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的拍摄是《燕枝影》第十九集的高潮戏。
这一集里,苏乔饰演的“燕妃”被陷害入狱,刑讯前夜,她独自坐在牢房里,回忆起曾经如何一步步被皇后提拔,又一步步被弃之敝履。情绪复杂,台词沉重,是整部剧中少有的重情绪单人独角戏。
“苏姐,你的服装已经就位。”服装助理端着衣架走来,“这套是今天新的,导演说想拍特写。”
苏乔点头,没多说什么,低头换衣服。
她注意到这件戏服比昨天的更厚一层,肩上的刺绣繁复精致,织锦甚至重到她抬起手臂时有些费力。她对镜整理发髻,一边调整表情进入角色状态。
刚走进拍摄棚,便感觉到空气中微妙的不对劲。
布景搭好的牢房角落,一桶水正冒着丝丝热气。棚内空调并未打开,灯光却格外明亮,照得她额角很快渗出细汗。
“导演,这场戏定机位了吗?”苏乔问。
一旁的副导演韩助低头看剧本,没有抬头:“就按上次的分镜来,机位三号主跟,五号切特写。”
她扫了眼站在角落举Boom杆的小音控——他明显不是原来的音师,年轻生涩,一看就是刚进组的新人。
她压下疑问,入座待机。
拍摄开始。
镜头前,苏乔缓缓抬头,眼神迷离:“娘娘许我百花楼一舞,却未许我长命百岁。”
她声音低哑,情绪层层递进,从不甘、悲凉到冷静反讽,连围观的灯光组都忍不住屏息凝神。
“卡——很好!”主导演点头,“乔乔,这个状态不错,我们准备下一组机位的情绪高潮。”
然而就在调机时,剧务突然冲进来,脸色焦急:“导演,不好了,小段出事了!”
“哪个小段?”导演一愣。
“就是之前调光的段工,他被灯架砸到了,现在还在急救中,说是有人提前松了固定螺丝。”
棚内瞬间安静。
韩助脸色一变,回头吼道:“查监控!查今天所有灯光架的调试记录!”
导演按住额头,低声咒骂:“都说了不许新来的动主灯区……”
苏乔心里却一动。
她突然想起,刚才棚里灯光确实比平时刺眼许多,甚至有些角度刺得人睁不开眼。那种光不是灯光组正常调过的风格,反倒像是临时调试没经验的结果。
“谁让那个新人调灯的?”她问。
韩助语气不耐:“可能是替班的吧,灯光组排班我哪知道。”
江妍从片场外匆匆赶来,递过来一张纸:“查到了,那个替班的新人叫郁成,是这周刚临时进组的,但在灯光组微信群里根本没他的头像,也没人说加过他。”
导演闻言眉头一皱:“这就奇怪了……谁把他放进来的?”
苏乔眉头轻蹙,看着场地中间那一排灯架——其中一个已经倒塌,一根断裂的钢索还晃在半空。
她想起几天前粉扑里混入强脱脂剂,副导演韩助“误删”的一段监控,和今天剧组混进来的陌生人。
这是偶然吗?
还是一连串人为操控的“事故试探”?
“江妍,”她低声说,“去查一下韩助的经纪资料,看他和哪个经纪公司签的。顺便问问剧组有没有查到那台丢失的便携监控机。”
江妍点头离开。
苏乔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根摇晃的钢索,耳边仿佛又响起前世拍戏时那个阴冷的夜晚。
她的死亡,不是突如其来的事故。
而是一步步,蓄谋已久的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