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为什么脑海里全是玉罗刹的身影……叶久舟暗自为自己不是个恋爱脑却整天想着某位魔教教主而懊恼,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什么在意的事情,不由抬眼看向不远处。
声音的来源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看起来不丑,但也十分普通,面容干瘦,颇为穷困——衣服又破又旧,满是补丁,脚上穿着的草鞋松松垮垮,看起来快要烂掉了。而这样一个小姑娘,正抓着一名同样应当只有十来岁的绯衣少年。
少年几乎与少女完全相反,长相明艳动人、俏丽傲然不说,那身衣服还异常贵气,腰间叮叮当当地挂着许多玉坠佩饰,明晃晃就是个富家小少爷。
如此一男一女、一美一丑、一富一贫的强烈对比显然十分能够捉住路人的眼球,不止是叶久舟,许多人明里暗里都往少年少女这边看来。
只见那少女的神色既惊又怕,全身与声线一样都在颤抖着,双手却死死拉扯着少年的衣袖不放:“……你别走!我记得你,那天妹妹就是和你在一起玩毽子,然后就没再回家了……你把我妹妹带去哪了?快把她还给我!”
少年似乎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被少女扯住的袖口,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唰地张开遮住口鼻,好像是受不了奇怪的味道那样,相比少女又尖又细的声音,他的嗓音显得清亮柔和:“我可没见过你,更不知你的妹妹是谁。像你这般的人本公子见得多了,都是为了讹我钱财。”
“我不是,我没有!”少女急得快要哭了,松开了少年的衣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一个孩童的身高,“就在两天前,差不多申时那会儿,小丫跑到桥边玩,我看到你和她在一起踢毽子了!但是爹娘收摊后,我们都没找小丫……你一定知道她在哪!”
“哦——”少年合起折扇拍了拍自己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如果她就是你妹妹,我的确见过。不过,她还不到申时末就跑了——喏,她是往那边跑的,你自己去那头找找看吧。找不着人也别赖我——晦气,早知道不和你们这些人玩了。”
说到最后,少年直接将被少女拉扯过的那边袖子撕下扔到地上,冷哼着就要离开。
“我们全都找过了……”少女有些茫然,愣愣地呆在原地,难得找到的线索又断了,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无措。
少年侧着头居高临下地盯了少女片刻,忽然问道:“你的爹娘没有和你一块找妹妹?他们怎么说?报官了吗?”
一直红着眼眶的少女此时泪水终于落下:“爹娘……爹娘说找不到就不找了……他们都在看着弟弟,担心他也走丢了。”
“呵。可怜的女孩……”本是要走的少年重新走回来,语气傲慢,可言辞却不是那么回事,“这样吧,反正本公子也是闲着,我和你去你妹妹最后停留过的地方附近走走……真要找不着,可别再纠缠我了。”
“谢谢您!谢谢公子!”少女当即抹掉泪水,不停道谢,“您真是个好人!是我先前误会您了,对不起!”
“我才不需要你的感谢。”少年扬起唇角笑了笑,和少女一起并肩走了。见到没有热闹可看,周围的人也逐渐挪开目光,四散而开。
唯独叶久舟还站在原地,凝视着少年少女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少年最后那个笑容有股说不清的古怪与邪气,让这起貌似展现出人性光辉的意外蒙上一层未知的阴影。
关键是,他看得出少年是个武者,不是先天就是后天,身上隐约有种复杂的药材味,而少女只是个普通人……虽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可要是有个万一呢?若是他们再次发生冲突,少女恐怕讨不了好。
感叹着自己果然闲不下来,一旦无事可做就喜欢多管闲事,刀客摸了摸小青,暗中跟随在二人附近留意他们的寻人之旅。
少年果然将少女带到石桥附近,少女似乎已经来转悠过了,但还是很认真地询问路人是否见过她的妹妹,可惜绕了一圈依旧没有收获,然后他们又扩散开搜索范围。
直至夕阳偏斜,少女似乎是累了,少年提出他家就在附近,可以休息一下,于是带着少女走到另一条行人稀少的街道……一路暗中尾随到现在的叶久舟眼神微妙地看着不远处那家挂着“王森记”的普通小院——虽然有点和原著对不上,但他似乎猜到那个少年可能是谁了。
而就在少年刚带着少女跨过大门、走到空旷的天井附近后,他忽然在少女的不解中高声喊道:“阁下跟踪至此,不知可是看够了?”
咦?他暴露了?怎么暴露的?什么时候暴露的?叶久舟与从头到尾都在他肩膀上乖巧地一声不吭的鹦鹉对视一眼,随后小青当即飞起,而刀客也从暗中走向明面,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不料少年却是邪魅一笑,眼睛打量着眼前之人,嘴里则回道:“我没有发现你——只不过我每天踏入家门后,都会说一句这样的话,而阁下是第一个因此现身的人。”
啊这……叶久舟眨眨眼,终于知道自己是被对方诈出来。此时这个小院已被关了门,里头安安静静低只有他们三个人外加一只鹦鹉,天上的金乌快要与玉兔换班,环境愈发昏暗起来。刀客看着少女下意识退到少年身后,一副警惕人贩子的样子,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少年的目光挪到青蓑衣身上,毫不见外地问道:“这只鹦鹉,卖吗?”
“不卖!不卖!小青无价!”回答少年的不是叶久舟,而是鹦鹉,小青几乎是用它最犀利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瞪着少年。
然而,少年唇边的玩味笑意却更浓了:“黄金万两换它,如何?”
“小青是我的伙伴,不是货物,不能用金钱衡量。”叶久舟没有生气,但是语气尤其坚定。
“我还没怪你跟踪本公子呢……”少年的声音突然大变,显得阴森可怖,“敬酒不喝,那就留下你的命来——你死了,你的鹦鹉同样是我的囊中之物!”因其突然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加上天空彻底换上夜幕,受到惊吓的少女终于忍不住远离少年。
叶久舟倒是不觉得意外——如果眼前这个绯衣少年就是王怜花,那么变声不过是他高超的易容术之中的一个小把戏。只不过因为这个世界柴玉关和云梦仙子剧情线早已偏移,他实在难以判断王怜花的性格会不会与原著有所不同——反正现在这样看着也是难对付的一类。
自踏入此地便开始以内力感应周围环境,在察觉地下的确内有乾坤,并隐藏着几道微弱的气息后,刀客当即决定动手不动口——【触石雨】前冲抱摔!
少年显然想不到叶久舟说动手就动手,而且速度竟然这么快,前者眼睛还没有眨过一个来回,人就已经被狠狠地摔倒在地,全身麻痹难以动弹。因为冲刺时眼尖发现少年手上暗扣着一枚飞镖,叶久舟甚至补了个【洗兵雨】,将暗含幽绿色泽的飞镖击飞,令之刺入墙体。
带鞘的横刀抵在少年胸口,叶久舟模仿着西门吹雪的语气,装作冷淡地质问:“小丫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
相貌极佳的少年此时却是泫然欲泣,双眼里满是控诉,瞧着我见犹怜,就连声音都软得像个娇俏的少女:“你这人好生霸道,闯入我家还打伤主人,信口雌黄污蔑我……究竟是何等居心!莫非……还想要玷污我不成?”
叶久舟无语地默了默。玉罗刹初见时曾对他用过摄心术,无声无息地让当时的他几乎完全没有感觉。后来得知此事后,他甚至还拜托对方放开让他感受一下,日后好判断出类似的功法。结果就是虽然他全程保持理智,但最后基本瘫在床上,完全不想再玩这种过于超前的“情趣”。
被大宗师级的摄心术折腾过好几遍,眼前这个少年方才施展的那种迷幻的波动实在太过明显——正是迷心摄魂那一类的功法,只是内力过于疲软,宛若微风拂面,刀客内心全无波动。不过这下子,他更加确信少年的身份了:“不要耍这些无用的小花招,地道入口在哪?”
少年闻言,顿时又变了脸色,从柔弱无助变得阴邪:“想知道?呵呵,呵呵……我偏不告诉你!有本事就杀了我,让地宫里的人全都为我陪葬!”
叶久舟看了看在一旁脸色越发苍白,身体不停瑟瑟发抖的少女,对着少年传音入密:“洛阳距离开封不算远,我大可快马加鞭带着你去神侯府,言明你是柴玉关和王云梦之子,在洛阳囚禁了无辜百姓,请四大名捕接手此事,让你接受应得的惩罚。”
少年的目光在瞬间变得尤其凶狠,但很快又恢复成若无其事,只是语气中满是恨意:“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你愿意放出无辜的人,我可以饶你一命——之后你若是搬走,我可以当做没有遇见过你。”
叶久舟不想处理这种因为自己离谱的父母故而长歪了,然后满天下搞事的麻烦精,打定主意下一站到了开封就向四大名捕举报这地方。至于估计就是王怜花的少年会不会被捉住,就看这人的运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武林外史》的剧情从父辈开始就偏移,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白飞飞?她还是不是幽灵宫主?会去找柴玉关报仇吗?希望没有,让这个世间少两个可怜人。
叶久舟稍微有些走神,少年却没有,他脸色数变,最终冷冷一笑:“我放了人,你就放了我?我如何信你?”
刀客回道:“你现在只能信我,还是真的打算到开封一游?”
“哼!”少年冷哼一声,然后露出一抹嚣张的笑意,“我可以放人,不过她们若是不想走,可怪不得我。”
叶久舟对此只是平淡地道:“如果祛除功法影响后依旧如此……这个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