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哎！你轻点儿……”方岐坐在沙发上打着电话还对帮他清洗伤口的余昇驴肝肺地抱怨。

“别扯这些没用的，先问王强那天晚上跟李文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24号晚上他去了哪里，还有……嘶……”方岐皱眉，“算了算了，我明天亲自去问，找人看好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说完他挂掉电话随手把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余昇的手机。

余昇用镊子捏着酒精棉球一点一点清洗着方岐头上的伤口，方岐皱眉抬手比划着就开口：“这个王强，偷鸡摸狗成习惯就算了，他还偷……”

“偷什么？”余昇听得认真。

方岐住嘴，根本不好意思把那天自己被王强用女性内衣丢的事情说出来。

“我这头不需要缝合吗？”方岐仰起头转移话题。

“就这点伤口不需要缝合，”余昇皱眉玩笑道：“好歹是个警察，还是你想趁机跟单位报个假？”

方岐说：“不是，我这也就以防万一问问，这毕竟是脑袋，要是有个好歹……”

“警察同志放心吧，你就是擦破了点皮，再说我看王强那身板也伤不了你。”余昇上下扫了方岐一眼扔掉粘着血的棉球，“就是不要沾水，小心发炎，感染就麻烦了。”

方岐点了点头，余昇就着布擦了擦手然后套上外衣：“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你自己……”

“都这么晚了你车也没开，你要不介意今晚就住下。”方岐自然地说。

余昇停住：“我介意。”

方岐先是楞了一秒又接着说：“可是我不介意啊。”

余昇皱眉看着他。

方岐走过去打开冰箱：“主要是我手机坏了，晚上随时可能有人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得再借我用用，我刚才打过去估计他们要联系我还会再打回来，你要不想人机分离，你就留下。”

余昇回想起，方岐的手机在他差点掉出车窗的时候就飞出去了，都不是坏了的问题，是直接不知道飞哪儿了。

“我叫个车就行，手机你拿着吧平时我也不怎么用，明天我休假，有事我可以用电脑发邮件，真联系不上医院会找值班的同事。”余昇说。

“你有洁癖？”

“不是。”

“有也没事，我家干净着呢。”说着方岐就直接站起。

“不用麻烦了。”余昇立马说。

方岐停住：“不麻烦，现在都凌晨三点了，家里面都有新的，我给你重新换。”说完，方岐快速跑到客房把干净的换洗衣服、干净的床单拿了出来。

余昇站在原地：“不用……”方岐走来走去，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方岐微微哼着小歌走到客房里就隐隐扭了起来。

凌晨三点，方岐似乎比平时都还要更加高兴，平时他不喜欢让文慧过来，可这次她来得及时，家里面干净不说连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格外凸显自己整洁持家的特征。

“方岐。”余昇一喊，方岐回过神转头，就看到余昇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想什么呢？”余昇走到客房。

“没什么啊。”说完方岐有别过头去。

“你床单套反了。”

方岐一看，横边对竖边，反得不能再反。

“哎我刚刚没有看清楚，这套被子前后左右都一样……”

余昇看了方岐一眼，伸手就把被子和床单拿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方岐看着他面无表情却动作熟练，转身就把放在身后沙发的衣服递给余昇，等房间全部收拾好之后两人才各自收拾起自己的卫生。

到了夜里，余昇感觉自己落睡不过就几分钟，就被隔壁方岐接电话的声音吵醒了。

“查出来了？那行，我马上过来。”等方岐挂上电话，一看发现才四点五十。他就着体恤随意套起外套走了出来，路过余昇房间还特意放轻了脚步。

等方岐的脚步彻底消失，大门咔哒一关，余昇才又入睡。

因为是夏天，早上的天亮得特别的早。

方岐下了出租车径直走进办公楼，整个市局大厅空无一人，只有刑侦队坐着几个乌烟瘴气的劳动者。

“方队！”蒋玉波走过来，下意识看了看方岐有个裂口青紫的额头。

“你们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们回去休息吗？李觉人呢？”

蒋玉波说：“李队刚刚下去买早点去了。”

两人一路走进办公室。

“王强说24号那天晚上他没见过李文斌。”

“证据呢？”方岐皱眉翻开笔录，“24号他不在辰北谁能证明？”

蒋玉波没有说话。

“说话啊。”

“方队……24号那天晚上……王强在拘留所。”

早上九点，方岐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弯腰轻轻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小方。”老胡走过来。

“嘘嘘嘘。”方岐抬手，“李觉里面挨训呢。”

老胡看着他：“李文斌的手机你不要了啊？”

方岐这才想起李文斌的手机：“要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说完，方岐身后的门被一下子拉开，方岐抬眼，就看到李觉黑的不行的脸。

“你也写检查？”方岐看着李觉。

李觉把手放进外衣口袋里，假装一脸无所谓地仰着头，“多少字？”方岐凑过去。

“从你们参加工作到现在写了多少检查了？要不要我去档案室给你们调一下？”门被一下子拉开，罗永明背着手把两人抓了个现行故意说道。

方岐和李觉一看麻溜跑了。

等两人拐进办公室，罗永明皱着眉看着说：“没有组织规矩，现在都多长时间了，李文斌的案子还在原地踏步。”

老胡喝了一口茶：“年轻人嘛，性子不那么稳重。”

“哎今早上怎么没看到老赵，他不是回来了吗？”

“他同意了？”老胡有些惊讶，“他提前退休我还以为他不愿意回来呢。”

“现在局里人手不够，看他在家也没什么事哈哈哈……”

刑警队办公室。

“方队你看看吧，李文斌的手机是个新手机，手机锁屏、所有社交方式的密码都是同一个。”技侦一个警察解释。

方岐一笑：“这李文斌年纪也不大啊，这么怕麻烦？哦对了查没查到他银行卡里有没有什么大额汇入的资金？”他朝身边的小科问。

“李文斌银行卡里就一点存款，清华区农业银行、商业银行都没有任何汇款记录，”小科翻着手里的纸张，“监控里也没有李文斌出入的视频。”

方岐皱眉：“手机给我。”说着技侦把手机递给方岐，方岐低头摁开通话记录，几秒钟就滑到8月24号。

他左右翻了不过一分钟就把一个电话翻找了出来，“查一下，”方岐对电脑前的警察说，“我给你报号码。”

“这是王强的号码吗？”方岐撇过李文斌的手机对着小科，小科翻着资料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父母？”一边的林敏开口。

方岐摇了摇头看着通话记录：“不会，因为这电话只打过一通。”

“方队，号码归属就是南远，是清华社区移动通讯公司17年头去办的。”

“小科打电话。”小科一听走到座机旁按开电话，“接了就随便问两句，就说……钱包丢了，问他认不认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座机对面嘟嘟地响了起来，方岐双手撑在桌上盯着座机，直到几秒后办公室里响起一阵来电铃声。

“方队你电话响了。”林敏提醒方岐。

方岐从后袋掏出手机，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站定在原地。

“没人接。”小科挂掉电话，“要不我们直接去电话营业厅问一下？”

“先不用，”方岐开口放回手机，“把王强的笔录和手机给我。”

下午黄昏，方岐下班回到家乘上电梯，电梯门一关，方岐就有些疲惫地靠在电梯里盯着显示屏上一个一个叠加的红色数字。

到了27楼，方岐走出电梯门下意识地看了看2701的门口，地上的石灰好像已经薄了一层，前几个星期架在外面的用来刷乳胶漆的架子都已经拆走了。

走廊窗外的日光附在山间，橙黄色的夕阳照在地面白色的地砖上，方岐突然回想起，李文斌的案子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

他感觉这两个月格外的漫长。

他走到2702拧开房门，客厅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和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他一边脱鞋一边走过玄关伸头越过隔断，坐在厨房外面的余昇听到响动也抬起头来。

方岐看着他一脸平静端着碗，桌上两菜一汤还微微冒着热气，厨房的微波炉这时候叮地叫了一下。

“你倒是自觉。”方岐走过去脱掉外衣。

余昇耸了耸肩：“你撞坏了我的车，拿走了我的手机我就只好自己做了，正好冰箱里还有东西。”

说着，余昇拣起一块瘦肉塞进嘴里：“吃饭没？”

方岐当然没有吃饭，如果要加班他从来都是在办公室大家一起吃盒饭，或者回家后叫外卖，再或者文慧没事的时候偶尔会过来照看照看她这宝贝儿子。

照方岐的性子，方便的就是好的，有超市买的方便食品绝不吃得自己做的，有外卖可以叫绝不吃方便食品，就算是打快餐也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快餐盒。

文慧也正是发现方岐特别喜欢叫外卖，于是就交代方岐说塑料包装不卫生，让他准备饭盒自己去单位食堂打，方岐脸皮厚不听也不买，最后还是文慧把饭盒买好亲自给他送过来的。

结果饭盒扔在在储物柜里连塑料膜都没有拆。

“平时你都是自己做？”方岐把嘴塞得鼓鼓的，他很久没有和一个人这样安静的吃饭了。

余昇说：“刚参加工作的之前差不多，最近几年忙不过来了。”

“嗯，”方岐点了点头，他觉得余昇做饭的味道很符合他的口味，“那我得夸夸你，你这做的不错。”

余昇没有什么表情朝方岐伸手。

方岐看着他。

“手机。”

方岐突然想起这才抬起屁股把余昇的手机交出来。

“今天没人给你打电话吧，医院就是这样，经常……”

余昇的手机被方岐坐得有些温度，他抓过手机，可方岐这边却没有松手。

“24号晚上你从我这出去后还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方岐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