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回头先看到了谢听晚，谢听晚依然穿着她上一届绿白校服，身形畏畏缩缩地站在程望后头。

她小脸上似有泪痕，看着刚刚眼红哭过，何皎皎才想起班主任报文综科分数的时候，谢听晚以140分理综科在1班垫底，倒数第一。

宋喆倒数第二，理综科169分。

程望回头，看到谢听晚一脸怯怯难过极了脸色，他眉心微微一蹙。

他本来就忘了谢听晚这个人，也忘了谢听晚住在他家的阁楼。

此时看到谢听晚，程望一改与何皎皎说话的口气，语气莫名微冷问：“有什么事吗？”

谢听晚刘海下一双眼睛，别扭极了的，匆匆扫了一眼程望身旁的何皎皎。

心想她还不走吗？

尔后，她快要哭了，弱弱寻求期望定定看向程望：“你能不能帮帮我？”

程望听了，脸上有点不耐，但因为何皎皎还坐在他旁边，没起身，语气也不耐烦问：“帮你什么？”

谢听晚听了，听着程望语气不虞，又顾及到何皎皎还在程望旁边。

“我去办公室，我害怕。”一滴泪从谢听晚通红的眼里流淌了下来。

程望不为所动，开口干巴巴：“你不用怕，班主任她人脾气挺随和的，这次你名次垫底，班主任也不会说你什么，毕竟你才刚转到我们班里来。”

谢听晚轻轻摇头，其实她不想听程望给她的安慰，她更需要的是安全感。

她期盼程望能暂时放下何皎皎，陪她一起下楼去办公室，一起面对班主任。

谢听晚她实在太懦弱了，她父亲意外早死，只有母亲跟她一起。

而谢听晚的妈妈为了维持她们母女的生计，只能寄居在程家别墅里做保姆。

谢听晚知道她的家庭在她小学毕业之后开始一落千丈，只有程家叔叔，程望的父亲愿意对他们谢家施以援手，叫她妈妈可以来他们别墅里干保姆给一些钱，才有了程叔叔决定将资助谢听晚到明德高中，而且是最好的1班跟程望一起上课。

谢听晚还记得，程叔叔多次跟程望叮嘱，叫程望在1班里多多关照一下谢听晚。

可是现在，谢听晚已经来1班半个月了，程望却怎么也不搭理过她，天天围着何皎皎转，以及跟张朝和张磊他们下楼打篮球，根本不鸟也不过问谢听晚在新学校新班级里是否适应。

即便回程家别墅，程望也不叫谢听晚跟着他一起回去，因为程望更愿意跟何皎皎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他只叫谢听晚一个人打车回去，也给了她打车费，沉声提醒她不管出了校门还是家里，尽量不要在他跟何皎皎在一块的时候，出现谢听晚这个人。

程望怕何皎皎误会，而谢听晚第一回看到，程望暗里喜欢何皎皎，他明面上不说，可行动上却十分在意何皎皎。

何皎皎不知道程望和谢听晚所想，她只看到谢听晚十分为难又难过的样子，想着她能找程望，一定是鼓足了她的勇气。

“要不？”何皎皎看了一眼谢听晚眼尾通红似又要落泪，哭红了鼻头，她转向程望冷得不耐烦的脸上问：“我陪谢听晚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皎皎。”程望无奈地收起他冷冰冰的俊脸，突然心软开口：“好吧，我们一块陪她去。”

程望想，既然何皎皎知道了谢听晚住他家阁楼，他就没必要让谢听晚离他们远远的。

她一句话，程望瞬间改了主意。

程望站起来，一只肩膀上挎肩带，看了一眼何皎皎也起来背着包往后门上走。

谢听晚缓缓地转身，没注意到程望在他身后，等她微顿脚下，等程望跟上来时，程望却越过何皎皎的桌椅往何皎皎的背影走去。

谢听晚脸上顿时五味杂陈，不知该难受好还是不难受好，但眼睁睁看着程望刻意跟她保持一定距离，谢听晚心里莫名感到不舒服。

回忆起很久以前，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程望明明不是如现在这样对她那么冷淡，敬而远之。

谢听晚走进了办公室，何皎皎和程望站在外面等着。

“你真愿意带谢听晚一起坐公交车吗？”程望问。

夜色慢慢降临，天边一片深蓝里一抹红霞，晚昏也逐渐落幕。

“嗯。”何皎皎点点头，“既然咱们都住这么近，不如咱们就一道回家吧。”

“那你晚上还过来一起做功课吗？”程望于心不忍，想起谢听晚，他从何皎皎眼里看到了他所预料到的。

何皎皎想了想，就莫名想到了谢听晚住在程望阁楼里，脸上一迟疑，就微微摇头。

“老师留的作业我都会做了，今晚就......不用上你家做了吧？”她说话很小声，因为看到程望脸色有点不太好。

果然如此，她还是在意谢听晚住在我家阁楼。

程望心里立刻开始不爽，他一向习惯了何皎皎在他身边的存在，习惯了每次做功课都要跟何皎皎对题讲题。

可现在她突然摇头说不去，程望心里不痛快地想起他父母为何偏偏要资助这个谢听晚。

他跟谢听晚只有在儿时交好，两家又是世交，可惜在谢听晚小学毕业之后，谢家就开始经济破产。

程望本以为他以后不会跟谢听晚有任何交集，渐渐地他也忘了谢听晚这个儿时伙伴。

正当他在初中第一眼看到何皎皎柔美洋溢干净的脸上，就一眼对她感到了心动。

可惜他们都还在上初中，还要继续上高中，此时程望想跟何皎皎表白是不能够，他只能隐忍着等到了上大学再想追何皎皎。

可惜天不遂他的心，在他上高一的时候，过往仰慕他的女生，程望都不在意。

可偏偏半路天降的不只沈悦和江昱白，还有他爸爸非要资助的谢家谢听晚。

这美好的计划一下子打乱了程望的节奏，使他措手不及。

“皎皎，我——”

咔嚓一声，谢听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何皎皎没来及去听程望下一句要说什么，在程望张了张嘴，随着何皎皎迎向谢听晚的身影，程望看到谢听晚出来一刹那，嘴上悻悻地转而顶上了他右边腮。

他站直了身子，两手懒散地插校服裤子上的兜，一副混不吝啬吊儿郎当看着谢听晚抬眸与他对视一瞬，又被他冷淡的目光，匆匆低下头避开了。

“怎么样，班主任没说你吧？”何皎皎微微低头，关切地看谢听晚情绪低落地垂下头来，她的刘海又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何皎皎总觉得自己能看到她整张脸特别费劲。

谢听晚情绪有点低落地摇摇头，就是不肯说话。

何皎皎没想到谢听晚低落的时候那么难受不爱说话，安慰的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起。

她只能伸手轻拍在谢听晚的肩膀上，只能鼓励：“没事，你才刚转到1班，成绩不好在所难免。”又怕谢听晚情绪更落寞，何皎皎抬头转向身后程望，借此给谢听晚打气，让她振作起来。

“我记得初中的时候，我成绩也倒数过。不信，你问问程望，他最知道我的囧事了。”

谢听晚嚯地抬头，刘海下她的一双眼睛亮了一下，仿佛找到了曾经的共情，低声颤抖地问：“真的吗？”

“是真的。”程望看到谢听晚颓废的脸上，只何皎皎说了一次她倒数，谢听晚才敢庆幸一遍。

可惜那是何皎皎很久以前的事了，程望觉得谢听晚被共情的太早了，眉心微微不悦地蹙起来。

能听到别人一丁点不好，她脸上就这么高兴吗？

“你看我说的不错吧！”得到程望认可，何皎皎也看到谢听晚脸上变化，不再那么阴郁了。

谢听晚从转学到1班之后，何皎皎就从没见过她脸上亮堂过，也不爱笑，整天一脸阴郁的样子，让人好担心她心里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可是，你只是那次倒数是因为你生了一场大病。”程望忍不住说了实话，他觉得以皎皎学习能力，谢听晚一学渣是不能比的。

何皎皎的学霸体质是与生俱来的，轻轻努力一下便能得满分。

可是谢听晚不同，她到底从小家境殷实的时候，谢父谢母宠爱她长大的。程望还记得，上青藤国际小学，他不只跟沈悦和江昱白一个班，还跟谢听晚是同桌。

谢听晚上小学时候极其不爱学习，成绩一直靠后。

何皎皎记得，初一刚开始月考那会，她来了一次姨妈，考试就没发挥好，一不注意落后全班倒数第二。

吓得老师找她进办公室里详谈，也吓得程望下课时不时过来问她身体还难不难受，要不要把他上课和考试记下来的笔记借给何皎皎看，实在不行，他也可以上她家给她补补落下的功课。

不过那次她只是倒数了一次之后，后面就全部能正常发挥了，名次再没倒数过，一直在前十名。

谢听晚脸上再次因为程望向着何皎皎说话，脸色顿时又阴郁了下来。

何皎皎赶忙转移话题，对程望摆摆手，叫他别往下说了，再说下去，谢听晚脸上又不好看了。

“我跟程望一起，咱们坐公交车一起回家吧，反正咱们都住得近。”何皎皎很关照谢听晚说。

程望眼底不爽地眯了眯，盯着何皎皎围着谢听晚团团转，第一回看到了何皎皎傻女孩的傻劲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