜上出现了一团黑色数据乱码：“姐，我～知～道～错～了～，别～甩～了～，我～要～吐～了～”
它姐跟扔垃圾一样把它随意的扔到旁边，理了理肩膀上微不可查的粉尘，神色平静：“攻略任务进度多少了？”
“67%，”郑笑笑尴尬的对手指：“不是说超过60%就算喜欢了吗？我这……还挺不错的吧？算不算……及格？”
回应她的是她“哥”毫不留情的一个暴栗。
“才67%？青梅竹马和未婚妻的身份是你是这么用的？是他眼瞎没情商还是你没谈过不会调男人？”
“姐，你谈过？”
吴语笙：……
她也没谈过。
算了，大姐不笑小妹，她丧眉耷眼的抬头看天，那轮银月仍然散发着盈润的光泽，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郑笑笑被自己揍疼的头顶：“大不了咱换攻略对象，别再一棵树上吊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拜拜就拜拜，下一个会更乖。”
笑笑思考，笑笑宕机，笑笑想裂开。
咱快穿总局是不是自由度太高了？
＊
“吴家那小子，还不错吧？”
车上，她名义上的亲生父亲在“询问”她的意见，王雅搓着手指，毫无感情：“一般，而且我不太想对未成年下手。”
“也就差半岁，明年七月就成年了，”文霆笑容儒雅，看起来真的像个为女儿着想的老父亲：“你大二，学业忙我也清楚，十月底我和你吴伯父打算让你们先订婚，等法定年龄到了就领证，到时候再补个婚礼，彩礼嫁妆之类的你们小辈就不用管了，我们大人商量。”
“我都听您的。”
一个前妻养大的花瓶摆件她在文霆眼中最大的优点先是乖巧，其次才是她耀眼的成绩，王雅很清楚自己在文家的地位，联姻工具而已，这已经比上辈子的下场要好太多了。
她摩挲着指尖的薄茧，闭上眼睛，幻想自己握住手术刀完成一场又一场完美的手术，可这不行，文家需要的不是医生，是一个维系两家合作的纽带，是一个不能盖过现任文家继承人光芒的中庸之人，她王雅这辈子只能碌碌无为，只能当他们棋盘上的傀儡。
她不愿意。
凭什么。
为什么。
不应该这样。
【叮！您收到一条消息。】
【XIAN.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手机震了两下，她睁开眼睛，呆板无趣的黑色头像显出主人同样无聊的性格，她按下“同意”，对方几乎是秒回消息。
【XIAN.】：（猫猫探头jpg.）
【XIAN.】：姐姐是我，贤阳。
王雅：？
她盯着那个呆萌可爱的卡通小猫表情包大脑宕机了半分钟，死活想象不出来那家伙冷着脸给她发这个表情包时的状态，王雅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疯了，总之他们两个必须得疯一个。
与此同时，吴宅。
“你确定发这个表情包她会对我改观？”
“当然了姐……呸，哥，”郑笑笑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如果有条尾巴这会可能都转成螺旋桨了，满脸都写着“快夸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保证嫂子对你刮目相看。”
吴语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握住手机的右手在微微发抖，她这会右眼皮一直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聊天框的姓名栏从王雅的微信名变成了【正在输入中……】，但这玩意来来回回闪了起码有五六次，启明都能看得出来对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它看着它姐把自己的发型扒拉成大背头又放下，放下又抓成大背头，这个动作也重复了五六次，最后吴语笙放下了自己的手，王雅也发出了自己的消息。
【Y.】：。。。
“她发三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郑笑笑不语，只一味拿被子蒙头：“姐，放弃吧，你俩都不懂情侣之间的小情趣。”
“如果发个可爱的表情包就算是情趣那我可能真的不懂。”吴语笙把手机扔给郑笑笑，抱起笔记本电脑就开始忙活，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动作优雅的像在弹钢琴。她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更衬得人不近人情，像一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大理石雕像。
“帮我回话。”
郑笑笑：……
姐！求你了放过我吧！
于是乎，闭目养神了半天的王雅又收到了一条来自“未婚夫”的消息。
【XIAN.】：（流泪猫猫头jpg.）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知道我年龄小但我会长大的，你放心我对感情很专一的，我爷爷说了我要是敢乱搞就把我的腿打断。
王雅：？
遮沙避风了？
【Y.】:所以你的左腿是因为之前乱搞所以被你爷爷打瘸了？
送命题。
笑笑思考，笑笑挠头，笑笑看向了她。
被一只小兔子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她心里发毛，吴语笙抬起头，镜片后的双眼尽显凉薄和疲惫：“她又回什么了？”
假千金把手机怼她脸上让她自己看。
真千金摸了摸下巴，切换成语音：“之前飙车刹车坏了没刹住，在ICU当了三年植物人，两年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左腿废了。”
这句语音发完后对方没有秒回，大概静了有半分钟才冒出来一个【知道了】。
就这？
就这？？
就这？？？
郑笑笑绷不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红娘当的集齐不称职，除非她俩的红线是钢筋不然她嫂子可能真的就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了！
“慌什么？”保存好文档的吴语笙摘下眼镜，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萎的像个病入膏肓的暮年老者：“一步一步慢慢来。”
“慢慢来什么啊？！”小菜鸡艺高人胆大，摇晃着吴语笙的肩膀比她之前还恨铁不成钢：“KPI不要了？任务进度不要了？女配部门部长的职位也不想要了？”
“不想，不要，部长是我养母，我是关系户，怕毛线。”
郑笑笑：……
小丑竟是我自己。
＊
睡不着。
疼的。
打断骨头连着筋，筋断了腿就废了，她蜷缩在床上，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左腿，先是顿顿的疼，然后是蚂蚁啃噬似的痒，连骨头缝都连着这份痒，惹得人心烦。
“啪嗒--”
火苗点燃香烟，清冽的薄荷味弥漫在空气中，呼吸逐渐平缓，吴语笙熟练的吞云吐雾，似乎这样就能麻痹自己疼痛的神经，麻痹自己所有因为错误决断而后悔的内疚感。
她不需要这些。
也不能需要。
两年了。
她这么还是瘦巴巴的。
没好好吃饭吗？王秀芳女士怎么样了？陆敏还会找她麻烦吗？十二班的各位怎么样了？
她不得而知。
手机的屏幕亮了亮，无趣的推销短袖下藏着一条半个小时前的信息。
【Y.】：睡了吗？
半个小后再回话多少可能会有些扰人清梦，但对方仿佛开了天眼，在她点开聊天框的那一刻又发了几个字：【已读不回？】
不敢不回。
于是王雅收到了她发起的语言通话邀请。
是夜，万籁俱寂，那边却有风声流淌，王雅仔细听了会，才发觉是她的呼吸声。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对方笑了笑，声音很轻，像是隔着层纱，飘忽不定：“想你了。”
“抓心挠肝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