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商场，李学常带着王逸目标明确地直奔三楼男装区，没多久就给他挑好了全套的秋冬装备。
结完账，王逸当场换上李学常给挑的厚外套，把脸往领子那一缩，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你是真怕冷啊。”李学常挺感慨，“要么你直接把羽绒服穿了得了。”
王逸觑着羽绒服，想穿又觉得丢脸，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来时候冻着了，缓缓就好了……”
“缓吧，这几天也是冷得邪门。对了，刚跟你说网上买划算的你回去自己下单吧，我给你推两家店。”李学常顺手把王逸脱下来的外套叠了塞进纸袋，“还有什么缺的吗？一块买了。”
王逸跺跺脚：“哥，我要鞋。”
他穿的还是那双运动鞋，因为冷，说话显得特别无助可怜。
李学常往下撇了一眼，又带着王逸下一层，买了一双加厚运动鞋，一双加绒运动鞋，一双雪地靴。加厚运动鞋的鞋领很高，能把脚腕也裹里面，王逸也是当场就换了。
这下全身都暖和了，王逸再也不哆嗦了。
他神采奕奕，眼睛都睁大了点。
“哪层能吃饭？走啊，请你。”
“五楼。”李学常说，“有家自选麻辣烫不错，你行吧？”
“我行啊，你行吗？”
王逸还记得李学常麻辣香锅不要麻辣。
“麻辣烫不加麻辣能好吃吗？”
李学常道：“我自有我的方法。”
办法就是微辣，多麻酱，加糖加醋。王逸吃麻辣烫，李学常吃的是糖醋烫。
王逸搅着自己的看着李学常的，终于忍不住问：“你这……好吃吗？”
李学常把碗往前一推。
“尝尝？”
王逸就这意思。
“那我去再要个碗。”
李学常不怎么在意这个，筷子敲敲碗沿。
“直接吃就得了，不好意思你往自己碗里夹。”
“那不就窜味了吗。”王逸说，“我顺便拿两瓶饮料，你喝什么？”
李学常不跟他客气：“有大窑拿大窑，橘子味的。没大窑要橙汁，谢了。”
“得嘞。”
王逸腿脚飞快，不知道是有多馋李学常那一口，风一样刮过去又刮回来。
“没大窑。”
橙汁往李学常面前一放，他拿起来刚要拧，王逸已经对着他的碗伸筷子了。
李学常忍不住道：“至于吗？”
“至于啊，我太好奇了。”王逸说，“再要你点汤啊。”
他想举碗倒，又怕汤顺碗流弄脏新衣服，到底拿勺往外舀。
“我这你尝尝吗？”王逸问，“我拿俩碗呢。”
“不了，吃不了。”
自选麻辣烫添料也是自选，李学常是眼睁睁看着王逸放了三勺辣椒油两勺麻油。这种程度李学常完全不行，他顶破天就半勺辣油的量。
“你自己吃吧。”
听是这么听，但王逸自己说请客，不好意思光拿人家的，到底从自己碗里舀了俩丸子又挑了一筷子面。
“给你放着。”
李学常道：“跟哥客气什么？”
“衣服买完了啊。”王逸说，“你当我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李学常用筷子戳了戳丸子，“别说我比你大一天，就是比你大一分钟，那也是你哥。”
王逸还想说点什么，但李学常的注意力已经在裹着辣椒油的丸子上了。说着不能吃，但李学常对那颗丸子展现了十足的兴趣，跃跃欲试，又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只敢跃跃欲不敢试一点，最后甚至拿纸巾擦了擦筷子尖才开吃。
有点可爱。
念头一闪而过，王逸不禁道：“我现在信了你那天是辣的了。”
李学常瞥他一眼：“我跟你说了两遍，你今天才信？”
“当时不熟吗。”
“现在熟了？”
“不熟吗？我这一身都是你挑的。”
李学常笑了声：“那是挺熟了。”
糖醋烫味道确实不错，吃完了再吃自己那份麻辣烫王逸总觉得差点什么，又加了点糖，吃起来才舒服了。
等到大碗里的都吃完了，王逸看李学常一直没动小碗麻辣烫，知道他是真不打算吃，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打了声招呼就要拿回自己这边。
“等等。”李学常架了一下王逸的筷子，“给我个丸子。”
王逸一怔：“行吗？”
“试试呗。”
李学常戳了个丸子，往嘴里放之前还是犹豫了，往自己那碗汤里涮了两下才放进嘴里。
然后王逸眼睁睁看着李学常一双眼睛变得水汪汪，竟是直接被辣哭了。
“我操。”王逸吓一跳，“你这也……”
李学常摆摆手，半掩着脸飞快吃完了那颗丸子，然后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瓶大窑一口气喝了，最后抽纸巾，又是擦眼泪又是擤鼻子。
“你真是吃不了多一点啊。”
王逸长久地震撼着。
“这是不是就叫又菜又爱玩。”
“是吧。”李学常缓缓吐气，“但你也太能吃辣了。我以前和赵全吃饭的时候……”
李学常没有别的意思，他之前就跟赵全一块吃饭最多。
但话从嘴边溜出来就不太对劲了——之前都没意识到，他拿王逸跟赵全比什么呢？
王逸没听到后面的话，追问道：“什么啊？”
李学常把思绪往回扯了扯：“没什么，就他没你能吃辣。”
王逸端出一点严肃的样子：“你看，你现在还惦记着他，看我吃辣都能想到他。你这不行啊，是还没走出感情创伤的一种表现，赵全那种货色，哪值得你分手后还为他牵肠挂肚的？要我说……”
李学常并没有为赵全牵肠挂肚，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难道他真把赵全看那么重要？
李学常面色微变——这个猜想太可怕了，他把自己给恶心着了。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五点，李学常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问王逸还有什么安排没，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王逸想了想说要去一趟书店。
他回这边之所以得跟高二不能直接去高三，主要就是两边的教材不是一个版本。这段时间王逸已经跟的差不多，手上的一批练习册也做完了，该买点新的了。
正好李学常在，王逸索性道：“学长给我推荐两本高三用的？”
李学常也没推辞。
“你现在什么情况？”
“先跟着高二适应，回头差不多了安排我跟你们一起考试，成绩过得去我就去跟你做同级了。”
“你们那边教材和这不一样啊？”
“嗯，不是一个版本——诶，那我到时候不用喊你学长了。”
李学常拿了手机叫车，低头解释道：“他们不是因为我高三喊我学长，没听那天我同学也喊我学长吗？”
“那为什么这么喊你？”
“外号，我改过名，以前用的是长短的长，多音字总被人叫错，后来就改了。”
李学常叫完车，把手往口袋一揣，转头看了王逸一眼。
“所以，就算你跟我当同班同学，也得喊我学长。”
王逸垮起个小猫脸。
李学常忍笑道：“一个称呼，怎么你……”
手机突然震了下。李学常有点惊奇，以为车这么快就到了，拿出手机一看，却是赵全一个朋友发的消息，说赵全在台球厅要跟人打起来了。
李学常不怎么想管，他跟赵全都算不上和平分手，赵全今天被人打死又干他屁事。
但可能因为刚才琢磨过赵全，这会李学常一边烦着，一边又想起当初赵全是怎么力挺自己，鼓励自己，到底有两分心软。
“我不回去了。”李学常把车牌号和手机尾号给王逸发了过去，“赵全跟人打起来了，我去看看。”
王逸拎着李学常帮他选的衣服，觉得李学常这个决定做的很不好。
“你别了吧，你怎么知道是真打起来假打起来了。没准他把你诓过去给你来个求婚现场，跟你下跪道歉再告白，到时候他朋友在旁边起哄，气氛左右选择，你一个感动又答应他，这辈子都完了。”
确实是赵全能干出来的事。
李学常犹豫着：“那我就去附近看一眼吧。”
“别啊，我跟你去就完了。”王逸说，“他不还以为你是被我撬走的吗？他要真跟人打起来另说，但要是他真来这么一出，我就当他面真给你撬走，让他死心。”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车来了。
王逸坦荡地看着李学常：“怎么乱七八糟了，这招不好吗？你还想跟他有牵扯？”
李学常一琢磨，他是不想再跟赵全有牵扯了，他惦记一开始那点情分，但赵全好像不惦记，不肯体面地结束，给两人留点美好回忆。
李学常总算松了口：“那走吧。”
王逸大包小裹地跟着李学常上了车，占满后座，李学常坐的副驾驶，改了目的地后低头跟赵全的朋友发消息问情况。
台球厅不远，打车五分钟就能到。
李学常问完情况还有三分钟，知道那边暂时打不起来，松了口气。
他转头去看王逸，车里比外头凉，王逸缩着玩手机，半张脸都埋在领子里。
李学常问：“你来这边就没人想着给你准备衣服？”
“我妈顾不上，我姨离得远，安排我上学后我俩还没见过。”王逸说，“我自己包了点衣服就来了，没辙，那个家我一天都待不下。但我也实在是没想到这边这么冷。我姨之前叮嘱我了，我没往心上放。”
他微微抬头。
“问完情况了？怎么说？”
“不是什么大事，就隔壁桌把球打赵全脑袋上了，赵全今天喝了酒，发酒疯。我让他们先把人按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王逸哼了声，非常看不上赵全。
三分钟后，车到了台球厅门口。李学常特熟练地给司机塞了二十块钱，麻烦人家楼下等着，又招呼王逸东西放车上跟自己下车。
王逸乖乖照做。
这家台球厅一楼是超市，进门后往里走，最里头有个楼梯，上去后二楼就是台球厅。
李学常和王逸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阵叮哐乱响，李学常二话没说冲上去，王逸愣了一下才往上跟。
台球厅里已经打起来了。
李学常进去后跟开了自动锁敌一样，在混乱的人群中一眼找到赵全，从后面就把人给踹地上了。
神来一脚，赵全的人没想到后面还有敌人，对打的人没想到自己还有帮手，双方都是一愣。
赵全确实喝了不少，趴在地上懵了好几秒，才骂骂咧咧想爬起来。
李学常又是一脚，踩在赵全脊骨上，让他趴回去。
赵全朋友惊道：“学长你这是干什么？”
李学常不理他，看着对面道：“走吧，医药费不用赔了，算扯平。”
对面领头的是个刺头，头发看着就硬那种刺。长得不错，就是自带一股戾气。
“你说了算？”
赵全朋友忙说：“学长，他是四中那个邱遇。”
李学常知道这个人，说混社会跟社会人合不来，说是学生混混一周七天他五天在街上晃。这人打架还总是师出有名，挨他打的不是调戏女生的垃圾就是管低年级要保护费的垃圾，被打最重的是骂他妈的垃圾。老师眼里他肯定不算好学生，真
混社会的也不会去跟他较劲，学生混混不敢惹他，甚至有点躲着他，提起他来喊一声邱老大，多半是觉得他有股子侠气。
简单来说，邱遇是不会主动挑事打架的。
李学常慢慢道：“那不更是你们的问题？”
他再次看向对面，邱遇对他点了下头，带人走了。
王逸侧过身给他们让路，听到有个人说：“他就是我们学校学长，之前和你们说过的，女装贼漂亮那个，没想到他打架也这么猛……”
另外一个人说：“他就动了两下脚，你就看出他猛？”
前头那个人又说：“你闭嘴吧，一张罗打台球就出事，再跟你来我就是狗……”
声音合着脚步声一起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