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的微博收到过几万份投稿,其中不乏关于□□中的习惯、癖好、承受能力的,对比一下自己的情况,他只能感叹人跟人不一样,体质千差万别。
被□□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的大有人在,但他偏偏是那个少数——发烧,拉肚子,黏膜受损。
肚子里一直火辣辣的,跟吃过麻辣火锅第二天上大号的感觉似的。樊星猜测这可能是沐浴液引起的,因为上一次没有,发烧、拉肚子的情况倒是跟上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闸门坏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拉着弓弦的手指却不敢松开,怕疼。樊星就那么忍着,忍到不行了一鼓作气,疼完了继续忍。
卫生间没有空调,又疼,每次跑厕所都要大汗淋漓,大半天下来人都快要虚脱了,一直到三点多肚子消停点了才勉强吃了点东西。吃完他感觉体温又升上去了,回屋吃了一粒退烧药就躺下睡了。
再次醒来时六点多,院门被敲得山响。樊星感觉精神好一些了,套上短裤扶着墙出屋,还没挪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二哥!开门!我!”。
樊星忍着疼快走两步打开门,李聿君一闪身挤进来往里走,边走边说:“我进屋了!热死了!”
“上我屋,堂屋没开空调。”
李聿君应了一声三两步走过去开门进了北屋。
樊星扶着墙慢慢挪到堂屋从冰箱里掏了瓶饮料,回到北屋时李聿君正站在空调底下呼扇衣领。
樊星把饮料递到他手里,“你怎么有空过来?每回放假不都得先跟同学玩儿一个礼拜么?”
“也不能天天玩儿啊,总得留点儿时间陪陪我妈。”李聿君拧开饮料喝了一口,又指指桌上的袋子,“我哥说你感冒了,我妈特意做了好吃的。看你精神头儿还不错,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儿,就有点儿发烧,不严重。坐。”樊星说着扶住书桌慢慢坐下。
李聿君看看他那个姿势又看看椅子上的坐垫,咧嘴一笑,“我看你这不光是感冒。”
樊星心里咯噔一声,还没想好怎么搪塞李聿君又说:“痔疮犯了吧?”
樊星尴尬地笑了笑。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有个差不多的坐垫。”李聿君抬头看向窗外,眼神悠远,“那日子……不堪回首啊……”
樊星笑出声,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直皱眉。
“行了不逗你了。看时间我哥应该快到了,我先去把堂屋空调开开,一会儿他到了咱就吃饭。”李聿君说完拎着袋子奔了堂屋,没两分钟又回来了,坐在床边呼扇衣领。
樊星让他先待会,自己出屋点了根烟,还没抽完门锁突然咔哒一声响,他一激灵赶紧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
李聿庭用钥匙开的门,看见他在院子里站着紧走两步过去摸他额头。“怎么没在屋躺着?”
樊星躲了一下,李聿庭抓住他的胳膊手摸上额头,停了两秒又沿着额角下移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汗。樊星突然想起李聿君还在屋里,赶紧退后半步压低声音说:“小君儿……”
嘎吱——
“哥!”
李聿庭迅速把手移回樊星的额头上。“还行,不烧了。”说完他放下胳膊转向李聿君,“你怎么比我到得还早?妈几点就开始做饭了啊?”
“妈心急,说要亲自过来看看二哥顺便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说不来了,还是做好了让我送来的。”
“李婶儿是怕睹物思人吧。”
李聿庭拍拍樊星的后背,说了声“先吃饭吧”之后很自然地搀住了他的胳膊。樊星没挣扎,由着他搀着进了堂屋。
李妈妈做了好几道菜,还有粥,清淡为主。樊星没什么胃口,中途还跑了趟厕所,回来人就打蔫了,除了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饭后李聿君主动收拾了餐桌,收完让樊星早点歇着就准备回家。李聿庭跟到院子里,嘱咐他回家别告诉妈妈樊星状态不好,省得她担心。李聿君点点头,刚要走又转身冲屋里喊:“二哥!你多用温水洗洗!”
屋里传出一声“知道了”。
李聿庭知道樊星绝对不会跟李聿君说实话,也不紧张,送完弟弟关好大门正想回去问问他怎么搪塞的,一转身就看见樊星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抱着衣服。
李聿庭赶紧走过去扶住他,“要洗澡么?”
“嗯。你也回去吧,我洗完就睡了。”
“我帮你洗吧。”
樊星摇摇头,走进卫生间回手锁上了门。
退烧药的药效过去了,樊星感觉身上又开始发热,伤口也疼起来了,整个人虚得要命,简单刷个牙、洗个澡就用尽了全部力气。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之后他已经出了一身虚汗,实在撑不住只能打开锁叫人进来帮忙。
李聿庭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听见门锁一响赶紧打开门,就见樊星佝偻着身子坐在马桶上,张着嘴大口吸着气。
“星星……”李聿庭在他脚边蹲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你怎么样?”
樊星摇摇头,指指门口。李聿庭把人背回房间,又喂了一粒退烧药扶着他躺下。“那个……你跟小君儿怎么说的?”
樊星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他问我是不是犯痔疮了,我就顺着他的话说是,你不用担心。”
李聿庭点点头,又问:“药膏呢?我给你擦点儿。”
“不用了,我自己行。”
“在哪?”
樊星实在没力气跟他争辩,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书桌抽屉。
李聿庭拉开抽屉,一个圆柱形的小瓶子骨碌一下滚出来,他迅速拿出药膏关上抽屉,可被那瓶润滑剂勾起的内疚充斥大脑的每个角落,怎么也关不上。
樊星侧过身蜷起腿,李聿庭跪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挤出了药膏。
伤处比昨晚肿得更厉害了,一道道伤口透着没干透的血痕,李聿庭心疼得眉头皱紧,连呼吸都要停了。
樊星忍着疼没出声,直到他涂完药才长出一口气。“你回去吧,我睡了。”
“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不用,现在走吧。”
李聿庭把药膏放回桌上擦擦手,脱掉鞋躺到樊星身后,一条胳膊塞进他脖子底下,另一条胳膊揽住了他的腰。“我在网上查了,有的人会发烧、拉肚子,你是这样的对么?你说过别射进去,我没听,对不起。”
樊星摇摇头,头发蹭着枕头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睡吧。”李聿庭收紧手臂,额头贴在他脑后,蜷起腿贴到了他腿上。
全方位的包裹感忽然勾起了樊星脑中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前一夜,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的原来是他的拥抱,温暖的、亲密的、无关情欲的、从没体会过的、像爱人之间那样来自背后的拥抱。
樊星闭上眼睛,看见黑暗中有一道流光被身体切割成无数明亮的线条,柔软地从背后绕至身前交织成网,从头到脚,错落环绕。
光在面前时他触摸不到,只能虔诚仰望,光在背后时他却成了它的中心,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它的热量。这一刻樊星心满意足,甚至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那些感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心真的高兴起来了,够了。樊星想着,抬起手覆在了腰间那只手上。
远离那个人的路不会分岔,但路边已悄悄开满鲜花,总是比一路披荆斩棘好走一些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