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得到第一名的是高三七班的《默》，原因是那个惊鸿一现的羽翼，并不是事先安排好的节目。
但陈月圆并不为此感到气馁，散场之后学生各回各家的道路之上皆是对她的议论，这便是她要达成的目的。
学生离开后，这座先前还热闹的校园立刻沉寂下来，林长赢留下来帮忙打扫会堂，裴程留下来帮他减轻负担，避免无聊。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清亮的女声。
“学长，好久不见。”
坐在轮椅之上的陈月圆在不远处朝他挥手，林长赢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对方脸上的笑意。
他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在裴程的注视下快速走到女生面前。
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俩人在一旁随意地聊了会儿天，林长赢没有对她露出同情的目光，也没有说些让人压抑的话，陈月圆松了一口气，总算将最后一丝戒备之心放下。
由衷地朝对方说了句，“谢谢你的帮助。”
一旁识相的没来凑热闹的裴程终究没忍住好奇心，竖起耳朵一听就听见了这句话。
他将这句话记在心里，等到打扫完卫生和林长赢回家的时候问起。
林长赢神色平静，眉眼间透露出柔和的色彩，他轻笑道：“只是小事，其实不需要道谢的。”
见对方不愿意详细说明的样子，裴程大概猜到了究竟是什么事情，他恍然大悟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又提起其他的事情。
“那个节目真厉害，不过我们的也不赖…对了，校运会是不是要开始了？”
对方的话语令林长赢有片刻失神，他闭了闭眼睛，说话的语气里藏着几分无奈与疲惫，“怎么事情总是接踵而至。”
裴程倒是表现的很高兴的模样，兴致冲冲地开始向他询问要报名什么项目。
林长赢倒是理解这种兴奋，大部分学生，只要不用学习，让他们发呆一整天都是开心的，但这不包括他，他需要再多一点时间用来刷题。
于是林长赢摇了摇头，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应该不参加运动会了。”
“校运会人人都要参加，包括你，林长赢。”
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告了这件事，班上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要强调后半句话，因为他们只把注意力放在前半句了。
教室又一次热闹起来，但这片喜悦却和他没有关系，林长赢几乎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皱眉，心底浮现起一种猜想。
裴程刚在体育委员那里报了名，回到座位的时候就发现林长赢在看他，虽然立刻收回了视线，但那个眼神依然令人在意。
他埋头去摁偷藏的手机，看见前排的人低头去看手机才放心一点，但这份放心没支持太久，对方没有回消息，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林长赢照例去拿他妈妈送的饭菜，裴程跟着出去，在教学楼的转角位置拦住了对方。
被突然窜出来的人吓到，林长赢瞪着眼睛盯着对方不说话，愣在原地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去吃饭。”
真把人拦下来的时候，裴程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他默不作声地站在那，好半天才憋出一个，“你和我一起吃饭。”
他想用这个要求来确定林长赢如今的态度，如果对方拒绝，那就是自己做错事情惹其生气了。
但好在林长赢没有拒绝，只是眼神疑惑，说了一句，“行，但是我要先去拿我妈送的饭菜。”
等到俩人再次坐在一起的时候，各自端了一个饭盒，裴程一言不发地先将自己刚买的炒饭和林长赢手中的饭盒换了位置。
看见对方眼底的笑意，他松了一口气，闷声闷气地说道：“你吃这个，好吃。”
废弃的艺术楼依然荒无人烟的，但距离上一次俩人一起在这蹲着吃饭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
林长赢打开那个色香味俱全的炒饭，动作自然地先用塑料勺子给裴程喂了一口。
“好吃。”裴程也十分自然地吃下一口，夸赞过后才意识到不对劲，悄悄咪咪地从脖子开始红起，还在对方眼神落下时嘴硬，“太辣了。”
俩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来。
开了一个好头，裴程总算鼓起勇气，询问了上午的事情，“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对方的眼神惴惴不安，完全不该是裴程该有的惶恐，林长赢看得心里不是滋味，犹豫了许久也没做好说开的准备，只能摇摇头说了一句，“不知道回什么，你没有做错事情。”
这个回答似乎并没有安慰到裴程，林长赢将对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一开始是有点诧异，但倒也不是责怪，班主任能特意提出他一定要参加，那一定是有人告诉她，林长赢说不参加校运会。
而这种情况的前置条件是这个人知道他不参加的事，那就只能是裴程了。
“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参加校运会？”
裴程这边正纠结地抠饭盒的扣子，身边一句话差点让他原地立正，他挠了挠鼻子，突然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我气了。”
这么说着，他一边观察着林长赢的神情，一边解释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参加一次运动会，明明从小就在一起上学，为什么就是没有机会和你一起参加…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开心。”
“你要是真的不想参加，我去替你给班主任说吧，到时候挨骂也是我来顶。”
对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林长赢心中的焦虑却丝毫没有减轻，他闭了闭眼睛，直到裴程意识到不对劲后噤声才开口说：“没有生气。”
只是这种大型活动，学校是一定会要他跟着帮忙，最近休息时间越来越少，如果再参加运动会，林长赢害怕…
思及此处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慎重地对着裴程说了一句话：
“我和你一起参加。”
“你别勉强啊…以后，以后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裴程见他状态不对，出声强调自己的真实意愿。
而林长赢这次恰好决定不再勉强自己，他拒绝了校领导的要求，哪怕对方用可以给七班多加分为条件，他也只是摇头拒绝：
“班级荣耀班上的同学会争取，我也会用正当手段争取。”
校运会如期举行，就如同往年的每一次一般热闹，和…潮湿。
“为什么又下雨了？”裴程痴呆地望着天空，雨滴落在他的脸上，衬托出一副绝望之姿。
“你干嘛呢？”维持撤离学生秩序的班主任看见他，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别傻站着了，回去躲雨啊！”
裴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是林长赢看不下去，拽着对方的袖子往教学楼跑。
一边跑还一边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能彻底遮风避雨的地方才说话，“好巧啊。”
房屋外是倾盆大雨，雨水冲刷着长势喜人的绿植，让它们被迫低头。
而房屋内又是一片祥和，学生叽叽喳喳地在教室里聊天，讨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
裴程听见林长赢的话后投去一个哀怨的眼神，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不是每年运动会都会下雨，我真的会以为是你不想参加运动会而让老天降雨的。”
“我哪有那个能力。”林长赢想到有趣的事情，笑容一直没从脸上消失过，“但是我有其他超能力。”
随着这句话语落下，其他班级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七班的学生想探头去看，此时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将一个U盘插入了电脑，打开了一个名为《.》的影片。
班上的学生愣怔在原地片刻后，七班也发出了欢呼声。
林长赢这个时候对裴程说：“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学校觉得高三了不应该浪费时间在别的地方，我争取到了我们看电影的权利，算不算一种超能力。”
班上的同学此时已经自发拉好窗帘，关上了灯，各个老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影片的开始。
但大家，包括班主任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这只是假象，过不了多久，班上的位置就会乱得不像话。
裴程动作迅速地搬着凳子到了林长赢的身边，在对方投来视线时说了一句，“我也有超能力，超级…”
后半句声音微弱，但林长赢看出了口型，他偷偷在昏暗的灯光下红了脸颊，回复道：“好土。”
七班班主任选择的电影是一部令人热血沸腾的动作片，这种轻松的爆米花电影十分适合一群人看。
有性格跳脱的学生在看见激斗画面时叫好，也有性格柔软的学生在看见角色死亡时落下眼泪。
裴程看得正起劲，身边传来了小小的啜泣声，他闻声看去，是陆青云被感动到了在掉眼泪。
这一看不要紧，看过之后他也想哭了。
他有点委屈地侧头看向正盯着投影屏的林长赢，电影明明暗暗的灯光落在对方处处完美的脸上，勾勒出惑人的色彩。
但对方看得太认真，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裴程又转头看了看陆青云的方向，更想哭了。
陆青云原本的座位不在这里，坐在这的是他之前的同桌，此时他到这里来看电影，却没有带自己的凳子。
因为他直接坐在了他曾经同桌的腿上，两个男生这么抱着坐在校园里其实很常见。
而裴程错过了这么光明正大的一个抱林长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