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怎么可能。”方岐笑道，“又不是变魔术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只要查案都有记录，谁查的，谁派出去查的，警号、部门样样都有，怎么可能不存在，施朝恩你俩是不是偷懒呢。”
范喆远赶紧摇了摇头：“还真不是方队，前几天我跟施队之所以一直没有跟你们打电话就是因为这事儿一直拖着，刚才我也说了，二十年前查案没现在这么规范，枪杀案也好失火案也好都查得很草率，开始的时候施队就是想从当时查案的警察开始着手，结果问了一圈还真的没找到这两个人，卷宗里只是记着些明面上的，连尸检都没有。”
说着范喆远接着掏出手机自证：“你看看，这是我前天和咱们法医科同事的聊天记录。”
方岐凑过去：“李霞……上次我来找施朝恩的时候怎么没见过这个人。”
“是这样的方队，李主任提前退休了你这才没遇到，但是退休前一直都是在法医科，因为我们这县级单位人少，只要是县里办的案子李主任都会过手，我这才想着问问她。”
方岐伸手上下划了划屏幕，确实没什么参考价值。
可方岐细想范喆远刚才说的话还是觉得有些毛病，就小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查案那两个警察名字连你们内部都没法知道？”
范喆远点了点头讳莫如深：“二十年前一个县城，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案子牵扯到枪支可能都石沉大海了，再说施队都问不到的，我肯定也问不到啊。”
“有关系吗？”
“什么？”范喆远被方岐这个突然出现的疑问问住了，“什么和什么有关系？”
“我是说……福利院失火跟枪击案有关系吗？”方岐思索着，如果没有关系，那为什么一直以来所有提到过福利院和枪击案的人都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呢？
还有蒋立行，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儿子抱到孤儿院？
付隽莱说后来蒋升死后蒋立行因为癌症去世，可当时蒋升并没有死只是被送走了，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是付隽莱撒了谎，蒋升是在张云娟死后被送进的福利院，然后蒋立行才去世的。
那如果蒋升不是在送走前死的，被送走后又是死是活？
而且蒋升不是余昇，那真正的蒋升又去了哪里……余昇又到底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蒋升呢……
“那个警察来的时候我正好处理完房子的事情要走，我就想……”老人边说边开始偏着头，“哎这上面这个不就是……”
方岐一听奇怪地跟着看过去，桌面上，他带过来的那一叠资料里有一张黑白的证件照片，老人伸手抽过来一看说：“我说刚才怎么看着这照片一下子想起什么……”
接着他仔细说：“那个警察单独来过几次都是过来问着火的嘛，问得可仔细了，我当时还想要是没醉可能还能帮到他什么。”
方岐看着他拿起面前那张卷宗指着上面的照片，“喏，他当时来的时候就拿着那什么什么证，说他是警察，那时候我还稀奇，这城里有工作就是不一样啊，照片什么我这辈子都没照过，他一打开，照片就在上面。”
“警察证？”方岐给他提示，渐渐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老人笑着说：“哦，怕就是警察证，小伙子长得样子正派，照得也方方正正，我说我看着他就觉得是个好人，你看看，现在这照片也是样子都没变，美得哟。”
方岐神色渐渐变得比刚才还要严肃，他看着老人拿着手里那个卷宗继续道，“所以我才说他那天他没穿警服我看不出来，不穿制服还以为是费翔呢！”
“你看看，是不是像明星？”范喆远跟着凑过去，这时候方岐一把拿过老人手里的卷宗，那张黑白的复印件上，是林文远的证件照。
“林文远……是警察？”方岐才反应过来。
旁边汪范两个人一听也愣在原地。
方岐指着黑白照片上的人照片跟老人重复：“大哥你是说这个人是警察？”
那老人一天还又看了奇怪道：“是啊，哎哟，我虽然没文化但是看得出来，因为他来找过我两次，第一次他是跟同事一起来的嘛，就你刚才说那个什么证，后来没穿警服是自己过来的，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方岐愣住了。
林文远……居然是警察。
“汪思明，”方岐拍了拍汪思明，“老汪！快快快，你快给你爸打个电话，你爸之前不是也在市局吗？你快问问他。”
“……”汪思明软绵绵地坐直看着方岐面前的卷宗，“你回去问罗局不就行了，他肯定比我爸更熟。”
方岐站起来拉过他走到一边小声道：“上次罗局跟我隐瞒了，一说爱民巷这案子他就回避我。”
“等等！”方岐一下子停住似乎想起什么，“大哥，那警察除了问失火案还问了什么？”
老人家皱眉回想着：“这……”
“您想想，就是……比如说……那三个孩子，对那三个孩子！小的那个，最小的那个！您刚刚不是说他……”
汪思明拿过方岐手里的卷宗指着林文远说：“……这让小范这边查一下不就好了吗？小范你给施朝恩打个电话问问这个人，如果真的是警察系统里一查就查得到。”
范喆远点了点头起身去打电话。
一边，那个老人仔细回忆着，方岐就转头对汪思明说：“你看这里，爱民巷发生火灾是在98年四月，福利院失火是在96年年初，那三个孩子也是在年初消失的，证人说林文远在后来单独去过福……”
“哎，我刚才说了嘛，那个警察跟你问的一样，就问那三个孩子的事，”老人突然开口，“哦，他也是问我知不知道顺美家那个。”
方岐一听转身：“他具体问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他问……他问我们这里的小孩都是怎么来的，还说什么如果发现有生面孔的小孩突然出现要及时告诉他。”
“难道是儿童拐卖……你怎么说？”
“我就说他爸送进来的呗，就跟我刚才跟你说的一样嘛，我劝他说不该管的事不要管，可能是家里穷养不起，这种养不起小孩送走的在我们这些穷地方多了去了……哎他当时反应跟你一样，后来啊，他又来了好几次，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问题，我都被他问烦了。”
方岐紧紧促眉。
林文远他应该在找什么，他在找什么呢……难不成瑶山的案子和儿童拐卖有关？
十多分钟后范喆远从门口走进来，外面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他锁上屏幕，汪思明和方岐同时抬头，紧接着，两人就看到范喆远朝这边摇了摇头。
方岐有些泄气。
“你看吧，如果曼里查不到那就得上市局查，如果还没有那这个人应该不是真警察。”汪思明说。
“是！”老人坚持道，“我都说了他肯定是。”
两人看着他神色坚定，然后他转身继续认真道：“死人那天晚上他就在场嘛，第二天上山的时候就是我老伴带着他们上来的，那时候我俩住两头，是那个人打水报警然后就上来了嘛。”
方岐和汪思明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老人家拿起桌上的照片指着上面的人说：“就是他，一模一样，现在什么样我是不知道了，但当时就是这个样子。”
“您拿错了，不是这张，是这张。”方岐抽回刚才让他辨认的余昇照片，然后把印有林文远照片的卷宗递过去。
“哦、哦错了错了哈哈……”
方岐和汪思明：“……”
“方队，今天要不先到这里，施队说让你们去城里再见个面。”
三人离开后带着疑问坐在车上，看着瑶山前面的坝子里一片霓虹。
在瑶山山腰可以看到离这里不远的曼里，下面曼里看起来热闹十分，而方岐的心却根本也静不下来。
如果他真的是警察，那林文远当时应该也是在找那三个孩子的去向，枪击案和失火案是接连发生的，就说明他是查到了某种联系这才不断寻找那三个孩子的下落。
范喆远说当年查纵火案的卷宗里没有提到林文远的名字，可证人的证词明显地证明了林文远当时应该就是案子的负责人之一，但资料被全部抹平了，所以不是人消失了，是有人故意把林文远藏起来的。
可是为什么422剩下的这点卷宗又会在市局呢，林文远……一个曼里的警察，曼里查不到任何资料，却在南远的市公安局里留着为数不多几页资料？
蒋升当年只有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价值。
还是……其实蒋升不只有六岁？
车里安静极了，除了汽车发动机的闷响外只有汪思明的打呼声，无数个疑问就像是箭一根一根扎在方岐面前。
范喆远开着车，低头朝前面的岔路口看了看，“支队长……”
“嗯。”
“我们这……”
“你们觉得……蒋升会不会根本就是蒋立行亲生的？”方岐突然插嘴。
“啊？”
“等等，我先打个电话。”方岐说着熟练地拨通电话，等交代完后，他又继续说，“小范，你知道一个叫章翼琴的人吗？”
“章翼琴？没听说过……”
方岐靠到汽车座椅心想，这件事果然还是要回去好好问一下余昇，他捏了捏山根回想着那天余昇在审讯室里的模样。
等等，他突然想起什么。
抓八哥那天罗局和李觉怎么就那么认定余昇就是疑犯，余昇跟八哥过手的时候不是只有我在场吗？
照那天他们的样子来看，分明就是冲着余昇来的。
方岐越想越不对劲。
抓个八哥带了三个中队，我进去里面不过就是三个小时不到他们就找来了，队伍装备样样齐全，连罗局都在，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
“方队！”叫喊声把方岐的思绪抓了回来，范喆远看着后视镜里方岐终于回神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有多无奈这个市上来的队长。
“方队，待会儿你们跟着我的车不要走大路，前面交警查酒驾呢。”
方岐：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南远市公安局，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停车场门口。
李觉拿着资料刚加班结束要离开，这时候，就看到走廊尽头左玲玲和赵其海说着话走过来，他下意识地朝物证科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那里面还一片灯火通明。
“李队。”
“赵主任，你们这……还加班呢？”
赵其海笑了笑：“派出所前段时间有个案子解决不了就借咱们这里用用，不过今天也结束了，没什么事了。”
李觉点了点头，这时候物证突然跑出一个又高又黑的人影来，人影表情奇怪而且上气不接下气，让在场的三个人都齐齐地看过去。
文思言推了推眼镜跑出来，一看到赵其海和左玲玲还愣了一下：“主主、主任。”
赵其海拍了拍文思言：“小伙子把后背直起来，小左你是不是压榨年轻人啊？大小伙子瘦成这样。”
左玲玲笑了笑：“我哪敢啊，文思言是我们科吃的最多的，就羡慕他怎么都吃不胖……”
文思言尴尬地笑着站在背后朝李觉使了使眼色，李觉一看会意就开口说：“那行不聊了，我这回家还得加会儿班呢啊，走了。”
说着他走过去搂过文思言，两人就顺道走进楼梯口。
“李觉哥……”文思言拿着手机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不是，是我姨她昨天吃饭的时候又问起余昇了，我哥又不在我心烦着呢，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刚才听到你声音又不敢给我哥打电话，就怕哪天我姨来单位找我哥……要是知道余昇……”
李觉看了看他：“……没事，你哥过两天就回来了，让他自己去说去。”
“但……”文思言小声道：“我觉得不行。”
“什么不行？怎么不行了？”
“不是，我姨爹他不是有高血压吗，前几天去医院体检他们就发现余昇好几天没去上班了，一问说是假也没请，我姨正瞅着要骂我哥呢。”
李觉一笑：“余昇不去上班为什么要骂你哥？真惨。”
“是挺惨的，要不是挂着个血缘他们怕是只想认余昇一个儿子，听话就算了还嘴甜，脾气好又善解人意，回家还帮着我姨洗碗做饭。”
李觉：“……”
“唉……那几次我去找我哥的时候，顿顿都吃到余昇好吃的，以前我哥一个人的时候找他就只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