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办公室之后，李觉掏出车钥匙放进外衣兜里拿起资料就朝门外离开，刚拐出拐角，迎面看到一个长发高个，穿着大方美丽的女人朝自己走过来。
女人跟李觉擦肩而过，走到门口就抬起手敲了敲。
“您好，请问方岐……是在这里吗？”
办公室坐着的几个人齐刷刷抬起头，葛健看见眼前这个女人微微皱起眉，似乎想起什么立马转头朝周围的几人使了使眼色。
坐在座位上的科文满脸平静，蒋玉波一脸微笑，林敏则是已经看得眼睛都看直了，只有邱小然一个人跟葛健进行了眼神交流。
女人看着几个人有些愣，又重复道：“请问，方……”
“在在在，你找我们方队是吧，进来坐进来坐。”林敏凑过去把女人带进来，他刚走到她身边，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就让他的嘴越咧越开。
“我们方队刚刚进去了，你稍等会儿。”蒋玉波接了杯白开水递过去后就朝方岐办公室走过去。
葛健尴尬地笑着走过去应付：“你坐你坐。”说完抓起笑呵呵的林敏就把他带过来。
“你干什么？”林敏撅着嘴。
“你干什么？她就是上次我跟方队出去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方队的同学。”葛健小声说。
“啊？”几个人听到看过来。
“你小点儿声……”
“那、那我不就没……”
“没什么没，我说什么来着，”葛健掰起指头，“越野车，长得好看，温柔礼貌，果然跟我们猜的一样……”
林敏一听耷拉着脑袋满脸委屈，他知道自己跟方岐比毫无胜算。
这时两人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姜敏歌？你怎么在这儿？”方岐眼里带着礼貌和寻常的笑意，仰着一边嘴角就走出来。
那个叫姜敏歌的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包挎在肩上说：“我到这里来办护照，还有些手续需要排个队，就顺便上来‘观摩观摩’你这个警察同志怎么上班的。”
“护照？你要出去旅游吗……”方岐说着带着姜敏歌走进了办公室。
等两人坐稳后，外面的几个人又凑在了一起。
“虽然我没戏了，但我支持方队。”林敏笑嘻嘻地说。
“那可说不准，我感觉她就是普通朋友。”邱小然说。
就在他们叽叽喳喳毫不顾虑外面的时候，一个穿着深灰色毛呢大衣的身影从楼梯口拐进了刑侦队走廊。
同时间的下午，余昇跟着赵继儒来公安局听讲座，讲座结束十分钟后，赵余两人就站在公安局门口说话。
“我姑娘一会儿来接我去吃饭，姑爷家亲戚孩子满月，你跟我们一块儿过去吧，妇产科的小罗应该也在，小罗他母亲跟姑娘家那边好像是一个单位的。”赵继儒扶了扶领带说。
余昇一听笑了笑：“我就不去了老师，我这里还有个朋友，正好和他约了谈点事情。”
赵继儒点了点头：“也行，那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啊？又打车？走路吧，年轻人走走路锻炼锻炼身体。”
“我的车就停在公安局停车场呢，我俩开车一起过来的您忘了？”
“哈哈哈对对对……”赵继儒摸了摸头，“老了老了。”
几分钟后，余昇送走赵继儒转身朝大厅走去。
他踩着皮鞋走过安静的走廊，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门那边林敏邱小然几个人叽叽喳喳说笑的声音，余昇低头推了一下眼镜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就要推门进去。
在他抬起手的一瞬间，隔着面前的两层玻璃就看到了同样笑着的方岐和姜敏歌。
余昇嘴唇微抿，原本应该写着情绪的脸依旧平静如常。
他的手落下，可又觉得心存芥蒂好不甘心，一种复杂却不被自己察觉的的情绪已经深埋在他的这具躯壳当中。
其实他并没有和谁约好。
“之前我好几次去球场的时候看到有一个人非常像你，我还差点叫错了呢。”姜敏歌和方岐寒暄着。
“是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到？”
姜敏歌笑着：“你都好久没去了当然看不到。”
“这半年来我们单位事情太多了，又是年底嘛这不是。”
“所以我怕警察同志你没时间看手机，来办护照就打算顺便来约你吃个饭，”姜敏歌似乎预判了方岐的话术，“那天你就说下次再约，这次不会没有时间了吧？”
方岐笑了笑点着头：“吃饭……没问题啊，一会儿？”
几分钟后，林敏若干人等方岐和姜敏歌下班走出办公室后，几个人就爬到窗台上看着面前的院子，果不其然，那辆深色的越野车从公安局建筑左边驶出来一路开向马路。
“这个餐厅我挺喜欢过来的，就是主要做些海鲜什么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方岐看着那个高高的暗灰色流水喷泉，然后就是周围深褐色的楠木装饰，简约却很气派。
姜敏歌能带他来这种地方并不奇怪，在外人看来，她就是那种聪慧又理性，外表完美，金钱独立的女性，可以说是所有男人的理想对象。
可方岐不这么认为。
高中的时候，姜敏歌个子高皮肤白，性格虽然强势些但是乐观大气，很挺受男生喜欢，可唯独方岐却从来只把她当成一个像男孩子的女孩看。
那时候的方岐一到长课间就是打篮球，打完篮球拿着T恤擦汗，上课就坐在后面扇风喝雪碧，而姜敏歌高中就爱和男生玩在一起，一来二去就经常和方岐他们几个臭男生打篮球、翻墙头，结果一到考试姜敏歌就是顺数，方岐就是掰着手指头数。
好几次方鸿祎教训说他不想高考就拉倒，帮人家洗碗拖地也不是不行，出去别说是方家的人就行。
“不会不会，我不忌口的。”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包房里一直说着高中以前的事，外面的天已经沉得不行，可方岐早就想随便应付两句回家了。
可以他的为人，他就不可能做那种没有男人风度的小气事。
“有些事现在想想真的觉得挺好笑的，不过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别说是高中同学，我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可能都记不住了。”姜敏歌舀起一勺汤喂进嘴里。
“记人名确实记不住，我有时候查案还专门得带一本小本子记着，就怕耽误了工作。”
两人说着话，姜敏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方岐礼貌示意，姜敏歌就拿着手机站起来走了出去。
她裙尾一秒前划过门框，方岐下一秒就掏出了手机，然后解锁打开微信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开和余昇的聊天界面，飞速按下两个字：“救命。”
方外之间，余昇坐在沙发上手拿着书电话响起，他一看名字写着方岐，点都没点开就把手机又放回了沙发上。
几秒后，手机又响了一次，他拿起又看到是方岐然后又把手机扔回到沙发上。
两秒后，余昇还是拿起了手机。
【救命。】然后是一个位置分享，【过来接我，实在走不开。】
余昇拿着手机，然后一个干脆回复：【已经睡了。】
【睡了还能回消息？】
【真没骗你，你快来，车被我爸开走了，我今天没开车。】
【我真的睡了，你自己叫个车吧。】
【狗屁，现在才七点半，我婆泡个脚都要到八点半呢，你能不能编个可信度高一点的理由？】
余昇：“……”
【举手之劳，把你手里的书先放放，不看几分钟又不会死。】
余昇一下子扔掉了手里的那本书，方岐跟个灶王爷似的在他身上长了透视眼。
【出门前把电视关了，一台放来放去也没什么好看的，费电。】
余昇眉头一皱，看了看此时一台刚刚开始播放的晚间新闻。
没等他回复，方岐又是快速地发过来：【衣服穿厚点，外面冷。】
刚发完这一句，姜敏歌就走了进来。
“你们公司应该挺忙的吧，是不是还有事要处理？要不就先……”
“没事，就是下面一个新员工报表信息不清楚就打电话过来问问。”方岐点了点头，姜敏歌继续说，“说到上学，以前我们关注的只有上课学习，感觉其他的已经没有时间去消耗了。”
两人又说了十多分钟。
方岐说：“现在又何尝不是呢，以前是上课学习，现在是工作学习。”
姜敏歌开心地笑起来。“你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想法总是独树一帜。”
这时方岐偷偷看了看手机，消息里，余昇给他发过：【我快到了你下来吧。】
他放下手机应付姜敏歌说：“哪有的事。”
瓷盘勺子叮叮咚咚，姜敏歌说话的时候方岐看了一眼右边一口也没动过的红酒。
“但现在工作稳定了生活也稳定了，这个年纪慢慢地也能分心分心做点其他的事情了。”
“嗯，等年过后我就去球场那边报道，确实好长时间没过去了，教练可能都把我给忘了。”
方岐的手机又响起来：【快下来，后面来车了。】方岐一眼扫过内容视而不见。
“你如果平时没有时间过去我跟教练说一声，你干脆直接把时间调到周末吧。”
方岐又缓慢点头：“嗯，但周末又怕耽误人家时间，我再看看吧。”
“方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姜敏歌把手里的筷子齐齐地扣到碗口，方岐看着她得体的姿态和闪烁的眼，一时间越发不自在起来。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
“要问什么就问呗，都是老同学，同学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方岐也放下手里的筷子，沉稳的男性嗓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姜敏歌一听表情微微愣了一下：“哦……就是，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你上台表演钢琴，我这个星期正好刚买了一架新钢琴，而且还是托我一个在国外的朋友专门买的，这方面你比我专业，想着……”
方岐的电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
姜敏歌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可她还是安静下来，方岐也礼貌站起来接起电话，不一样的是，方岐并没有走出去。
“喂。”
电话那头，方岐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语气平稳却有些不耐烦：“你快下来啊，在门口有人要送人呢，堵着人家的路了。”
“这么要紧吗？行行行，你怎么自己就过来了，这么冷的天，我不是说让你在家乖乖等我吗……”方岐说着朝姜敏歌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使了个眼色。
“啊？”余昇在电话那头奇怪地皱起眉。
“大冷的天你在家好好待着，我打个车就回来了，跑这么远。”
余昇：“……”
“好好好，我马上下来，别下车啊，外面冷。”
电话挂掉后，方岐拿起自己的外套对姜敏歌说：“唉你看我这……”
姜敏歌还没有从刚才方岐的反应里回过神来，站起来：“嗯……是朋友来接你吗？有急事就先走吧。”
等方岐走后，姜敏歌坐在座位上盯着面前的杯具几分钟，然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等她走到大厅结账，这才知道方岐把账已经结清了。
另一边，方岐一脸惬意地坐上副驾驶座然后系上安全带：“嘶……太冷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不下雪。”
余昇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你把我当枪使呢？”
方岐一听憋着笑：“什么枪不枪的，我今天真没开车。”他转过去看着余昇就穿了一件套头卫衣和夹克，刘海果然也是放下来的。
他看着看着，就看到余昇头顶有一个一寸长的东西。
“你别动，”方岐皱起眉仔细看着，“你头发上面有个虫子。”
“虫子？大冬天的哪有虫子。”说着余生就抬起手朝自己的头顶伸去。
“真的有。”方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伸手就轻轻拍了拍余昇的头发，余昇抬起眼睛，看到一块薄薄的纸屑从头顶飞下来。
余昇把手腕重重从方岐的手里抽了出来，然后两个指头捏起那张纸屑扔给方岐：“你家虫子长这样？”
方岐憋着笑，两人打打闹闹一路吵嘴，直到余昇踩下油门朝方外之见驶去。
而大厅门口，姜敏歌一直看着后车窗上两人的身影直到车辆开走，而汽车发动的一瞬间，余昇也在后视镜上看到了看向自己的姜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