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几乎要跳到体外,他转过身,一个身着白衣的omega正站在床边,半蹲下来,往那床头柜里看。
他的肤色是透亮的白,眼睫低垂着,眉目皎皎,像从暗处开出的,静谧而又极美的兰花。
那是白念棠。
江勖惊慌失措:“你听我解释。”
“我没和别人做过——你看那些都没用过,包装都没拆。”江勖说,“我保证我除了你外没和别人上过床。”
白念棠没有看江勖,他拿起一盒避孕套,目光在“xxl”的字号那里停留了一瞬,翻过包装盒,看对应的尺寸。
xxl——对应尺寸:18至24厘米。
白念棠皱了皱眉,放下包装盒。
江勖打量着白念棠的神情,忐忑不已。
白念棠为什么要皱眉?
莫不是嫌弃太大了?
是的,白念棠的生殖腔刚刚发育,比较脆弱。
但beta的生殖腔一般都很深。
所以……
其实他的尺寸还是比较适合的。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放这么多避孕套?”白念棠问。
江勖的脸红透了,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下挠头一下整理衣服一下喝酒,五秒钟摆出了800个pose,比拍广告图的服装模特还忙。
白念棠看着他抓耳挠腮:“你是不是想要和我——”
他顿了顿,清晰无比地说出了那两个字:“做/爱。”
江勖: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勖脸红得脑门直冒烟,他说想,显得他很淫/荡。
想做/爱没关系,但是他放一床头柜的避孕套,显然是想大做特做。
纵欲伤身,说出去多羞人。
江勖因为信息素成瘾症,连白念棠的信息素他都上瘾,要是真的上了床,江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到什么程度。
所以他就多准备了些。
邮轮就是一个小型城市,买到避孕用品很方便。
但是如果说他不想和白念棠做/爱,那么就是完全在扯谎。
万一白念棠信以为真,他会后悔到跳海的。
人一尴尬就会显得很忙,江勖放下酒杯,突然开始铺床。
白念棠:……
江勖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他大可以说是因为信息素成瘾综合症,才想要和他肌肤相亲。
但是江勖总是遮遮掩掩,想让他自己主动问。
白念棠真的问了,江勖又不回答。
“江勖,”白念棠加重语气,“不回答我就当你否认了。”
“不——”江勖猛地抬头,他触及到白念棠凉如冰水的目光,声音又蓦地小了下去,“我——”
他的手背在身后,绞着衣角,明明比白念棠高出一个头,却紧张得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狗。
“我想和你、想和你——”江勖低着头,眼睛盯着地名,像挤牙膏似的挤出几个字。
“我想和你做/爱……”他面红耳赤。
他忍不住偷偷瞧白念棠。
白念棠眉头都没动一下,他目光沉静,像是江勖刚刚看过的大海。
大海很美,表面上看,大海总是很平和,即便是万吨的航母,也没办法撼动大海分毫。
大海不会像小溪那样,砸一个石子进去,就炸起一个水坑。
湍流隐藏在海面之下。
白念棠的情绪,隐藏在那静如流金、明如春水的目光之下。
白念棠并不意外江勖的回答。
他早就发现——很多时候,江勖看着他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像是穷凶极饿的狼犬看香喷喷的肉骨头,口水几乎要从那眼睛里滴出来。
这种明目张胆的垂涎目光要是给旁人看到,必然会怀疑江勖是不是有一个冷门爱好——
做人。
“为什么想和我做?”白念棠疑惑道,“如果你想做/爱,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和你做。”
江勖的身子凉了一大半。
白念棠这是什么意思?
和他亲近的omega,除了白念棠,还有第二个吗?
他又不搞AA恋!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那个alpha是白念棠,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见江勖呆若木鸡,白念棠十分不满。
江勖平时伶牙俐齿,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支支吾吾。
“因为我喜欢……”江勖回过神,下意识说出几个字,他的舌尖点了一下上齿龈,气流通过鼻腔。
那是发出“你”这个音的前奏。
白念棠看着江勖的眼睛——那是一双黑得像是墨汁的眼睛,幽深如同墨潭。
那潭水正剧烈激荡着,几乎把江勖掀翻。
他也随着这潭水飘摇,等待最终审判。
但江勖的舌尖偏偏转了个弯,向上点了一下硬腭,那句短促的单音节的“你”,变为了一个冰凉的词组。
“……信息素,”江勖的耳根血红,他羞惭极了,“因为我喜欢你的信息素,我对你的信息素上瘾。”
白念棠点了点头。
所以,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想和他上床。
仅仅是因为信息素成瘾综合症而已。
他为什么要逼问江勖呢?
以前也问过,江勖的回答不会改变。
有些……
可笑。
同样的错误犯了两遍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犯了第三遍,那真的是无可救药。
他以后再也不会问了。
无论问几次,结果都那样。
何必自讨没趣。
白念棠弯下腰,拿起柜子上的手机充电器等杂物,往腰包里塞。
江勖如梦初醒,颤抖着声音问:“白念棠,你要干嘛?”
白念棠没有抬头:“我睡在这里不合适。”
和一个馋自己身子的alpha同床共枕,很危险。
要是对方狂性大发,他贞操不保。
江勖冲到白念棠身边,急得团团转:“你不能走!你说了陪我睡觉的。”
“我要是知道你在床头放了一柜子的避孕套,就不会那么说。”
白念棠把江勖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掰开。
“你不能言而无信!”江勖自觉理亏,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强迫你的,只要你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白念棠没理会江勖。
alpha是信息素的奴隶,他不相信江勖清醒时的鬼话。
见白念棠无动于衷,江勖打开衣柜的抽屉,从里面拿了手铐和止咬器,递给白念棠。
“你要是不放心,我睡觉时,你可以拷住我。我也会好好戴着止咬器。”
江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念棠,眼眶泛着红,因为太激动,他喘着粗气,像是斗兽场上蓄势待发的公牛。
止咬器是金属的材质,银光凛凛,能完全罩住alpha的嘴,避免他们发狂咬人。
这止咬器后还连接了一个极小的电极片,从那电线的长度判断,应该是贴在后背的位置。
毫无疑问——这是拥有电击功能的止咬器,遥控掌控在omega手中。
他们用电击迫使发狂的alpha冷静下来。
强势的alpha,为omega献出双手,戴上镣铐——
表现出他完全的退让和服从的态度。
对于天性里有着强势一面的alpha而言,这是尊严全无的、可悲的退让。
但是白念棠已经慢慢琢磨出来了——
江勖这是以退为进。
就是吃准了他看不得那可怜巴巴的嘴脸,吃准了他会心软。
“好。”白念棠说,“我答应你。”
他伸出手:“遥控器给我。”
江勖开心地把遥控器放在白念棠的手心。
“我知道你不会不在乎我的。”江勖喜气洋洋地说,“你是一个好人。”
白念棠把遥控器举到眼前,拿着说明书,仔细地研究着。
闻言,他放下说明书,那双秾艳的眼睛弯了弯。
那眼尾微微上扬,像一个小勾子,把江勖的心头肉都勾下来一片。
“我不是好人。”白念棠拿着止咬器,示意江勖低头。
江勖目露惊恐。
不是,白念棠来真的啊?
“我只是——很好奇你戴止咬器是什么样子。”白念棠的笑意加深了,像是有一肚子坏水的小恶魔,挥舞着罪恶的三叉戟,正准备一场轰动全城的恶作剧。
“你说——会不会很像小狗?”
江勖只顾着盯着白念棠瞧,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死因是——心动过速。
所以连止咬器的搭扣在后脑上了锁,他也毫无察觉。
白念棠修长柔软的手指在他的脑后摸索。
火种随着白念棠的指尖在他的皮肤上跳跃。
理智的密网被烧出名为“白念棠”的漏洞。
而始作俑者分毫不觉。
看着近在咫尺的白念棠,闻着那过分甜蜜的信息素,江勖作为alpha的兽性被一点点撩拨出来。
他嘴唇微张,呼吸加重,瞳孔放大,直勾勾地看着白念棠。
想咬白念棠。
想舔过白念棠的全身。
想吃掉白念棠。
空气中蜜桃香气愈发浓郁,是某个坏心眼的omega故意放出来勾引他的。
白念棠看着江勖的皮肤一点点泛红,他踮了掂脚尖,鼻息擦过江勖的耳朵,湿热的气体喷在敏感的耳廓上,江勖几乎要一泻千里。
江勖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因为忍耐过度,汗水洗过他紧绷的肌肉,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泛着清油似的光泽。
寻常的omega看到这样处在隐忍边缘的alpha,都会跑远一点——
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浓稠到要化为实质,□□的欲望已经占据了某个alpha的脑海,只需要微小的刺激,就会彻底爆发。
引信已经点燃,爆炸已成定局。
但很可惜,白念棠不是寻常的omega。
他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也闻不到江勖的信息素。
他只闻到清新的苹果香,让人想起春天,想起童话,想起某些梦幻又天真的东西。
这些东西,和危险无关。
他看着江勖紧绷的肌肉,看着他目光着水光的、湿漉漉的眼睛,擦着江勖的耳朵,悄声地说了一句话。
“江勖……”白念棠微微地笑着,有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得意,“你现在,真的很像小狗。”
他的嘴唇微不可查地擦过江勖的脖颈,眼睫微抬,流动的、春水一样的目光拂过江勖的紧绷的嘴唇,拂过那翕张的鼻翼,最终吻在那不断颤动的眼睛上。
两人对视,白念棠的笑意加深了,雪肤滑腻,眉目秾艳,氤氲在雾濛濛、烟溶溶的光晕里,漂亮得不可方物。
像是话本里,以人精气为食的妖精。
砰——
烟花在脑海中炸响,江勖的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
太坏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白念棠这么坏——
坏得他想要——
想要——
江勖狠狠地磨了磨牙,尖利的犬齿发痒——
狠狠地干/死他——
三天三夜,都让他下不来床。
因为是白念棠——
先来招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