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罗大陆5重生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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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冷梦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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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明堂内的血腥气尚未散尽,萧临川僵在原地,目光如铁钉般钉在顾矜惨白的面容上。

"你看到了吗?"他突然抓住张德安的手臂,"张德安,你看到了吗?她回来了,方才那一瞬,她回来了!"

张德安额上沁出冷汗,惶恐地摇头:"陛、陛下,奴才未曾……"

萧临川目光一沉,松开手,转身大步走到青槿身前,一把将她怀中的承稷抢过。

小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迷茫地眨着眼。

"承稷,"萧临川声音嘶哑,将孩子举到顾矜榻前,"看看你娘亲,你认得她对不对?告诉他们,告诉他们那是你娘亲……"

承稷被萧临川急切的语气和脸上扭曲的表情吓得不轻,对上榻上一动不动、面色青白如纸的女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呜哇——!"

萧临川如遭雷击,手臂一软,张德安连忙上前接住小殿下。

"陛下……"

太医们围着昏迷不醒的顾矜施针用药,额上尽是冷汗。

太医院院判颤抖着跪下:"回陛下,娘娘气息奄奄,三魂不稳七魄散乱,实乃心神大动所致。“

“依老臣看,娘娘自亲蚕礼醒来后,元气便大伤,本就心脉不宁,神魂未固。此次又遭如此大变……"他顿了顿,声音越发低沉,"恐怕是承受不住啊!"

"亲蚕礼醒来?”

萧临川猛地抓住太医的衣领,将他拽起,眼中血丝密布,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她是谁?告诉朕,她到底是谁!"

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面如土色,双腿发软:"老、老臣不敢!陛下明鉴,这、这是令妃娘娘啊……"

萧临川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顾矜惨白的面容,突然间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

"滚出去,全都滚出去!"他猛地爆发,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

众人惊惶退出,只有张德安犹豫着停在门口:"陛下……"

"朕说滚!"萧临川眼中迸射出狂躁的光芒,一把抄起案几上的玉杯向门口掷去。

青瓷杯盏撞上门框,碎片如雨点般飞溅,张德安脸色煞白,连忙合上殿门退出。

殿内骤然寂静,只余昏黄的灯火与微弱的呼吸声交织。

萧临川站在顾矜塌前,眼中涌起愤怒、恐惧、绝望、懊悔。

"你不过是一个女子,"他声音嘶哑地开口,指尖因控制不住的颤抖而紧扣成拳,"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朕没了你便活不成了吗?"

"朕是九五之尊?能有何错处!"

萧临川踱步至窗前又折返,眼底燃起不顾一切的狂热:"你就这般不在意朕……你也不在意承稷吗?那孩子日日哭喊着要娘亲!"

他俯下身,嗓音降至几近耳语的程度,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你也不在意你顾家?若你执意如此,你去哪了,朕不介意……"

话至一半,萧临川的视线落在顾矜安静的面容上。

她仍是昏睡着,呼吸断续,眉头微皱。

他瞳孔微缩,残存的理智如雪崩般回笼。

他看到了什么?

是她眉间轻微的颤抖,还是不曾落在她眼中,自己扭曲的倒影?

他踉跄后退一步,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他竟用她最在乎的人威胁她,用她最深的牵绊作为武器。

"我在做什么……"

萧临川的双膝似乎再也无力支撑帝王的威严,缓缓跪倒在床前,额头抵上冰冷的床榻边缘,

"是朕的错,是朕负了前盟,是朕辜负了你的心意。"

"朕没能做一个好君王,朕做不到冷静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朕真的很没用……没能守护好你,更不该拿旁人来威胁你……朕只是太怕了,怕你不回来……"

顾矜的侧颜浸在月光与烛火的交界处,她的唇角微抿,眉间舒展,仿佛只消睫毛轻颤,时光便会倒流至一切尚未破碎的昨日,回到那个无误会、无伤痛、无分别的曾经。

有冰凉的触感划过他的手背。

他怔怔抬头,看见两行清泪正顺着顾矜瓷白的脸颊蜿蜒而下,坠落在堆叠的被间。

——

子夜将至,皇宫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守在五明堂外的宫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猝不及防间,宫门被从内推开。

萧临川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出。

"陛下!"张德安立刻跟上,却被冰冷的眼神止住了脚步。

"不必跟着!"萧临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月色下,他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回廊,走过一道又一道宫门。

他的步伐时而沉稳,时而蹒跚,宛如一个在暗夜中寻找归处的幽魂。

最终,他停在了一座已久未开启的宫苑前——翊凤宫。

这里曾经是敬晗贵妃——他生母的居所。

自从她离世后,这座宫苑几乎成了禁地,除了打扫的宫人,鲜有人至。

萧临川伫立在宫门前,目光落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匾额上。

十几年了,他有多久没有踏足这里?有多久没有想起那个在他年幼时温柔抚摸他额头的女子?

他抬手推开厚重的宫门,铁铸的门环发出沉闷的声响。

偌大的宫殿只有几个值夜的宫人,看清来人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慌忙跪地:"参见陛下!"

萧临川眼神空洞,视若无睹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踉跄着步入内殿。

"陛下……这……这是要……"一个年轻的宫女惊惶不安地看向守在一旁的老宫女。

老宫女面色凝重,缓缓摇头:"不要多问,也不要惊动别人。"

张德安悄然跟至,目光环视四周,向众人示意:"退下吧,都退远些。"

宫人们不敢多言,鱼贯而出,只留下张德安在殿外守候。

内殿中,萧临川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殿中。

一切陈设都如当年一般,每一件物品都仿佛还残留着敬晗贵妃的气息。

他停在一处梳妆台前,抚摸着那把玉梳。

记忆里母亲最后的声音突然刺破尘封的岁月。

"不许哭!"母亲枯瘦的并未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而是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扣住四岁的他稚嫩的手腕。

"天子之泪,只为苍生而落。生民尚不得安寝,你该悲该泣的,是天下万民!"

自那以后,他无一日不勤谨,奉贼为母,战战兢兢,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

萧临川的指尖颤抖着,突然一把扫开梳妆台上的物品。

这世间,当真没有一滴泪,可以为自己而流吗?

——

翊凤宫的殿门紧闭,萧临川将自己禁锢其中,不见一人,不言一语。

宫人送进的膳食,全都原封未动被端出——杯中茶水冷了又热,热了又冷,没有一滴入口。

宫门外,白芷领着众后妃跪守已久,前朝传奏折的内侍监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陛下,娘娘们都跪在外面已经一整日了。"张德安实在难以安心,他小心翼翼地踏入内殿幽暗之处,"这夜深露重,她们的身子骨……"

"让她们回去。"墙角蜷缩着一个身影,声音干涩而生硬。

张德安咬了咬牙,又上前一步,忧心忡忡道:"陛下,您已两日粒米未进,龙体若有闪失……"

"朕无恙。"

"陛下!"张德安突然跪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声音里满是恳切,"您是一国之君,天下百姓的君父啊!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还有多少大小事务等着您裁决。贵妃娘娘若知道您如此消沉,也定会——"

话音未落,黑暗中一个沉重物件破空而来,擦着张德安的额角呼啸而过,重重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二十年了,这方当年小太子踮脚塞进翊凤宫梁缝的宝砚,如今碎成三瓣躺在青石砖上。

张德安额角被划出一道口子,温热的鲜血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却不敢抬头,只是战栗着低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老太监默默退出内殿,面对如霜花般跪满院落的妃嫔们,疲惫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与忧虑。

白芷抬眼,望着张德安额上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她银牙一咬,端正跪姿:"我等便在此处守着,等陛下想通为止。

---

又一夜过去,黎明的微光浸染了翊凤宫的飞檐翘角。

张德安的额角伤口已结了薄痂,他在殿外焦急踱步:"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

一名内侍匆匆赶来:"长公主到了!"

前朝已因萧临川的闭门不出而乱了章法。

朝堂上刚刚平息宋氏叛乱的余波,正待重新整肃秩序,一时竟无人敢出面劝慰君王。

大臣们揣测内苑变故,互相观望。

这才有人想到了已出发北上的庆宁公主,若有谁,还能称得上是陛下的亲人,便只有公主了。

庆宁未换戎装,匆匆赶来:“怎么回事?”

张德安苦笑着上前,俯身在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闻之下,庆宁眉头拧得更紧,目光扫过院中的妃嫔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如今朝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新旧两派朝臣正是争夺结党之时,若此时内宫再起波澜,势必会被外朝各派借题发挥。

庆宁心念电转,忽然朗声道:"诸位娘娘为何在此跪守?陛下事母至孝,不过是因贵妃病重,想到先敬晗贵妃,来此祭奠哀思罢了。"

张德安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立刻心领神会。

内苑风波都是小事,若真传至朝堂之上,必将引起更大的风浪,动摇刚刚稳定的局势。

他连忙高声附和:"公主有所不知,后宫各位主子都是知晓陛下孝心,才来此处一同祭奠,以表敬意。

庆宁微微颔首,目光如炬:"张公公,烦请将承稷皇子抱来,他也该一同祭奠自己的祖母。年纪虽小,却也该知晓先人恩德。"

张德安会意,正要吩咐身旁侍从,却见翊凤宫那扇紧闭三日的宫门突然从内缓缓推开,发出沉重而悠长的吱呀声。

"不必,该上朝了。"

一个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众人如遭雷击,齐刷刷地屏住呼吸,目光胶着在那道缓缓扩大的门缝上。

萧临川缓步走出,晨光勾勒出他削瘦的轮廓。

仅仅三日,这位年轻的帝王双颊凹陷,眼窝深深下陷如两口古井,鬓角间竟已悄然爬上几缕刺目的霜白。

朝霞温柔地洒在他身上,却好似没有办法为他带来半分温暖。

众人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萧临川已走到庆宁面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朕没事。"

"以前许多事委屈了你。你是我大昱的长公主,朕不如你。"

这句话说得极轻,又好像极重。

庆宁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喉间哽咽,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能出口。

曾经的争执、隔阂、误解,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云烟。

她从未听过萧临川如此郑重的对自己说话,更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

萧临川继续向前走去,视线落在白芷率领众妃嫔跪伏的身影上,脚步微顿。

朝阳映照下,这些绫罗绸缎包裹的身影如同一地被碾碎的落花。

他缓缓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不必跪了,都回去吧。"

众妃嫔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不敢贸然起身。

她们的眼中交织着困惑、忧虑与一丝微妙的期待,似乎都在等待一个更明确的指示或解释。

萧临川并未多言,只是目光如水般在她们身上轻轻扫过,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道歉。

随后,他转身而去,好像是走进朝阳,又好似是走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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