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训这一周黎影住在青训营，除每天抽点时间回家喂狗外，就是没日没夜的魔鬼训练。
试训期间每日雷打不动地训练十五小时，只有七个小时碎片化睡眠时间。
黎影以往打游戏时间虽然也能达到十个小时，但睡觉是想睡多久睡多久，都能睡到九分饱。
他闲散惯了，这七天几乎是咬着牙撑下来的。
shadow和myth的青训生相处得融洽，也因为他日常喜欢和熟人排而不是单排的缘故，他在游戏中融入队伍配合队友的过程还算顺畅。
黎影试训的第八天上午，在萨诺(雨林)图的天堂度假村单排练枪。
雨林是快节奏地图，人头爆发密集，平均三十秒就能爆发一场生.死.混战。
少年后方围着一群青训生，他每击杀一个敌人，身后就爆发一阵鬼叫。
“我靠！牛批！一枪爆头！shadow你好厉害！”
“这是碳基生物能拥有的手速吗？！！”
“这是伏地魔吗？！草都没趴热乎就灭了一队，心疼对面，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以后被人爆头爆的毫无还手之力，我绝对不会说别人是挂了。原来真有盲狙都狙的这么准的人，这就是能进一队的水平吗？”
“从今往后，shadow你就是我的偶像，是我的神！”
“你妈的，前段时间你偶像还是fang呢，现在又变成shadow了。”
“偶像可以有很多个，大神都是我偶像。”
男生笑着搡了一下，门外隐约传来对话声和脚步声，男生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陈虎边走边和身旁的人吩咐:“shadow昨天有一局封烟的没封好，看得出他在决赛圈都不怎么救队友，所以对封烟这块有所缺乏。你抽空帮我教一下他，顺便了解一下他的打法。”
祁凉眼皮都没抬:“嗯，你确定我在后面看他不会像上一批试训生一样手抖？”
“确定。”陈虎说:“挑选上回那几个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到心态的问题，这次学聪明了，先确认shadow心态好才留下来试训的。”
陈虎身为教练，近期频繁下青训营，各位青训生自然听得出。
至于祁凉，虽然大家不常见本人，但平淡清冷的嗓音被粉丝自发录下音频，在各大短视频平台的电竞频道广泛传播，声线极具辨识度，他们很容易就能辨认这声音的主人。
青训营的那个男生瞪大眼:“卧槽卧槽，教练和cool来了！”
黎影肩胛闻言绷紧，手指误触空格跳跃键，屏幕上的奔跑着的游戏人物滑稽地蹦了一下。
说话间，陈虎已出现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自己上一秒信誓旦旦说着绝对不会手抖的少年的手抖了一下:“……”
祁凉撩起眼帘的瞬间，目光穿透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黎影。他冷白色的手腕连带着指尖泛起细微的颤栗，指节无意识蜷紧，猝不及防地定在原地。
黎影深吸一口气，极力把外界声音隔绝，沉下心思回到对局。
陈虎对这些暗潮涌动一无所知。
陈虎看着shadow身后围着的一堆人，训说:“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鬼吼鬼叫，训练安排太少让你们闲到干扰别人训练？”
“我们错了，立马去加练。不过我们也没有干扰shadow……”率先起哄的男生瞥了一眼黎影耳朵上戴的全包裹耳机，反驳说:“故意干扰别人训练那是畜.生行为好不好，我们像做的出这种事的人吗？shadow戴着耳机听不到我们讲话。”
“谁说shadow听不到我们说话的？”陈虎轻轻指耳机说:“shadow戴的耳机性能差会漏音，一周前我亲自给他换的。你们敲键盘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各青训生:“……”
他们这几天，没事干的时候都会去shadow机位后看他操作，虽说不知者无罪，也大概能知道陈虎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试shadow在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会不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男生们生出一股内疚，看向造成这一切，把他们当猴利用的始作俑者，目光逐渐幽怨。
虽然教练人模人样，但是真的狗。
“还愣着干嘛？”陈虎朝训练室空着的机位一偏头:“回去训练去。”
青训生如鸟兽散回各自机位。陈虎走到黎影旁边，看着他打完一局，除去那个意外，再没有什么手误。
一局完，黎影摘下耳机。
陈虎朝黎影道:“这是一队自由人兼指挥，cool。你丢烟雾弹的部分还有待改进，我让祁凉来教你，你好好学。”
黎影心里乱糟糟的，小幅度点了点头:“嗯。”
陈虎用两句话将所有说明清楚，伸手去拍祁凉，扑了个空。他疑惑地转头，才看到祁凉还杵在门边没有进来。
“你怎么不进来，傻站着干嘛？”陈虎招呼祁凉:“进来啊？”
“好。”祁凉如梦初醒，走过去时复杂地看了眼黎影。
黎影不敢看他，手离开鼠标问道:“怎么教学？要我起来吗？”
“你起来吧。”陈虎应道:“祁凉你现场给他演示一遍。”
黎影听言正要起身，被祁凉按回去。祁凉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发力，一触即收:“你坐着，去训练场，我口头讲就行。”
陈虎只以为祁凉不想坐别人坐过的位置，也没察觉不对:“这样也行。”
黎影吸了下气，开了训练模式，在地图中央拾取了二十几个烟雾弹，去到投掷物训练区。
“丢烟雾弹和丢手雷其实差不了多少，只需要注意烟雾弹的扩散范围与时间。”祁凉努力控制自己将目光从少年的侧脸移到屏幕上。
祁凉稳住声音讲解:“烟雾弹在落地的那个瞬间开始计时，零到两秒开始扩散，这时候会有少量烟雾，半径约两米。”
“二到五秒阶段，烟雾以1.5米每秒的速度扩散，5秒时半径可以达到5米，可以基础的掩护一个人。”
“接下去的一秒钟，烟雾扩散至最大范围，半径达到8米。”
“烟雾在第14秒后逐渐变淡，二十秒左右时会完全消散。”
祁凉低下眸，轻声说:“你试着扔几颗找找感觉。”
黎影低低嗯了一声。
“等等。”陈虎不乐意了:“祁凉你就这么教？丢给他一串数据让他自个悟？”
“不然手把手……”祁凉顿了一下，看着那双被纯黑键盘映得白皙的手，咽下话头:“我今天有点累，让林子殊来吧。”
祁凉待不下去了，心里又麻又乱，留下一句“我先走了”慌忙出了青训营。
变故发生太突然，陈虎忘了拦人，傻了半天，看到黎影不明情绪的表情才想起解释说:“他……可能昨天没休息好，不是针对你。”
“……”黎影沉默着，自嘲地一笑:“没关系，是个人都有抽风的可能，我能理解。”
“不生气就好，你继续训练，我去找那小子要个解释。”陈虎觉得这句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劲，但也没时间去深思，就跑去追祁凉了。
——
myth一队训练室里，所有人都没心思训练，双突击手端坐在电脑前，头频频向客厅探。
陈虎逮着祁凉训:“你没休息好就可以这样了？这样的理由你不觉得牵强？”
“去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shadow操作过关，心态也过关，打法风格和你很接近，他很适合myth。”陈虎骂得口干舌燥:“shadow进一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知道他以后会是你队友你还不懂温和点。”
祁凉安静了好久。陈虎骂累了，拿起水壶倒一杯水喝。
祁凉眼神瞥向别处，突然说:“他不行……会影响我。”
“啊？”陈虎喝着水没听清:“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我说……”祁凉又默了好久:“我的错。”
这次陈虎听清了，放下水杯:“知道错就好，他进战队以后你好好给他教一遍，别让他以为你对他有意见。”
祁凉盯着玻璃杯里晃动的水，答非所问:“你确定他真的很想进myth，不是因为你的邀请才来的？”
“这什么废话。”陈虎愣了下说:“要是shadow不想进myth，他就不会花这么长时间试训了。”
陈虎说:“一周七天只睡七个小时，训练十五六个小时。shadow直播在平台名气也很旺了，有固定收入，要不是真的热爱，谁会放着好好的主播不当，愿意走这条不确定的路，来受这罪？”
“我知道了。”祁凉心脏抽痛一下，“我会去和他道歉的。”
刚刚说的话里，有让祁凉去道歉这一流程吗？陈虎想不通，干脆随着去了:“行，你有行动就行，我不干预了。”
陈虎走后，桌面上那杯摇晃的水平静下来。祁凉望着虚空，内心密密麻麻地疼。
他后悔了。
祁凉知道他那时处理感情的方式有问题，如果知道最终结局改变不了，如果当年没用那种强硬的方式，现在他和黎影，至少还会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