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达尔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让自己的终端管家将通讯号码一一发给其他人，然后进了洗漱间。
翻到床上的时候卡菲亚尔斯还在摇头叹息，“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宿舍里最有舍友情的竟然是塞达尔。”
艾伦默默加上其他人的通讯号码，“裴青，通过一下。”
裴青应了一声，给他通过。
卡菲亚尔斯：“我看他从楼上跳下来，看来又去找瑟维塔尔了吧。”
裴青赞同点头。
艾伦也想点头，不过这总归是塞达尔自己的私事，索性道，“回来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好强的既视感。
裴青想了想，从容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留住人就行了，心在不在这里不重要？”
卡菲亚尔斯&艾伦：“........”
不要说得好像大家都有一腿一样啊！
艾伦看向卡菲亚尔斯，同情道，“他一直这样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卡菲亚尔斯：“.....”
他冷静地说，“有什么用，他不是一直在吃药吗？”
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的裴青笑得前后仰合，“你们是说我药不能停是吗？”
“好贴合的用词。”
艾伦没想到裴青是这么个性格，他还以为裴青和塞达尔一样高傲冷淡。
“不过，裴青，”他迟疑道，“你身体不好吗？”
裴青吃药从不会特意避开什么人，在一起训练这么多天，很容易发现。不过单从外表上来看，看不出裴青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点倒没什么可隐瞒的。
“迈勒斯医生说我的情况还不稳定，所以需要药物辅助。”
艾伦疑惑，“不稳定？”
“我在三个星期之前才分化。”
裴青斟酌着自己的话，用轻松而又不在意的口吻含糊过去，“不过分化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他又想起自己刚穿越就面临的事情。
分化时的痛苦，信息过载的煎熬，难以自抑的哀嚎，纷乱不休的争吵声音，无数人在耳边嚷叫，身体被重塑，粘稠的鲜血从耳目中流淌，仿佛没有尽头，最后都化成刺鼻的消毒水和梦幻一般的精神图景，应该温暖却沾满了阴霾的阳光雨露，纠缠着冰冷的香草，无法得到回应的不甘，宛如一场永不停歇的噩梦。
……
五官英俊的青年看起来年轻帅气，松松垮垮的睡衣套在身上，因为斜靠床头而露出已经开始蕴含力量的线条起伏，配合着将半敛的神态，显得慵懒随意，又带着些许野性。
从回忆中轻而易举地剥离，裴青装模作样地轻轻叹道，“因为意外我忘记了一些记忆，不过也得到了S级的烦恼。”
卡菲亚尔斯：“……”
艾伦：“……”
艾伦张了张嘴，从一开始听到意外的担心变成了后面的羡慕。
“听起来真好，我也想拥有这个烦恼。”
卡菲亚尔斯幽幽道：“我也想。”
裴青探头出来，“想体验S级的烦恼吗？”
卡菲亚尔斯承认自己心动了，虽然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接话，“.....说来听听？”
裴青神秘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把灯关上，闭眼，梦里没准儿你还能体验SS级的烦恼。”
“………”
卡菲亚尔斯：“睡吧。”
艾伦无言，下床啪的一下关了灯。
.....…
训练的日子总是枯燥无味，一转眼几个星期过去。
裴青慢慢适应了这名为军训，实际上像是训兵的新手期，军训难度并不高，只是反复的训练，只要咬牙坚持下去就行了。
训练一结束，裴青再次被艾伦、卡菲亚尔斯叫住一起去食堂吃饭，本来他们还想叫上塞达尔，不过这家伙总是训练一结束就带着瑟维塔尔离开，叫都叫不住。
诺克萨斯学校建筑一流，教学一流，宿舍一流，老师一流，只有食堂是个三流货色。
裴青吃了几个星期了，还是觉得味道淡得让人想死。
都说民以食为天，天天吃成这个样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裴青机械的咀嚼，吃着嘴里宛如白水煮出来的肉块，也不知道食堂阿姨是怎么做的，一些肉块干得好像在吃脱水的饼渣，湿的那些又像是在吃粘腻的颗粒，里面的调味品带着劣质的、若有似无的香料气息。
第一百九十八次想家。
红油火锅椒麻鸡，柠檬鸡爪辣烧白，黄豆猪蹄焖茄子，蒜香龙虾蟹后爪。
再不济沙县小吃也是好的。
面容俊朗的青年一点一点用着餐食，动作间带着一种吃也行不吃也行的淡淡死感，没有任何的食欲。
“怎么了？”
埋头苦吃的艾伦不经意间发现他又是这个表情，有点疑惑。
他顺便尝了尝这个菜，觉得味道还行，“不合口味？”
卡菲亚尔斯抬头，咂舌，“这都不行？你太挑食了吧？”
不行。
吃不下去的裴青最后还是没吃完，跑到最方便的日用店里，在一排排各种口味的营养剂中游移不定。
裴青不确定自己的味觉是否能够承受这些。
身材高挑长相帅气的哨兵站在营养剂架前沉默不语。
来往的人偶尔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不过片刻，有人从架子上抽出一支给他，“这个口味应该比较符合哨兵的口味。”
“你可以试试这个。”
说着男生大大方方地给他，歪了歪头，仿佛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这是向导常用的隐晦示好手段之一，也可以视为搭讪。
在诺克萨斯，二年级之后学生们就开始接触任务和比赛，以赚取积分和学分，军部那边也会根据三、四年级的表现挑选人才。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实力、搭档的实力都十分重要。
大部分的哨兵向导们倾向于在一、二年级就为自己挑选搭档，更有甚者两两结合，再一起进入军部。
不过目前二年级才刚开始，大家还在试探，互相挑选，所以也不太急，这也是男生来接触裴青的原因。
他是学校唯二的S级，实力定然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男生愈发温顺，笑得阳光可爱。
……
对于这里的潜在礼仪不太了解的地球人什么都没感觉到，他甚至没看到那截脖子。
一无所知的裴青看了一眼他手里像是用来展示给他看的营养剂，感觉星际还是有热心肠的，就像卡菲亚尔斯和眼前的男生。
他欣然道谢，然后在架子上抽出一支类似的，随后越过他去结了帐。
徒留男生在原地陷入沉默。
男生：“……？”
等到气场强大的青年离开这里，散开观察情况的几个向导聚过来，小声说话。
“气场好强啊，不愧是S级。”
“你们看到没有，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我看好多哨兵被挑起应激，很快走了。”
“诶，对了，你怎么样？有成功吗？他说什么了？”
“都说裴青很难接近，现在我信了，”刚刚搭话假装可爱的男生脸色瞬间垮下来，“我还什么都没说。”
他有点沮丧，又有点不服气，环胸抱怨，“也太无礼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干嘛当做没看见，没有一点风度。”
“你得承认，卡洛，他确实很帅，又是难得的S级，很多想要向他示好的向导都被无视了，你好歹还得了个‘谢谢’。”
“.....这听起来好没说服力。”
同伴笑起来。
“也不知道哪个向导会让他敞开精神域。”
“真好奇他的精神图景是什么样子，迄今为止，他还没找过向导疏离精神域吧？有人见过他的量子兽吗？”
“没有。”
有消息灵通的人摇头，不过他倒是知道点其他人不知道的，“听说裴青不太喜欢向导。”
“啊？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嘘，小声点，这是我朋友从迈勒斯医生那里听到的，依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
“……”
很快，诺克萨斯学院匿名论坛上，关于裴青不喜欢向导的言论渐渐出现，传来传去，从一开始的不太喜欢，传成了厌恶向导。
地球人对真相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路上投向他的视线、偶尔和他搭话的人不多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热心人突然少了那么多，但这对裴青的生活也造不成什么影响。
出门没那么多注目礼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么久了，大概大家对他这个普普通通的S级已经看够了。
……
后续的训练是近身格斗。
不同于地球有点落后的技术，星际人的训练场地采用全息投影，这也是为了避免哨兵之间的精神力压制，让学员们能够学到最实用、最朴素的格斗技巧——挨揍。
王朝信奉的宗旨就是揍着揍着就会打了。
在挨了十几次单方面的痛殴之后，随着尖锐的口哨声吹响，虚拟人物瞬间消失，学员们泄了气一样休息的休息，喝水的喝水。
裴青吐出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休息，他本来就没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格斗课虽然算不上吃力，但总归不如其他人熟悉，也就需要将更多心力放在课程上。
卡菲亚尔斯和艾伦应该都有军方的背景，很多课程像是之前学过。
他坐下的时候，艾伦随后将一瓶水扔过来，裴青听到动静的时候就下意识抬手，带着凉意的水瓶坠在手心，“谢了。”
卡菲亚尔斯抬头看了一眼炙热的阳光，总觉得这种天气不用这么真实，学校真是在该花钱的地方不花钱。
他抹了一把汗水，“我们快开学考试了吧？”
“嗯，”艾伦想了想，“还有一个星期。”
诺克萨斯军事学校有一个传统，在开学之前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开学考试，说是考试，其实更像是大规模的比赛。比赛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一个大型统一赛事，两个学院赛事，统一赛事占最后成绩的百分之五十，而两个学院赛事共占百分之五十；由校长抽选考题，不同学院的考题不一样，所有即将入学的学员都必须参与考试，不合格的学员会被淘汰，送离诺克萨斯星球。
但在作战系，这次考试也被称为排位赛。
目前所有人学号并没有定下来，等到开学考试之后，根据排名才会确定最后的班级名单和个人学号。
而在诺克萨斯，学号这种东西，每一年都会变动，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实力排行。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诺克萨斯向来奉行丛林法则。
裴青还没叹气，就听旁边的男生，也就是同班的宋阳说道，“也不知道最后谁会成为咱们年级的首席，我记得上一届的首席卡莱尔学长，他一个人在开学考试的时候可是坑了半大个年级！”
“卡莱尔学长很厉害，有传言说他还没毕业就已经被第二军定下了。”
“上一次考试学院里允许组队，也不知道这一次规则会是什么样的。”
坐在他们身旁的女生说道。
他们在这边讨论着开学考试，站在训练场边缘看着这一切的王朝看了一眼时间，吹响了胸前悬挂的哨子，“都休息够了吧，继续！”
没休息多久的一群人唉声叹气，不过没有人敢跟王朝开玩笑说不练，都嘟嘟囔囔地再次开始。
......
下午的训练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诺克萨斯星球上没有真实的太阳，一切都依靠恒星系统运转模拟一天。
带着铁锈色般的绒光圆团高高挂在半空，入目尽是橙与云川的交织。
在地球上是很少看到这种景色的，不过在阿尔法星系，它几乎每天都是这种带着萧瑟与肃杀的苍穹，就如同这个星球上永恒不变的秋季。
人造的星球不具备四季轮转的能力，处于诺克萨斯星球外置星环的空间星云能够赋予这里日夜的流转，却无法赋予完整的四季变幻。
阿尔法星系中，只有中央首都星才具备四季，就如同他的故乡地球。
收回视线，裴青这一次没跟着卡菲亚尔斯他们一起离开，而是准备去找迈勒斯医生。
推开门，扑鼻而来的是熟悉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