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彼得的一惊一乍，再加上现在艾德琳的身体情况，布鲁斯·班纳博士决定将前往B市的行程提前。同利普商量好后，他们将菲奥娜和利亚姆托付给克拉克，大包小包地赶去了机场。

提前的出发让卡尔的心里只留下了一种情绪，他兴奋地翻阅着菜单，并且试图劝说机组人员能给他也来一杯红酒。

黛比则有些心事重重，尽管每个人都希望她在童年里多停留一阵儿，但她依旧早熟得可怕。每当伊恩晨练回来后，看到厨房里一边看着大部头书一边煮咖啡的黛比，他总是担心一个陌生学究老太太的灵魂占据了黛比的身体。

“你只带了一本书？华国历史？”班纳博士看着身边的黛比，他很好奇，为什么黛比的行李这样的少。

“我查过了，超重费会很贵的。”黛比翻着手里的这本书，这是她从公共图书馆借来的，而且还是二十多年前出版的。里面有不少内容同艾德琳当初和自己的描述有出入，她想问问前段时间也去过华国的利普和伊恩，可回来后利普一头扎进实验室，伊恩却总是给不出让她满意的答案。

“黛博拉·加拉格小姐，你得习惯不受困于金钱的日子。”班纳博士拿过那本过时的书，略微翻了翻便皱着眉头，“我想，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我不喜欢赌、博，不过，毕竟是度假，我有五块钱。”黛比不想扫布鲁斯叔叔的兴，她知道不管输赢布鲁斯叔叔都会给她五块钱，所以，这样的打赌，一点儿乐趣也没有。

“加我一个呢？”前排的利普凑了过来，他则干脆把黛比的书抢了过去胡乱塞在他胡乱收拾的随身包里。

班纳博士煞有介事地在纸条上写着什么，然后叠好交给黛比，“等到了华国的第二天，不，最迟第三天你打开这个纸条，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

华国的一家酒店里，乔安娜·莫尔斯太太正守在电视机前，她催促着正到处找眼镜的丈夫，“快一些，眼镜不重要，你赶快把相机拿过来，马上就要到玛丽安了。太可惜了，这里没有录像机，我们应该带一个的。”

“眼镜在这里，相机也在这里。而且，现在这些在网上都能找到。”墨菲打开房门，一手是眼镜，一手是相机，“我问过玛丽安的商务助理了，再有十分钟才到她，等活动结束了她会直接回酒店，到时候我亲爱的莫尔斯夫妇，你们就可以送上给你们女儿的意外惊喜了。”

乔安娜兴奋地搂过儿子的脖子，“我的好墨菲，没有你可真的要乱套了。”

莫尔斯先生戴好眼镜，调试好相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突然，“看，是玛丽安！”

镜头一扫而过，等乔安娜·莫尔斯太太和墨菲看过去的时候，已经切到了别处。

只是那一扫而过的画面，乔安娜的眼皮跳了跳，“别这样大惊小怪的，就好像你没见过你女儿一样。”

她松开墨菲，坐在被特意搬到电视机前的椅子上，“我听玛丽安的理疗师说，她最近手肘有些不舒服。”

“你还记得上次玛丽安是怎么说的吗？别在二十四个小时围着她或者我，享受你们中年夫妻应有的生活，都来华国了，你们不准备单独出去约会吗？”墨菲盘腿坐在地毯上，翻着酒店里的那本旅行手册，然后指着一页，“去这个地方吧，你们操心的事情多，多烧点香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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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他们的时候，工作人员提前请舒念安和艾德琳前往后台。此时，舒念安也感觉到了艾德琳身体上的异常，“没问题吧？”

艾德琳搭着他的胳膊，“就是看不清，等会儿我就负责当独眼花瓶，剩下的都是你的活。”

舒念安只能心里默念：半个师傅就是半个爹，我只是半个爹，她是半个“活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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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重新找到一个位置，举着相机录像。他看着镜头里的艾德琳，看着她挽着舒念安缓步走出，“我就说穿绿色很好看。”

“是好看，不过也只有你姐姐了，要是长得不好看这红发配绿裙就是灾难现场，话说你姐姐的眼睛还好吗？”

又一个让彼得头疼的搭讪，但是这样的问法他就得考虑到自己是否会影响艾德琳的形象。

他也不去看对方，只是简单地回答，“碰了些灰有点儿发炎。”

“你们来B市的时间应该不久吧，我听说陈小姐也是今年才正式直接管理家族企业，要是对B市不太熟悉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转转。”

“谢谢，她管我管得严，我没什么零花钱，用你们的话说，没钱寸步难行。”

“说这话你就见外了，到了这里怎么要你破费呢？你来我这位置，这个角度拍得更清楚。”

看在有更好拍摄角度的份上，彼得抽空露出了微笑，也抽出一只手接过了名片，“谢谢，我叫彼得，不过我还没有名片。”

“没事儿，来了就都是哥们儿。不过你姐怎么能和我大舅投缘的呢，我大舅那个人啊，好听点儿醉心工作，难听点儿就是只知道挣钱不知道花钱，无趣得很。”

“你大舅？”彼得又抽空看了眼给他让了位置的人，一个白白胖胖，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儿形状，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华国男子。

“等会儿等会儿，你赶紧拍，我大舅终于说完了，该到你姐了——哎，你姐怎么偷懒啊，怎么又给我大舅了啊，看我大舅叭叭的有啥意思啊，我大舅怎么这么爱抢风头。”

彼得看着镜头里的艾德琳，她站在舒念安的身侧，微笑着将手里的信封拆开，然后递在舒念安的面前，让舒念安念着。

“该死。”彼得暗骂一句，因为他知道，艾德琳这么做无非是她压根就已经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这也意味着她此刻的端庄温和下，压抑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疼痛。在这种情况下，当她听到名单中的M·J·莫尔斯女士——

“你咋骂人啊——啊啊啊，你好好拍啊，莫尔斯，是莫尔斯，我偶像莫尔斯！”

如果彼得没有被毒蜘蛛咬上一口，别说好好拍了，自己都能被这个白胖子摇散架了。

这个白胖子居然还评价上了，“兄弟你手真稳，专业干摄影的吗？”

***

其实，今天的艾德琳根本没有任何精力来留意这场活动的任何一个环节或者任何一个人。

她需要参加公众活动来曝光，这里有一场不用刻意安排的自家主赞助的活动，于是她来了。整场活动中，尽管看上去游刃有余，但见了谁和谁客套过，她都没有记得住，她所有的精力都用来让自己看起来毫无问题。

甚至连M·J·莫尔斯这个名字都没有引起她过多的关注，礼仪将花递给她，她便等舒念安同这位M·J·莫尔斯握手后走上前，将花递给对方。

灯光下，她的笑容那样的明艳。

艾德琳将花递过去的时候，对方靠近抱着她，“不准备和我说什么吗？”

她有些错愕，然后就好像一道闪电割裂了压抑许久的天空，“莫尔斯——”

玛丽安明显地感觉到了艾德琳身体突然的颤抖，她第一时间扶着艾德琳的胳膊。然后便是她手指触碰到的冰凉，她这才发现——

“没关系的，我们等会儿再聊。”玛丽安松开艾德琳，接过司仪的话筒开始她的致谢词。

***

白胖子又开始摇彼得了，“你姐是不是在A国的时候认识莫尔斯啊？一定是的，莫尔斯主动抱她了，你看，莫尔斯拉着她的手走下舞台的，我大舅都扔那里了。对哦，我听我大舅提过，你们总部在芝加哥，莫尔斯也是芝加哥长大，一定是这样。走啊哥们，别拍了，我们去后台。”

白胖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拉着彼得，“知道我大舅赞助了这个活动，我就来替他白干活了，不过也算不上白干活，这不追星么，没点内部关系不方便。”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白胖子说起话来已经有些喘了，“林樾庭，这名字听起来和酒店一样，你反正也是个老外，叫我洋名，托马斯。”

彼得头一回知道艾德琳所说的“裙带关系”如此好用，自己之前走哪儿都被工作人员送回嘉宾区，此刻跟着白胖子却畅通无阻。

而等快到了后台的时候，白胖托马斯却突然停下。

差那么一点儿，彼得就得撞在他比较厚重的后背上，“怎么了？”

“紧张，我这样会不会有点儿私生饭的嫌疑？”托马斯不仅自己不走了，还拉着彼得不给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去找我姐姐。”彼得拉了拉托马斯，“你要担心的话，你在这里多思考一会儿。”

托马斯眼看彼得留不住，灵机一动，像是用了全身力气一样一把握住彼得的手臂，“我大舅说你姐是他半个徒弟，那么四舍五入，你姐算我半个姐，再四舍五入一下，那我也只是去找我姐，走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