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最讨厌的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低等级版本的另一个自己，俗称盗版。
莱克斯·卢瑟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嘲讽邮件，是的，一封来自他名义上的死对头，艾德琳·陈的嘲讽邮件。
“亲爱的卢瑟先生，听说你又有一个实验室被当地政府取缔了？还听说国际刑警想要起诉你？不过，我这里有一个雨果·斯特兰奇博士，他的小实验可是初见成效呢？”
莱克斯·卢瑟点开附在邮件中的雨果·斯特兰奇的信息，“哼，一个在哥谭孤儿院长大的疯子，人体实验是他这样的货色想做就做的吗？竟然愚蠢到用一个小女孩来吸引这个疯婆子的注意力？想死得痛快不如给自己来一颗子弹。”
他用力地敲击键盘，回复艾德琳，“我自诩清高的陈小姐，把人送到这里，为你做点脏活累活，实属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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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什么？你那位小男友同你发信息汇报家庭作业写完了？”韦恩先生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艾德琳的择偶观。
“给我们的雨果博士找了个好去处。”艾德琳把信息转给韦恩。
这几年，她身上属于青少年的那份娇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独特的妩媚。就好比她笑起来弯起的眼角，可以化作一个钩子，钩着你的眼睛、你的心脏，甚至你的灵魂。
饶是布鲁斯·韦恩这样见惯了美色的花花公子，也不得不多喝了几口酒稳下心神。他有些懊恼，刻意回避着对方的眼睛，“艾德琳，麻烦注意一些。你同那个克拉克一样，一双眼睛里全是祸害。还有，别再酝酿收割猎物的时候出现这样的眼神。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才是那个疯子。”
“乱说什么呢？”艾德琳也不气恼，她身上的妩媚更多了一分。
韦恩非常后悔为艾德琳挑选了这件红色套脖露背礼服，他看着这朵暗夜里的红玫瑰，一点一点走近浑然不知的猎物。
“算了，恶有恶报，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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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雨果·斯特兰奇博士吗？”
一只柔软的手握住雨果的手，他的心脏跳得太快了。
“对了，我有一个朋友一直都想认识您，您愿意赏光吗？”
雨果不愿拒绝，他也不愿意松开这只完美的手。
他想用一把手术刀，在柴可夫斯基的小圆舞曲中，在春日鲜花烂漫的花园中，轻轻地划开这如同白瓷的肌肤，让粉红色的血液涌出，凝固。
不，不，这样不够。
他看向红色裙子包裹中的身体，看向女人的小腹。他想，这样的作品应该延续，应该延续。
不，不，他不能着急。
“陈小姐，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卑微的人感兴趣。”
“怎么会呢？我喜欢读书很好的人，你看，我连高中都没能读完，都说我只是个花瓶脑袋空空。人么，都羡慕自己没有的，博士，听说你都是半工半读的，哥谭的孤儿院条件很差吗？你可真厉害，这样糟糕的环境都过来了。”
雨果在无数道困惑艳羡的目光中，通过语言，将自己的灵魂灌入这件将在未来呈现的“作品”中。
也许说得太过投入，对方竟然开始走神甚至打了个哈欠。
又或者，没有所谓的完美，这样绝佳的身体技能竟然忘记了配置大脑，光有显示器可怎么行。
他的脸上闪过狰狞，好在灯光昏黄，他垂眸遮掩。
“哎呀，太晚了，这可怎么办？”漂亮的女人懊恼起来也是不同的。
“陈小姐在担心什么？”
“你同我来就知道了。”
雨果被拉到一个房间，忽然的黑暗让他逐渐清醒——一个年轻漂亮富有的女人，真的愿意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
“在想什么？”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你在伪装？”雨果的心坠落在它原本属于的地狱之中。
“伪装？不不不，是你的视力存在缺陷，又或者，我忘了开灯。”
灯光忽然亮起，过于明亮的白炽灯让雨果感到眩晕。
而当他适应光亮后，他惊恐地发现这间屋子里塞满了人，一个又一个邋里邋遢握着棒球棍的男人，还有——还有站在中间的——凯希。
***
“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艾德琳平静地站在凯希身边，“你看，暴力很简单，就像大鱼吃小鱼。他选择为了一己私欲伤害你的时候，就要做好被别人的一己私欲伤害的准备。”
这扇门外，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这扇门里，棍棒夹杂，咒骂不断。
凯希始终没有去拉艾德琳的手，尽管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她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雨果，看着他逐渐肿胀的脸庞、嘴角的鲜血，还有一声又一声的求饶。
原来，他不过和自己一样。
特里他们并没有下死手，他可不愿意为了艾德琳惹上人命官司。
而等特里住手后，凯希走了过来。
她蹲下身子，像看待一条死鱼一样看着这个曾经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人。
她只说了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你很高的。”
晚宴的最后，哥谭怪谈中神秘的陈小姐拉着一个小女孩，在她要求的那首柴可夫斯基的小调圆舞曲中，毫无章法的，快乐地旋转。
***
米奇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坐在南区那所公立学校的课堂里。他正睡得迷糊，讲台上的老师突然问他，“米尔科维奇先生，你选择去读大学还是去阿卡姆当总管？”
“考大学？你说起话来怎么和艾德琳那个疯婆子一样？”梦里的米奇毫无耐心，他把课桌上的书包砸向讲台，却被一阵强烈的刺痛惊醒。
“啊！见鬼了！”
睡得好好地米奇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因为痛苦蜷成一团，“艾德琳！你这个疯子，你怎么——咦，你怎么在阿卡姆了？”
“检查工作，我每个月给你发了那么多的薪水，来实地检查有问题吗？”艾德琳把凯希拉到身边，向她介绍，“这是米奇·米尔科维奇先生，他是我的员工。”
“又捡了个孩子？”米奇揉着膝盖，“哪里捡的？伊恩知道吗？”
“别逼我揍你，特里正找你呢。”
“真是有你的。”米奇一下子老实了，他坐在地上，笑得像背着一包裹礼物的圣诞老人，“你好啊小朋友。”
这一次，凯希紧张地握紧了艾德琳的手。
“凯希和我说，她最初的记忆，是在阿卡姆，我需要找到她的父母，或者她父母的资料。”
“资料？我前段时间刚刚整理好，我带你去。”米奇领着路，“我的邮件你收到了吗？你真的要把我关在这里？那些精神病都有熬出头的一天，我呢？”
“收到了，不然为什么回国后就过来了。你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同我回芝加哥，我有新的工作安排给你。”
关于米奇的安排，一来伊恩同艾德琳争论了很久，艾德琳也不放心伊恩频繁地偷跑到哥谭这样危险的地方。二来自己的安保团队需要信得过的人，没有比如今的米奇更合适的人选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艾德琳看着整洁的档案室，“别告诉我是你收拾出来的？”
“异想天开。”米奇竖着中指，“有话快说，别啰唆。”
“你有曼迪的消息吗？她一直不回复我，邮件、信息、电话。”
“这我可帮不了你。”米奇同情地看着艾德琳，“我们米尔科维奇，非常擅长记仇，尤其是不告而别的那种。”
***
显然，艾德琳可没有定居哥谭或者收养一个小孩的计划，但是她该拿凯希怎么办呢？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在阿卡姆的资料室里，除了见识到犯罪的多样性外，丝毫没有找到凯希或者像她这个年纪小孩存在的痕迹。
在一筹莫展之时，艾德琳将求助电话拨打给了罗西探员。
罗西此时正在犯罪现场，他看向澄净蔚蓝的天空，“孩子，你无法在我这里得到答案，或者，你的犹豫本身便是答案。”
犹豫本身就是答案吗？
艾德琳带着凯希来到了那个街角，在那个热狗车上买下了一只热狗。
她同凯希走在街上，随意地问着，“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凯希的嘴角蹭着番茄酱，就像每一个这个年纪的小孩，她用手背擦着，“我不能欺骗你，对吗？”
“是的，就像我不能随意让人走进我的人生。”艾德琳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递给凯希，“同样，你不需要伪装成小孩。”
“我得想一想。”凯希将手背擦干净，她迅速地吃完热狗，又请艾德琳帮自己买一杯饮料。但偏偏，艾德琳拒绝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凯希的确觉得干渴难耐，她妥协着看向艾德琳，“我在报纸上看到，布鲁斯·韦恩邀请你参加他的晚宴。”
“所以，不是雨果·斯特兰奇的安排，是你自己？”
“是，他早就觉得我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因为在他发现之前，我就学会了伪装，这是我的朋友们教会我的，他们的眼睛里除了绝望和痛苦，就是在告诉我，如何活下去。”
“为什么要找到我？”
“我听他提到过你的名字，他在对我进行实验的时候，总会提到你，你在他的口中那样的完美。我想，我想看看你什么样的，你真的会东方巫术吗？”
“抱歉，我就是这样的。”艾德琳蹲下身子看着凯希的眼睛，“从我的身上你想得到什么？”
凯希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她说，“如果他希望我成为你，那么，我们是同样的吗？如果我们是一样的，那么，你能爱我吗？”
***
在回答凯希的问题之前，艾德琳带着她来到了一家咖啡店，她服务生端来两只杯子。
第一只杯子里，只有一小半的水。
第二只，装得满满的。
而艾德琳举着水壶，倒向了已经装得满满的第二杯。
理所应当的，水蔓延出来。
艾德琳问她，“该你做选择了。”
她知道，经过改造的凯希并不能被当作正常七八岁的小孩来看待，但缺少正常教育的聪慧更加可怕。
凯希不是艾德琳的责任，也不应该是。
但艾德琳决定，给这个主动找到自己的小女孩，一个选择的机会。
***
候机的时候，贺兰接到了瑞德博士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瑞德博士麻烦贺兰解决一个技术上的难题，随后，贺兰便同瑞德抱怨起又一次爱心泛滥的艾德琳。
贺兰看着洋娃娃一般挨着艾德琳坐着的小女孩，走远了一些才低声说着这几天的事情和关于两杯水的选择。
他问瑞德，“博士，这两杯水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电话那头的瑞德沉默了许久，他带着一些犹豫，试探性地问着，“这个女孩，是不是有些特殊，比如，过份的早熟。这种早熟在你们面前并不会展露，但当她同艾德琳在一块儿时——”
“原来你观察人的本事，还能隔空？你这么一说，倒也对。”贺兰看着女孩，尽管小女孩同机场里的每个孩子那样乖巧地依偎在家长的身边，但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是不同的，她放肆地探索着她好奇的一切。
“那不是两杯水，是艾德琳在告诉她，如何拥有爱人的能力。贺兰，你仔细想一想，你知道艾德琳的过往知道她的遭遇，正常情况下，经历过这些的人大概率会堕入黑暗。可她依旧拥有正确地爱一个人的能力，家人、朋友、爱人，这是我们能够聚在她身边的原因。”
“你怎么说到这里了？”贺兰又看向正抱着笔记本电脑一副工作狂模样的艾德琳。
“因为在她的成长中，她收获了太多的爱意，那些爱意像杯子中的水蔓延开来。她在告诉那个女孩，爱意不是凭空产生，有来处、有去处。她在告诉那个女孩，爱不是单方面的索取，是相互浇灌。”
飞机起飞，艾德琳拍下一张黄昏的照片。
女孩也看向舷窗外的天空，她对艾德琳说，“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会害怕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能给我取一个名字吗？凯希是他给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呢？”艾德琳提议。
等飞机降落在芝加哥，女孩对艾德琳说，“莱拉，叫我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