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莉亚小声咒骂着离去的利奥,走廊处又响起了军靴声。
狱卒停在她的房前,十分粗鲁的敲敲牢门,“安德莉亚,霍纳少校让我给你带句话,有人给你求情,蹲满三天就可以滚蛋了。算你走运。”
(旁边牢房听见狱卒的话,顿时吵闹起来。)
“安,安,旁边的小姐,你也帮我求求情吧!”
“小姐求你帮忙,我只是少交一点税钱而已,也没有做坏事。”
“安静!”狱卒警告了一声周围的人,“觉得处罚太轻了吗?”
没有人敢再发出声音,狱卒这才昂着脑袋,将手上放着三明治的瓷盘丢进来,“吃吧,也是贵人拜托的。”
是新鲜的三明治,还有一些小点心和奶酪,面包终于不是干的掉渣,点心也是熟悉的味道,是家里厨子的手艺。
安德莉亚吃着熟悉的味道,禁不住热泪盈眶……明天过后就能回家了……父亲终于来救她了。
吃了几口,安德莉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内心有点发憷。冷不丁,她对上了对面牢房的一双眼睛。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是羡慕的眼神直直盯着她。
对方眼中的渴望像极了自己小时候要求父亲买新衣服的眼神。
如果不是在牢里,她或许就会把点心分给对方了。
“真是抱歉了,孩子没吃饱,所以……”旁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拉回男孩的注意力。
那可能是男孩的母亲吧。
既然道歉了,她也没必要太在意男孩不礼貌的行为,实在是她不习惯在有人注视下吃东西。
不过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也会进牢房呢?安德莉亚有些不解的问出来。
女人叹了一口气,“关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因为交税跟士兵们发生了冲突,被抓进来的。他们打伤我的丈夫,我只是上前拉扯了一下,就将我和孩子都关进来了。”
安德莉亚有些诧异,这两天,她怎么听见的都是关于交税的事情。
另外一个牢房里的中年男子狠狠踹了一脚铁栏,“见鬼的制度,我只是抢了旁边英国商人进口的商品,就污蔑我走私!开出巨额的罚款,否则就要监禁我一辈子!”
“我也……”
仿佛找到发泄的口子,抱怨的人越来也多,述说着对英国统治者的不满。
“砰!”被惊动的狱卒放空了一颗子弹,“谁再大声喧哗,对英王的不满,现在就拖到街上处决!”
女人轻拍着吓的躲进她怀抱里的男孩,闭着眼睛默念起祷告,是对自己处境的束手无策。
虽然周围的氛围不太好,可是对于不闻世事的安德莉亚而言,她感到震惊,理解同情,却无能为力。得知能够离开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内心更多的是放松与喜悦。
夜晚很快又降临了,听着窗外有规律的虫鸣声,像是一首摇篮曲,令疲惫不已的安德莉亚,顾不上那些老鼠虫子,安静的睡着了。
监牢厚实的墙壁,以及阴暗的环境,使得空气温度要比外界低上许多,衣服较为单薄的安德莉亚,半夜竟被冻醒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的准备借着浓重的睡意继续睡过去。
还没等她再次入睡,感觉身边有一股隐隐的压力,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她猛然睁大了眼睛,一团黑影近在咫尺。
有鬼!
“啊呜……”安德莉亚睡意顿时惊得四散,下意识的便要叫出来,却有一个粗糙的手掌紧紧捂住了她的嘴,由于手掌相比她小巧的脸过于宽大,连鼻子都一起捂住了。
“是我,不要出声。”
听见熟悉的声音,安德莉亚连忙点头,她快要被憋死了!
“哈哈。”大喘了几口气,安德莉亚想瞪康纳一眼,不过黑漆漆的,就算翻个白眼,对方也看不出来。
“你来做什么?”
“跟我离开这里。”
“哼”安德莉亚突然别过脸,不想理他。都过去一天一夜,才想起来救她!
康纳是盗取了换班的一名狱卒的红色军装,然后打晕了几名狱卒,这才潜入进来,时间紧迫,他不能过多的解释什么,索性一把将安德莉亚横抱了起来。
“快放下我!”安德莉亚蹬着腿,挥着手,怕惊动了周围睡着的囚犯,只能用气息说道,“我不要走!”
康纳根本不管安德莉亚的挣扎,抱着人就往门口走。
“我这么逃走,罪名就真的成立了。不能再给父亲添乱了……”
康纳的脚步一顿,停驻了两秒,似是在思考安德莉亚话中的可靠性。
“况且,有我父亲在,后天就能出狱了,哼!”安德莉亚有些自豪的说着。
月亮从云层后面露出一角,淡淡的月光从牢房窄小的窗户内照进来,打在康纳戴着三角帽的脸上,安德莉亚离得近了,能很清楚的看见对方双眼深邃的注视着她。
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孤男寡女,被一个男子这样横抱着,忽略脏乱的背景,似乎充满了浪漫气息。
安德莉亚不禁脸上浮起两抹红晕,并将视线转移到另一侧,“你,你干嘛这样看着人家。”
康纳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听见安德莉亚的叙述后,他又重复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不离开牢房吗?机会只有这一次。”
“确定。”
康纳把安德莉亚重新放回石床上,“那天的事,我想明确的表示感谢。”
一想起他杀人的画面,喷溅的鲜血,内心的害怕就挥之不去,“没什么,只是我自作多情罢。”
康纳低下了头,帽檐和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脸,“抱歉……”
安德莉亚很想问他,为什么要杀人,但她怕自己的问题触到康纳的禁忌,连自己也会被杀……她很怕……
康纳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问,“抱歉,有些事无法告诉你。”
“我也不想知道!”
康妮不知道说什么好,经过这些事,他也算是看出一些端倪,但他们的身份,他的追求,他的目标,令他无法回应什么。
一声呼喊打断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有刺客!”士兵发现了监牢里的异样,大喊着四处增加警卫,混乱的脚步声不断响起。
康纳不得不离开了,临走前,他说道,“年鉴页还请你保管好,谢谢。”
有士兵冲上来,康纳一脚将对方踹到墙上,身手矫健的奔向监牢的大门口。
安德莉亚跑到自己牢房铁栏前,双手紧紧的抓住铁栏,紧张的看着康纳的背影,看他一拳拳打趴那些阻拦的士兵,像故事里战无不胜的战神,高大威猛,众人敌不过。
远远的,康纳在最后离开大门前,撂倒一个敌人时,他们穿过士兵挥舞的手臂间,目光有了一个短暂的对视,那是在告别么?
而后再也看不见双方的身影了。
尽管有些失落,不过康纳没有彻底逃走完全不再管自己,也算小小的安慰吧。
一天后,安德莉亚终于出狱回家了,本以为会遇到勃然大怒的父亲,但是门口只有吉榭尔热泪盈眶的迎接,并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
原来父亲维克多在安德莉亚被抓的那一天,就打算去外地的,临时听说女儿入狱的事情,急急忙忙赶回来,拜托熟人打点好关系,就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将床头木柜上用来装年鉴页,引诱康纳的木匣收起来,安德莉亚叹口气,随手丢给吉榭尔,“找个安全的地方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