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什么？
什么如此？
一个眼神一句话，王逸琢磨了一路，坐车上时不时就点开李学常发来的视频看一看。
他看李学常说话的嘴唇，看那双还没戴上美瞳的眼睛，总觉得这不只是coser还原经典剧情，更是从离开阳城起就慢慢卸下伪装的李学常在对他说话，说出潜藏在心底的渴望与真实。
王逸觉得自己的猜想很离谱，可能是受到荷尔蒙影响。
但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一直到他见了李学常也没消停，甚至越烧越旺，旺得他眼珠子黏李学常身上挪不开。
李学常在王逸眼前打了个响指：“不认识了？”
王逸的眼睛跟着李学常的手指头动，成个斗鸡眼。
“是有点。”
李学常笑他：“行，还真是个没见识的样。”
“要么说来跟你长见识呢。”
“那走吧，先带你见见我朋友。”
李学常转身，身上属于角色的披风跟着甩，在王逸身上拍了一下。
王逸再左右看，其他人都是cos服，水手服，洛丽塔，他就普通运动服，像出门晨练误入的。
王逸紧跟着李学常，小心地扯了下李学常的披风。
“我这穿的是不是太格格不入了。”
李学常食指中指一碰，弹王逸的手。
“别拽。”
王逸松手，把自己扯出来的那点褶皱抚平。
李学常站定了转头看王逸：“怎么个说法，哪格格不入了？”
王逸抓着领子一抖：“衣服啊。我穿的跟人家穿的都不一样。”
李学常道：“再往里走就有跟你一样的了。”
王逸听了信了，结果发现跟自己一样没穿cos服的兄弟姐妹们，脖子上都挂着昂贵的摄影装备。
王逸又去扯李学常的披风：“这还是不对啊，我没设备。”
“你有脸。”李学常说，“走起来兄弟，大胆点，就当自己cos的是假日中的高中生。”
春城漫展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小，从检票处到正式入场馆要走五分钟。
李学常不着急，王逸也慢悠悠跟在他后头。中间李学常还被粉丝认出来一回，被《炎龙少年》的粉丝礼貌拦了三次问能不能拍照合影集邮，有一个照片拍得特别好的，李学常跟人家换了联系方式，请人家修图后发自己一份。
如此一来，五分钟的路最终走了十五分钟，李学常拔剑收剑甩披风摆pose，王逸就在旁边看。
越看，越能感受到李学常的不同，在春城的李学常和在阳城的李学常比起来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迈进场馆门槛的时候，王逸终于忍不住说：“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李学常有点惊讶地看了王逸一眼。
“什么意思，你之前对我有意见？”
王逸摇摇头，心里的别扭又泛上来。
他对李学常是什么感情？
他是不是喜欢李学常？
在思考这些之前，王逸已经先开口道：“赵全陪你来过漫展吗？”
“来过。”李学常说，“你怎么这么扫兴？”
两人先后扫码进场，王逸追着李学常问：“你们来过几回？”
“我来过好几次，他就一次。他不怎么喜欢来。”
“对动漫不感兴趣？理解不了cos？觉得这种展子没劲？”
“都不是。”李学常张望着，朝某个方向举起手晃了晃，“我们往那边去。”
王逸喉咙里还滚着好几个问题，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但他打住了，扯着他穿越人海的李学常却又调侃他。
“你怎么总打听赵全，你暗恋他？”
王逸蹙眉：“恶心我？”
李学常道：“你先扫兴的。作为前辈我可提醒你，别打他主意，我觉得他的取向组成中百分之九十五是女，百分之五是伪娘。”
说完，李学常不知什么心态，竟然笑了声。
王逸看李学常神色，不是不高兴的样子，就想问他有什么好笑的，不等开口，李学常就压低声音自己说了。
“他不爱来漫展，准确说是不愿意陪我来。我一离开阳城，表现得太‘男人’了，他没法蒙骗自己的感官说我是女的，只好装不知道，不看我‘男人’的样子——我之前就该想明白。”
王逸的一个问题被解答了，甚至之前暗自琢磨的李学常在阳城和春城像两个人也被证实了。
但王逸又有了新的问题——李学常为什么在阳城就不能“男人”？
因为赵全那个狗东西？
那这又要提到一个老问题——李学常当初为什么会跟赵全在一起？
就因为赵全在他处境艰难时表达了支持？
那跟报恩无异。
王逸不觉得李学常会是那种“无以为报，以身相许”的人，但抛开这一点，王逸又完全看不出赵全身上究竟有哪里值得李学常喜欢。
要问吗？
能问吗？
出于什么立场张口问呢？
我……我喜欢李学常吗？
我的取向组成是怎么占比的？
王逸快把自己脑袋想冒烟了，但李学常毫无所觉，坦荡地扯着王逸到朋友面前，把手松开了。
王逸有点失落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顺着李学常的介绍跟李学常的朋友认识了一下。
李学常一行四人，三个coser一个摄影，王逸认出其中一个人cos的是《炎龙少年》反派智囊莉莉丝。
这个角色跟图伦斯都是智囊位，头两季你来我往阴谋阳谋的互动吸引了很大一批受众，第三季又笑里藏刀携手打工更让人欲罢不能，提起《炎龙少年》大热cp，第一是骑士&智囊，第二就是双智囊。
王逸有一眼没一眼地瞥那个莉莉丝，觉得李学常实在是不老实，只报备没有的，不交代一块来的。
但很快，另外几个人就跟李学常分开了。
王逸有点惊讶，小尾巴一样跟上李学常。
“他们不一起吗？”
“昨天不是给你发节目单了吗？有个舞台剧他们会上。”
王逸迷惑了一下：“他们不是一个漫里的吧？”
“嗯，是个综漫舞台剧，时空大乱斗。”
王逸有印象：“第四个节目？”
“对，到时候去看。”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想干什么干什么啊。”李学常说，“不过你是来长见识的，那跟我走就行了。会拍照吗？”
王逸道：“手机会。”
“我这也没相机。”
李学常把包甩给王逸。
“你负责它吧，有拍照合影的从里面摸贴纸，是我粉丝再给个吧唧。”
“吧唧？”王逸疑惑。“这礼貌吗？”
“吧唧就是徽章。”李学常笑，“谁说是吧唧嘴了？”
王逸看着李学常，开始吧唧嘴。
李学常一把捏住王逸的嘴。
“黏上。”
一手揽住的王逸的肩。
“走了。”
王逸被李学常带着进入了人群，离得太近，又闻到李学常身上的香气。
从前王逸没有察觉到，今天他算是发现了——这股香气不只是洗衣液，还有化妆品的味道。
李学常平时在学校也化妆了吗？
完全看不出来啊。
走过一段人群拥挤的路，李学常放了手，王逸跟他拉开一点距离，仔细地打量李学常的脸。
真好看。
不是——看不出来什么。
毕竟眼前精心化过仿妆的脸，跟李学常平日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王逸索性直接问了：“你平时在学校也化妆吗？”
李学常玩笑道：“你能看出来？那你不太直。”
要是以前，王逸没准会摆个无语的表情，但现在王逸心虚，支吾道：“闻着味了。我之前还以为是你洗发水护发素什么的。”
“是化一点，主要是修饰一下眉毛和眼睛。”
“眉毛和眼睛？”
“嗯，眉毛往秀气化，眼睫毛往长和翘整。”
王逸还想再问，有个女生走上前，问李学常能不能集邮。李学常笑着应了，让王逸给拿个贴纸。
王小助理正式开工。
李学常的cos很还原，找他合影集邮的人不少，后来撞见粉丝人就更多了。王逸在旁边递贴纸递吧唧递到条件反射，还有人调侃他，问他是不是图伦斯智能助手小帮的新皮肤，还申请跟他也集邮。
王逸用李学常给他安排好的身份，说自己cos的一般路过高中生，不能参与拍照，怕被老师家长发现。
李学常自己不像王逸那么纯看热闹，是有目标的，掐着时间去找摊子排队。有两个摊子挨得近，李学常还让王逸背了口号帮忙去排。
站在摊子前，大声喊“我是超高校级星际偶像美美子”的那一刻，王逸想死。
但他涨红着脸走出来，听到李学常夹着嗓子喊“你们这些臭男人都只配跪在我的高跟鞋下”，王逸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李学常找他汇合，他甚至还能调侃一句：“为什么奖励他们？”
李学常按着王逸的肩膀把人转了个圈，打开王逸挂在肩膀的书包。
“那奖励谁，奖励你？”
李学常把买到的制品放进书包，跺了下脚。
带跟小皮靴清脆地撞击地面，李学常凑近王逸，往他耳根吹气。
“小哥哥，想我踩哪里？”
“我操！”
王逸捂着耳朵弹开了，差点连撞三人。
“你你你……”
他牙都打哆嗦。
“你是不是……”
他想骂李学常一句“变态”，又想起林礼说李学常以前被人欺负，那些人就骂李学常变态。
于是涨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李学常，展示自己的倔强。
李学常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错了，行吗？”
李学常去拽王逸，王逸不给他拽，李学常只能拽自己的书包带子。
“讲讲道理，谁开始的？”
王逸捂着发烫的耳朵：“我也没……那什么你啊。”
“哪什么？吹气？”
李学常抬手，又捏了王逸的另一只耳朵。
“这么敏感？”
王逸把两只耳朵都捂上了。
“不许碰了！”
李学常哈哈大笑，把图伦斯冷静睿智的形象完全崩掉了。
王逸被逗得又羞又臊，转头大步走，李学常又笑了一会才去撵他，好说歹说，保证下不为例，也绝不再出言调戏，这才把王逸又哄回身边了。
李学常做小伏低：“少爷，这包还是小的自己背吧？”
王逸捋了下书包带。
“我来就行。”
“少爷，是小的不好，您别跟小的置气，当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王逸心里又不舒服起来——李学常跟赵全谈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做小伏低？如果会……
就是说天杀的赵全凭什么啊！
王逸深吸口气。
“我真没生气，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少爷自是心胸宽广。”李学常用图伦斯的道具剑挑王逸下巴，“请少爷赏脸，陪小的去看舞台剧？”
王逸拍开扇子，白了李学常一眼。
“行了，你少来这一出，都ooc了。”
又作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下巴一抬。
“前面带路。”
“嗻。”
李学常往王逸脑袋上一拍。
“捧你两句你真喘是不是？小逸子，跟上少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