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洛褚问。
已经上楼，仅一门之隔，怎么会不紧张，沈姒深呼吸挺直了背，挤出微笑：“一点，但你在身边我就觉得没什么啦。”
洛褚单手扶着她的腰，听到这句话很是喜欢，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她的小宁儿说话这么好听了。
她喜欢这样。
“嘎吱了”一声，门缓缓打开。
色彩绚丽的场面像画卷一样展开。
沈姒目光锁定在那人身上。
就是她…
沈姒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松懈半分其他情绪出来。
那威严耸立的身形微动，紫色长袍在地上拖拽。
周围花里胡哨和喧嚣让这场见面变的戏剧性。
她终于见到了灭门仇人，用着别人的身份，隐藏自己的仇恨，伺机报复的阴沟老鼠。
郑鸢勾唇，眼下的泪痣像是在挑衅。
她语气放荡：“你就是岳芙宁？”
洛褚望着沈姒。
沈姒顿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按照规矩行礼，“陛下，是我没错。”
郑鸢向她走进，眼神打量着她。
从上到下，连头发丝也不放过。
“早听关于你的事情，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啊，怪不得受到咱们洛将军的特殊关照。”郑鸢抬手拍了拍洛褚的肩膀，“你说是吧？”
洛褚表情凝重，没给回答，郑鸢也没想让她回答什么，转身拉住沈姒，“走，咱们去看表演！”
洛褚和沈姒都诧异了一瞬，特别是洛褚，周身气压低的像在冰砖里出来的一样。
侍女们不敢靠近她。
沈姒稀里糊涂坐下，在天上看下面还真是不一样，况且她们的位置挨着栏杆，稍不注意就会落下去。
沈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一个转头和郑鸢对视上。
郑鸢天生妩媚，一张脸就是很好的诱饵，再加上她这人心思不容易被捉摸，狠辣的手段就会在你稍不注意的时候施加在你身上。
因此需要万分小心，沈姒余光瞟到郑鸢的杯子，她支支吾吾说：“陛下，您长的真好看。”
说完，沈姒就收到了身边像鹰一般的捕捉视线，比打她还难受。
郑鸢很高兴，确认着：“真的？”
沈姒做出单纯的样子点点头。
哪知对方话锋一转问：“那我和洛褚谁更好看？”
完了，自己给自己挖坑，沈姒神情慌乱，回头看了洛褚一眼。
洛褚虽然不高兴但还是为她解围了。
“陛下天之骄女，其美貌非我这粗俗人能比的。”采用贬低自己来捧高对方的话术最是好用了。
沈姒有些内疚，洛褚是为了她，居然可以自贬。
心里不是滋味。
郑鸢故意挑起沈姒的下巴，声音低沉：“我看啊，还是岳姑娘最好看。”
“陛下谬赞。”沈姒和她靠这么近说话脑袋有点晕。
“还有一个岳姑娘呢？”郑鸢突然问道。
沈姒连忙解释：“姐姐身体不适，只好在下面坐着休息。”
“这样啊。”郑鸢拖长音调：“她年纪比你大，还真看不出来。”
其实岳华蓓和沈姒年龄相仿，确实不能直接看出谁大谁小，郑鸢居然说沈姒更显老，言外之意…
沈姒不由得多想，万一狗皇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怎么办，她现在还有后退的余地，只要…
不行，她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管自己是否暴露，这次都是绝佳的机会，她不能够放弃。
洛褚忽然开口：“一个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自然是看起来青春靓丽一些。”
沈姒投去感激的目光，可洛褚却故意移开视线不看自己。
什么意思？
沈姒琢磨，不会是吃醋了吧，因为刚才她主动说狗皇帝长得漂亮这件事？
郑鸢没再说这件事，转而吩咐洛褚：“听说张小姐来了，你去带她上来。”
张小姐？张浣？沈姒第一反应想到。
洛褚：“那我顺便送岳姑娘下去吧。”
郑鸢拦住：“不用，我觉得岳姑娘与我有缘，想多聊一会儿。”
洛褚站着没动，郑鸢眼皮下拉。
感觉到气氛不对，沈姒赶紧说：“大人快去吧，虽然我从小生活在乡野，但我绝对不会笨手笨脚，肯定可以伺候好陛下的。”
沈姒赶紧使眼色，洛褚这才转动脚步离开。
郑鸢饶有趣味盯着自己，沈姒笑着站起来然后换了个位置，到郑鸢的左手边，她的酒杯就在那里。
“陛下，我给您斟酒。”沈姒笑着说，但动作还是有微乎其微的胆怯。
郑鸢满意舒了口气：“洛褚啊，她这人就是这样，对我的安全格外注意，生怕不值得信任的人把我杀咯。”
沈姒沉重放下酒壶，背上冒汗，没想到狗皇帝会说的这么直白，让她这个有贼心的人慌慌张张的。
沈姒端着酒杯递上去，勉强维持微笑说：“洛将军是个很衷心的人。”
郑鸢没抬手，用嘴去接那杯酒，仰头喝光，沈姒连忙去接空酒杯，听见郑鸢叹气一声说道：“再衷心的狗也会有咬主人的时候。”
沈姒不敢说话低着头。
郑鸢瞥了她一眼，冷哼道：“所以啊，需要定时进行训教，才会让这条狗对我一直衷心。”
沈姒害怕极了，一边是郑鸢的话里有话，一边是她盘算着袖子里的毒药，两边都让她紧张，一心二用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郑鸢突然大笑：“我宫里真的有几条狗，这是我的经验，特传授给你。”
莫名其妙说什么狗，明显说的是洛褚。沈姒并不高兴洛褚被她当成一条狗，从她的话语间，能知道洛褚绝对被她逼着做了一些事情。
沈姒不能表现出来她的烦躁，依旧温顺着点头，倒酒。
“岳姑娘是不是喜欢洛褚？”郑鸢挑眉问道。
沈姒瞳孔地震，问她怎么该怎么回答？
沈姒愣了半响，郑鸢没再等她。
“咱们洛将军可是出了名的放浪不羁。”
沈姒想她当然知道，不过狗皇帝你也没脸说别人吧？
“你知道她跟多少人睡.过吗？”
沈姒没由来泛起一阵恶心，她不是恶心洛褚和多少人有过，她是恶心狗皇帝会那这个说事。
一国之君不好好看着江山，整天盯着别人的私生活，要不要脸？
沈姒虽然也想过洛褚之前和别的女人，她有些伤心，可回头想来，人家没有为了你坚守贞操的原因。
这段关系本就不正当，要去评判谁比谁高贵，沈姒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至少两人相遇之后她没有看见过洛褚和别人暧昧不清。所以单凭他人之词，沈姒还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就倒戈。
沈姒抬头低声轻笑：“那就是大人的实力超群，魅力太大，情缘太多，如果是我，也把持不住。”沈姒相信洛褚，过去怎么样她不在乎。
郑鸢没想到她会是这种表现，还以为她会憋着一口气，眼泪汪汪，羞耻难言呢。
可惜了！
郑鸢觉得没趣了，这时侍女开门，洛褚带着身后的人走了进来。
张浣脸色苍白，沈姒一联想就觉得是洛褚对她说了什么，应该没有动手吧…沈姒有点怕，毕竟刚见面洛褚可是提了自己一脚。
……
“参见陛下！”张浣走上前去。
郑鸢点头，站起来说：“你母亲说有好东西，让你转交给我，是什么？”
张浣手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好机会，沈姒前进两步，用身体遮住了身后的酒杯，手隐匿在宽大的袖子里，瓶子被她捏在了手心。
脑子全是那次屠杀，父亲母亲，从小侍奉她的丫鬟…那么多条无辜生命烟消云散，连墓碑也没有。
沈姒咬住下唇肉，两腮微微凹陷，眼角滑出一滴无人看见的眼泪。
沈姒收了收情绪目视她们的方向，双手却在慢慢移动位置。
瓶子的塞子缓缓打开，沈姒用一只手去摸索杯口的位置，那几秒的时间沈姒根本不敢回想。
张浣笑的谄媚：“这是南海打捞上来的上好珍珠，每一颗都圆润饱满，个个都有大拇指大小，我特意让人用软绳子穿了起来。”
她咬文嚼字：“用起来的感觉肯定和普通的不一样。”
郑鸢指尖挑起珍珠链子，果真每一个都有拇指大小，她微微眯起眼睛，突然笑的大声，想必这珠子用起来定是好玩，“好东西，朕喜欢。”
洛褚没眼看，不过是床上调味的小玩意，也好意思拿到陛下面前当贡礼。
主要是连陛下都欣然接受并且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洛褚感到无力，她想说什么又不能说。
她疲惫，目光去寻找小宁儿，小宁儿看起来心不在焉，手为什么要背在后面？
“赏！”郑鸢大喊一声。
沈姒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手，手心的瓶子里空空如也。
下毒完成，只要狗皇帝喝下去…
“朕先赏你一杯酒！”
不！
沈姒侧过身体，看着郑鸢大步走来拿起她的酒杯，用着暧昧的语气说：“愿意用朕的酒杯喝吗。”
“愿意的。”张浣脸红道。
沈姒陡然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用余光去瞟，那杯酒就那么被张浣喝了下去，她动作优雅，还用帕子遮挡住半张脸。
“多谢陛下。”
沈姒目光呆滞，双手还在颤抖。
为什么？
是老天故意在捉弄她吗？
沈姒双腿无力，已经顾不得那杯酒被无辜的人喝下去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该给自己留一份毒药，不至于失败之后如此痛苦，她的五脏六腑在绞痛，呼吸困难。
“怎么了？不舒服？”
低哑的声音唤醒她的神志，洛褚已经站在她身边，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心。
沈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嗯，我不舒服。”
带着鼻音，洛褚更加担心，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刚才自己不在，她一定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