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从小娘子那日来找她卖宅子后,一直没有带客户过去,不晓得宅子卖没卖,想着自己先去一趟,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再做下一步安排。
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出来开门,不知是没在家还是已经搬走了,来都来了,她便在门口等等,试试能否等到人。
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并未觉得冷,在门口站了一会,开始冻手,冻脚,冬日还是不适合在外面长时间等待,下午再过来一趟碰运气吧。
巧的是刚走到里坊门口,便碰到小娘子抱着女儿回来,“刚去你家,敲了半天也没开,料想你不在家,有个想看宅子的客户,咱们宅子卖了吗?”
“还没卖呢,”小娘子无意中透露,“你一直没带客户来,我就在附近另一家牙行做了登记,他们有带一个客户,出了两次价,都不在我预期,我还在考虑卖不卖。”
她倒未想过小娘子还在其他牙行做了登记,当时小娘子买宅子也是在其他牙行看的,只是碰巧被她拿下代签,这么一想,也就通了。
“嗯,确实是一直都没有客户,”她解释未过来的原因,宅子未交定金,谁都可以看,“既然还没有谈成,我就带这个客户过来,你都什么时间在家,我好确定时间领客户过来,免得白跑。”
小娘子道:“一般都是太阳正午的时候,暖和会带孩子出去玩,其他时间都在家。”
“行,知道了,我现在去约客户,看看下午或者这两天过来,这两天你也别领孩子去太远的地方玩,”叮嘱完小娘子,走之前再次确认道:“价格有变化吗?”
“我还是想卖那个价。”小娘子固执地说道。
“好。”
沈意和小娘子约好后,按照字条上留的住址前去客户家。
距离留字条过去好几日了,并不晓得客户是否已经买完了,需要确认。
好在找房子是房牙的基本工作,在问了几个路人后,终于找到了字条上的住址。
开门的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娘子,估计是刚成亲不久,中等个头,比一般小娘子胖一些,沈意说明来意,小娘子听完,让她等一等,不一会带着公公和夫君一起出来。
小娘子的公公和夫君外形反差蛮大的,公公高个,身材修长,留着络腮胡子,岁数也就中年。
小夫君看起来年岁也不大,身高还没有小娘子高,和他父亲差得更多,相较他父亲的长相,则面容干净俊俏。
很让人怀疑这两人是不是亲父子。
沈意笑着打招呼:“是宋大叔吧,我是置业牙行的房牙,姓沈,过年放假在家,今日回到牙行才看到您留的字条,不知您宅子可买成了,之前想看的宅子还需要看看吗?”
宋大叔道:“还没买,那日给你留完字条后,到现在一直没有时间出去看宅子。”
没买,那她就有机会,“我刚从房主那过来,宅子还没有卖,您什么时间方便看宅子,我带您去看看。”
宋大叔和宋小郎君对视一眼,“就现在吧,你都过来了,省着还得约。”
宋大叔驾马车,带着宋小郎君,一行人去看宅子。
到了地方,沈意敲门:“小娘子,我带客户过来看一下宅子。”
“进来吧。”小娘子开了门。
一进客座,观察宋大叔和宋小郎君的神情和动作,沈意就知道相中了。
客座和当时买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小娘子即使家里有孩子,却也将屋子收拾的特别利索,可能是盖房子用的材料的问题,还是客座放了炭盆的原因,屋子里非常暖和,当然他们也都是穿着棉袄的。
宋小郎君道:“你这屋子挺暖和啊。”
“这宅子每个屋子都暖和,我们买的时候也没想到,冬日是不冷的。”小娘子解释道。
沈意特别指出了屏风,“这个屏风应该挺贵的,小娘子要搬的地方路途远,东西也不带走,你们买了宅子这个屏风可以不用换。”
宋小郎君瞧了瞧,“屏风是不错,可以不换,别的东西我们买了都换新的。”
还是小年轻,一点不想委屈自己。
看完宅子出来后,只有他们三个人,她感觉客户意向不错,应该趁热打铁,争取带回牙行,“大叔,要不要约房主到我们牙行谈谈价。”
宋大叔摆摆手,“今日不谈了,明日早上吧,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既然客户不想谈,她也就不硬逼,留缓冲时间,明日想法不变,那么成交的几率也是更大,“行,没问题,那明日大叔带了户籍到牙行找我。”
与宋家父子分开后,沈意再次敲响小娘子家的门,约定了明日早上去牙行谈价。
第二天早上,沈意提前泡了一壶茶水,放到安居堂,以备谈单。
房主小娘子先到的,还是抱着孩子来的,沈意与她聊了一会,便留了汪蓉蓉陪着,自己到门口等一等买方。
不大一会,买方宋大叔和宋小郎君也来了,没有爽约,沈意对于签单便多了一份成算。
她谈单的第一步永远是先审手续,即使小娘子的宅子是她经办的,还是要谨慎,不能因为自己从业多年,自认经验丰富,就大意。
房宅交易金额巨大,稍有差池,她是赔不起的,况且先审手续也能让买卖双方感觉到专业性,初步放下戒心,取得信任。
查完手续,双方开始谈价。
不到一刻钟,买方出到六百八十两就不再加了,卖方小娘子七百三十两不降,买方便不谈走了。
有些出乎常理,留了汪蓉蓉陪着卖方,沈意出去追。
“宋叔,您别走得这么急,我都不晓得您这边是什么情况,您是诚心来谈价还是来探价的,”沈意直接挑明“您要是探价,昨日直接问我就行,也不用这么折腾,你要诚心想谈价,也得给我机会帮你做房主那边的工作。”
追出来自然是要挽留,但是也不能被客户牵着鼻子走,有些客户不能一味捧着,该损就要损,她也不怕客户生气,当然最后一句是往回收的。
宋大叔听后,面上露出尴尬,坦诚道:“你这套宅子我们是比较相中的,但超出了我们的预算,能捡到便宜,我们就买了,我们在永和坊也看了一套宅子,装修家具都是全新的,才要六百五十两,我儿子儿媳相中了,也约了今日谈,现在要去谈那个宅子。”
原来是同时约了两个牙行,两套宅子的房主谈价,现在不让客户去那边谈,肯定是不行,会造成客户的反感,想要成交就更难了。
这个时候,就不能拼价格了,小娘子的房价本身就不便宜,只能是找出独属于这套宅子的优点,拴住客户的心。
还有就要靠她的人格魅力,为客户回来增加一点砝码了,这个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在每一次的接触中,现在就要找切入点,让客户产生认同感,进而能认真思考她说的话,而不是看客户要走就逼着签单。
“永和坊的那套宅子我也看过,宅子是新装修的,家具确实都是全新的,这一点延康坊的宅子是比不了的,但是进去以后就能闻到很大的漆味,而且装修完有段时间了,还是有一股松木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木头有问题,我闻久了就觉得不是很舒服,想咳嗽,头疼,要入住还是得放一段时间的味道。”
宋小郎君听了,十分认可道:“我也感觉到了,我去看了两次,确实是闻到松木的味道,这也是我们当时没有马上定的原因,宅子我和我娘子一眼就相中了,考虑家里有两个孩子,怕孩子受不了,要不早就定了。”
“在那附近商量的时候,我爹看到你贴的卖宅子的纸,纸都泛黄了,我说可能是骗子,我爹不信,非要去看看有没有这个牙行,结果牙行真有,问了门房也确实有你这个人,只是当时你不在,我们才留了字条,都过了好些日子,我们都忘了,你又找来了。”
沈意听到宋小郎君这么说,判定他们对永和坊不是十分满意,那自己便有机会,她意外地道:“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事呢,看来咱们有缘,真没想到,看着你比我还小,都有两个孩子了。”
宋小郎君羞涩笑笑,“我成亲早。”
话题家常,气氛逐渐缓解,沈意铺垫道:“延康坊这套宅子房主是在我手里买的,上一任房主的情况我也都了解,宅子住的人都是有点身份的,而且延康坊住的官员多,治安环境都好,里坊也比永和坊新。”
“永和坊临街,早上虽然是有早市,买东西方便,但是吵闹,来往人也乱,像你们孩子小,都得看好,肯定不放心孩子自己出去玩。”
见宋大叔和宋小郎君有认真听,铺垫完给一个最后的结果,“这样吧,我也不拦着你们去那边谈,我把这边房主的情况和你们交一个实底,房主多少钱买的我了解,交税有一笔银钱,收拾宅子搭了些钱,六百八十两她是肯定不会卖的,”
“她夫君调任,她才不得不卖宅子跟着,不瞒你们,也不是为了让你买宅子扯谎,现在确实是有一个买方,已经研究了两回,出到六百九十两,她没卖,如果你们想买,我去做工作七百两应该能拿下,低了肯定是不行,你们先去谈,如果不成,认为七百两可以就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