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南在房间里看书,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看到白蘅提着行李箱在众人的簇拥下说说笑笑走来,白蘅皮肤白的耀眼,水墨画写意一样的眉眼,组成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感官,极与极的碰撞。
他似有所感抬头向上看来,白南立刻放下窗帘,阻断了视线。
白蘅笑着跟莫岐说话:“我哥在哪个房间,我和他挨着就好。”
莫岐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行,累了吧,先吃饭。”
于是就成了莫岐山-白南-白蘅这样的房间分布。
只要有白蘅在的地方,其他人就会自动沦为陪衬,他像是天生的发光体,自带引力。
吃饭时,几人聊着公司里的事,谈着几千万上亿的生意,白南沉默地吃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海岛私密性极强,除了定时送食物和打扫的人,平时没有其他人在,做饭刷碗都要自己来,白南主动承担起洗碗的任务,指望这几个大少爷动手,还不如自己来。
水流冲刷着碗筷,露出洁白的底色,对白南来说,洗碗是很解压的一件事,他整理好橱柜,客厅里已经没人了,书房传来若有若无的交谈声,避嫌得如此明显,白南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凑上去。
白南一个人去了海边,走在柔软洁白的沙滩上,海风徐徐吹过,潮水不断涌上褪去,带来几只小螃蟹飞快地跑走了,突然起了玩心,脱下鞋子,光着脚踩在海水里,冰凉柔软,偶尔有小动物碰到他的脚,又飞快地跑开,痒痒的,夕阳悬挂在海平面上,天色海水然染成了粉蓝色,美妙得不可思议。
白南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暂时放下生活的奔波和繁重的学业,享受此刻独属于他的时光,海水渐渐上涨,拍打着他的小腿,海风幽凉。
白南有些冷了,看了看时间,他们这时候也该结束了,便打算回去,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动静,
他们应该是出去了,白南没在意,上楼洗了个澡,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把之前没看完的期刊看完,他今年大四,在专业里一直是第一名,前几天学院找他谈话有意给他一个保研本校的名额,他们这个专业更适合深造,T大虽然不是top2,但校史悠久,是最早的军工四子,军事信息技术这块是T大的王牌专业,最重要的是,校方透露,如果他选择留在本校,霍留芳教授属意带他,他选择这个专业的初心就是霍留芳教授。
他心动了,学院领导拍拍他肩膀:“大概就是这样,回去和父母商量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一盆冷水兜头淋下,他也从头脑发热中彻底清醒过来,以他现在的经济条件并不足以支撑他继续读研,白南站起身,鞠了一躬:“对不起,院长,我不打算继续读研,把这个机会留给别的同学吧。”
院长诧异地说:“小伙子,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那可是霍教授,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上次你在他的项目里当实习生表现很出色,才有了这个机会,年轻人目光要放长远。”
白南攥紧手心,出口的话依然很平静:“我已经考虑好了,院长。”
他走出院长办公室时,院长惋惜无奈地说:“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杯子里的咖啡彻底冷了,又苦又涩,白南一饮而尽。
这时,楼下传来动静,不一会,他的房门被敲响:“二哥,在吗?下来玩游戏吧。”
白南打开房门,俊美挺拔的年轻人站在门外,冲他一笑。
只有他知道这像雨后青竹般清新翠绿的白月光,骨子里多么偏执扭曲。
“我换件衣服下去。”白南说着就要关门。
白蘅一只手抵住门框,白南暗暗发力,房门纹丝不动,他有些惋惜,小时候的白蘅可比现在可爱多了,至少不发疯的时候,脾气还是不错的。
白蘅笑容不变:“我等你一起。”说完也没管房间的主人是否同意,自顾自挤进了房间。
白南从行李箱里拿出短袖和牛仔裤走向洗手间,白蘅坐在床上支着下巴:“这件B家的衣服,是莫岐给你买的吧,至少四位数呢,他倒挺舍得。”话里带着讽刺和莫名的冷意。
白南以为他在嘲讽自己,他真的不认识这个牌子,早知道这么贵,他不会收,找了件自己的衣服换上,白蘅笑了笑:“哥,不用这么避嫌,你们的关系我早知道了,我是无所谓,反正没订婚,随便玩。”
“我只是觉得,莫岐对你不是真心,就算真要找也该找个靠谱点的。”
白蘅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却没有什么笑意。
白南狐疑地看着他,他不相信白蘅的话,若说莫岐最不想让谁知道他们关系,那么肯定是白蘅无疑,他不奇怪他会发现,毕竟两人算不得多隐秘,若是有心观察,必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薛竞,想到薛竞,白南头更大了,一个白蘅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薛竞。
他和莫岐的关系简直像是一个破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看来这段关系也快结束了。
他只是很好奇白蘅的态度:“你不在意他,为什么从来不反对两家的婚约。”
白蘅无所谓地说:“两家长辈的意思,我没点头。至于莫岐,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觉得两家家世相当,彼此熟悉,觉得能凑合呗。”
不是凑合,他喜欢你。
白南默默反驳,心里闷闷的滞痛,他想,没关系,疼不了几次了,就快结束了,只是这几天莫岐对他太好太温柔,让他有些得意忘形。
是他过界了。
白南是很善于反省的人,清醒得近乎自虐,他一旦问题,就会立刻纠正。
两人下楼,其他人都在客厅坐着,莫岐端着红酒坐在沙发上,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
陈白舟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副扑克牌。
几人轮流抽了一张牌,胡先明公开牌面:“我是国王。”
胡先明大笑着指定两个数:“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上厕所。”被指定的数字是陈白舟和薛竞,陈白舟需要背着薛竞去洗手间,陈白舟指了指胡先明:“你行。”
两人都是Alpha,体型上薛竞更高大一些,陈白舟背着薛竞去了洗手间,两人完成任务。
第二轮开始,这次是陈白舟抽中了大王牌,他刚才输了游戏,这把正憋着劲找回面子,笑着指定两个数字:“两人交换手机中最近一张照片。”
白南看着手里的牌数,他被选中了,另一张牌是?
他看了一圈在场众人,莫岐动了动,把扣着的牌翻开:“是我。”
白南眼皮跳了跳,想起昨晚莫岐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非要拽着他拍照。
白蘅:“哥,把手机相册打开吧。”
白南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用的还是几年前的老款手机,胡先明先哼笑了一声:“白南,你这手机当板砖能砸死人吧,太老土了。”
白南没搭理他,他这个人没什么物欲,手机能用就行,手指滑动解锁,打开相册,是一张线上学术会议的截图,日期是前几天的,光看题目就晦涩难懂,上面写着主讲人的名字,裴少晋。
裴少晋是T大的学生,大白南几届,裴少晋是裴家第三代,他们这批人可以说是听着裴少晋的事长大的,家世顶级,学习成绩优越,早早分化成S级Alpha,毕业就进了部队,后来就很少听到他的消息,据说是进了技术保密部门。
几人对视一眼,陈白舟先笑了出来:“白南,你这么崇拜裴少晋?”
白南解释道:“裴学长最近发的论文很厉害,教授让我们都去读一读。”
事实上,不仅是教授的意思,裴少晋所有公开发表的论文他都读过几十遍,他承认他有些学术崇拜,但裴少晋实在太厉害了,他逻辑缜密,观点独到新颖,每次都能一阵见血走常人想不到的路子。
读他的文章,白南总有种震撼感,像是看了一场大片,他的眼界,水平根本不是同年龄层的人可以达到的境界。
众人打趣几句,没继续深究下去,虽然都是一个圈子,他们和裴少晋却是真的不熟,总而言之,不是一路人。
白蘅:“阿岐,该你了。”
白南正在锁屏的指尖顿了顿,心脏顿时纠紧,莫岐应该已经把照片删了吧。
他那么谨慎的人,应该不会留着那样的照片放在手机里,太荒唐了。
莫岐放下红酒杯,咔哒一声解锁手机,白南的心也跟着一跳。
胡先明先叫出来:“哇!这是哪个小情人,皮肤好白,好漂亮的红痣。”
白南心里一惊。
陈白舟打趣味说:“莫岐,怎么把小玩意的照片留在手机里,难道不怕白蘅生气?”
白蘅喝了口果汁,轻描淡写地说:“我无所谓,没订下来,大家都是自由的。”
他们这群从生活在金字塔顶尖的天之骄子,对道德约束很淡漠,订婚之前,怎么玩都行,只要不过分大家都不深究。不是明面上的伴就行,私底下谁没几个小情人,不然易感期怎么过。
陈白舟:“哎,薛竞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虽然薛竞平时话也少,但今晚简直就是锯嘴葫芦。
莫岐收起手机,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破绽,相比起来,白南就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眉眼低垂,脖子靠下一些脊背上的红痣发烫似的让他坐立不安,生怕谁眼尖认出照片里的是他。
白南后背出了一层汗,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这part赶紧翻页,他装作不在意地去拿水,碰巧另一个人也要拿水,两人的手碰了一下,白南抬眸看去,薛竞浅蓝色瞳眸通透了然,白南眼波动了动,率先避开视线。
老天似乎终于听到了他的心声,有惊无险的度过,游戏开始第三轮。
第三轮,莫岐拿到了大王牌,是这轮的国王,他指定两个数字,说出要求:“用嘴传递扑克牌。”
此话一出,胡先明:“太刺激了吧,还是岐哥你玩的狠啊。”
胡先明的数字牌是8,陈白舟翻开自己的牌面,数字9,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所以谁是5号和7号?”
薛竞掀开牌面,他是7号,众人的视线落在白蘅和白南两人身上。
白南翻开牌面,6号,不是他。
白蘅没动,笑容不变:“我是7号。”
人群瞬间安静了,谁都知道三人的狗血关系,这还是莫岐自己指定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果然,莫岐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估计也没想到会这么寸。
白蘅倒是无所谓:“愿赌服输。”
薛竞捡起一张扑克,走过去,白蘅很玩得起的样子,挑了挑眉:“谁先来?”
薛竞将扑克牌贴到嘴上,稍稍俯身过去,长睫低垂,白蘅盯着那张扑克牌,凑近身体,侧了侧脸,贴上扑克牌,两人需要保持这个姿势十秒钟,才算任务完成。
平心而论,这两人的外表俊美出色,画面极为养眼,但是有人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胡先明在倒计时:“10、9、8······3、2、1。”
白蘅从薛竞那里接过那张牌,指尖夹住,放在桌上,莫岐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出去。
薛竞坐回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游戏结束,不欢而散,白南回到房间,为了防止再发生类似的情况,他把两人的照片发送到电脑上保存下来,然后把可能暴露两人关系的照片全部删除。
点击确认删除,白南躺在床上,慢慢合上眼睛,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了,他晚上没吃饭这会有些饿了,打算起身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
他刚到一楼,便听见客厅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白南顿时有点尴尬,进退不得,正打算转身上楼,就听见有人说:“你说薛竞什么意思?”是胡先明的声音。
陈先舟倒了杯酒,加了点冰块:“谁知道,我听我爸说,白家和莫家打算把事先定下来,就这阵了。”
胡先明:“我觉得这事真不一定能定下来,薛竞一直存着心思呢,再说白蘅没表态度。”
陈白舟:“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莫家和白家这几年绑定了不少合作,就冲这个,谁也改变不了。”
胡先明:“我没想干什么,就,总觉得不甘心。”
陈白舟:“我明白。”
白南在两人上楼前回了房间,脑子里很乱,一直重复陈白舟的话,莫岐和白蘅要订婚了?
这一天早晚都会来,但白南自欺欺人地想应该不会来得这么早,起码要等到两人毕业后。
白南盯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