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数据没有告诉我原因，请问您可以回答我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江愿时发现自从系统被弹出后，在原先吐槽玩笑式的人机感中多出了些情绪波动，他不知道这对任务是好是坏，但起码现在对方跟他探讨的模样不是很好。

Z01化作人形依旧看不出表情，看什么的眼神都是“这是个东西”，活物与死物在其眼里没有区别，黝黑的眼睛贴近后瞳孔间暗红色物质在游走，看得江愿时一阵眩晕，很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碰到过这种状况。

江愿时手抵上冰冷的胸口将人往外推：“我觉得我们还是有点距离感比较好。”

Z01低头，白衣黑裤和江愿时同款的服饰，不同的是江愿时将衬衫半挽露出的手臂皮肤很白，一部分因素是天生的白，还有一部分因素根据宿主的习性，是常年不出门不爱晒太阳导致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手臂修长，腕骨明显，手指————

本该是修长、骨节分明，能够成为网图模板的那种。

但因为第一世界的灵魂献祭，十根手指指尖尽无，手指硬生生少了一截，横截面圆润，像是缺少指节的人偶，带着诡异的美感。

Z01眼眸轮转。

【扫描完成，已记录】

江愿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皱着眉看向Z01：“你在做什么？”

Z01冷静回答：“对您的状态进行记录。”

“记录我做什么？做人类观察指南？”

不愧是江愿时，一下就猜中了。

Z01点头承认，Ta见过的人类很少，虽然不是理想的合作对象，但人类的多样性值得记录，但Ta知晓人类不喜欢被监视或者记录隐私，Ta选择向宿主诉说原因并寻求准许：“这是我的记录，如果有冒犯到您的地方，您可以现在自行删除。”

光屏送到江愿时眼前，第一页硕大的黑体粗字写着“人类观察手册——江愿时。”

Z01等待着宿主的检阅，根据数据结算，宿主生气的概率为89.99%，其中宿主行为最大的可能是一边要求删除全部，一边勒令自己停止这种行为，甚至可能对系统做出攻击行为。

Ta对一切模拟演算的结果都做好了准备。

江愿时垂眸扫了眼屏幕，随后抬手——将光屏还给了Z01。

拿着光屏的Z01：？

江愿时疏了口气，原先的怒气似乎尽数消失，Z01问：“您不看看吗？”

江愿时抬眸看了眼Z01，没什么表情地说：“不看了，你开心就好。”

宿主再次回到没有情绪波动的状态，Z01：“您的意思是准许吗？”

江愿时“嗯”了一声。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Z01问：“为什么？您作为人类不会觉得冒犯吗？”

江愿时轻笑了下：“你知道冒犯不也记录了吗？随你便，别让我看见就行。”

江愿时感觉自己下半身依旧软软麻麻的，没什么力气，灵魂体为什么还会跟活着的状态一样，他摸索到白色空间的空气墙后，贴着墙盘腿坐下。

Z01紧跟在后面，抱着光屏，跟着单膝下蹲在江愿时面前，脸上出现了不理解的神情，拧着眉头，盯着江愿时。

“我都同意了，你还要干什么？”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什么都不看，什么也不问就同意我的行为？”

系统总是这样，不论做什么都要一个所以然。

“你一定要理由？”

“是的，我想知道。”

见对方那么执着，江愿时叹了口气，头靠着空气墙懒散地问：“那我问你昨天你是为了观察人类才故意那么做的吗？”

Z01不加思考回答：“不是，我的初衷是帮忙。”

江愿时耸耸肩：“那我同意了，起码你不是完全不把我当人，也没有为了观察故意做那种事情。”

得到答案的Z01：“其实是有的。”

江愿时：“？”

江愿时的双眼不由自主瞪大，随后眉头皱起，黑亮亮眼睛倒映着Z01面无表情的脸，Z01一本正经地解释：“起初是抱着帮助您解决问题的心态，但过程出现偏差，您陷入情热的模样很少见，或者说值得记录，我承认您释放的次数其实超出药效范围，由于我好奇人类的极限，所以我很抱歉，最后导致您的昏迷，但数据证明您的身体偏——唔。”

Z01的话语戛然而止，Ta顺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往前看，宿主呈现出一副怒视、咬牙切齿的模样，耳朵绯红。

非人类的直白真的很羞耻，带着冲击性，冲击着江愿时的大脑，他就说自己下半身为什么麻痹了似的。

“够了，你闭嘴，再说我就把你的数据删光，再揍你一顿，听懂没！”

“唔唔唔。”听懂了，系统乖巧点头。

江愿时狐疑地缓慢撤回手，然后将掌心的水汽擦在Z01身上：“看什么看，都是你自己的，自产自销。”

Z01识趣地没有继续反驳，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请问您是否需要我把东西撤下来？”

江愿时：“撤什么？”

Z01：“您没有感觉吗？”

江愿时疑惑、低频率摇头。

Z01低头看向下方，江愿时顺着视线往下看。

“鉴于昨晚到最后您的频率过快有损身心健康，所以采取了些外物，控制了您的频率。”

Z01语气平静地跟在问今晚吃什么一样，江愿时感觉被油锅炸了似的，他深吸了口气说：“所以说我现在半身不遂没有知觉也是因为……你、放的东西？”

江愿时的手悬空指着自己的下半身，话他都听懂了，但他此刻多么希望自己是文盲。

“原来您没有知觉？”Z01没有听懂宿主咬牙切齿的“你”字重音，只是开始分析，“您麻木的原因多半是因为昨夜次数过多，与我放的东西无关，准确的说外物反而帮助您减少麻木才对。”

跟人外沟通真的很累，江愿时呵呵两声：“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

Z01眨眼：“是的，我会对您负责。”

江愿时：“不用谢谢，给我拿下来就行。”

“好的。”Z01伸手向前，江愿时疑惑看手，“你干什么？”

“给您拿下来。”

“难道不是你系统里点击撤销就好吗？”

“很抱歉，昨夜事出紧急，所以用的物理外物，并非全虚拟。”

江愿时：“……………………”

江愿时伸手，掌心朝外，做出打住的手势：“你停，那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的，明白。”Z01收回手，退回原位，看着宿主，江愿时一脸疑惑，“不是，这种时候你不该去其他地方吗？非礼勿视谢谢。”

Z01再次眨眨眼：“但您先前同意我记录您。”

江愿时深深深吸了口气：“我更正，涉及隐私的不可以，麻烦去别的地方，还有这是哪里，你原先自己住的那个空间吗？有更衣室没？没有找个罩子把我罩起来也行。”

“是的，这是我的空间，但很抱歉宿主，我不休息，所以没有任何东西。”Z01客服回答，面对着江愿时越来越黑，，幽怨的眼神，Z01话锋一转，“罩子没有，但可以隔出一个小空间供您使用。”

说完白色空间中央缓缓升起一个黑色的长方体。

“您可以进去了，已设置屏蔽屏障，没有生物能够看到。”

江愿时艰难起身，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走进去又走出来，确定自己看不到后正准备再次进去，Z01反倒开口问：“您不确认我是否看得见吗？”

江愿时面无表情道：“你的地盘，你自己眼珠子扣下来没准都看得到，懒得管，我掩耳盗铃不行吗？你闭嘴行不行。”

“……”Z01举手请示，“好的宿主，最后一句，您真的不需要帮忙吗？毕竟该物品您不一定能撤下来。”

江愿时死人又死感：“我先试试，实在不行切了吧，反正手指没了，有这个也没什么用。”

说罢转身就进去了，留下数据混乱的系统在空间石化。

空气安静，黑色的长方体表面暗红色的物质肆意游走——

“Z01！你个混蛋！”江愿时的怒骂响彻空间，游走物质一顿瞬间消失，江愿时探出头，咬牙切齿看着始作俑者，“你说的外物是条蛇？！”

“是的，您应该很熟悉。”

天杀的，那可太熟了。

熟的想死。

“那你怎么还成人类站在那？不是说皮肤就一个吗？”

“宿主，这是我的空间，所以我可自行拆分自我。”

黑色空间安静下来，在Z01想开口询问时，江愿时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给我进来。”

Z01边走边说：“您有什么需要吗？”

“拆不下来……”起初看到蛇时大为震撼，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的，刚开始小心翼翼拆卸怎么也拆不下来，到最后开始大力掰扯，那条看着死掉的蛇反倒疑似苏醒，衔着尾巴，在自己下半身转动，真好，拆不了一点。

系统都是黑心的，跟这个空间一样，白里透黑。

江愿时的语气生无可恋：“让你的分身蛇放开我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