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后，方岐迅速抬眼。
“我有证据，”余昇又道，“我……”
“昇哥。”一声呼唤从方岐背后传来打断了余昇，余昇到嘴边的话立马停住了。
两人同时看去，就看到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朝这边走了过来。
男孩穿着时尚，跟余昇差不多高，清秀立体的五官有些女相，微圆的眼睛里冒着清澈的光，动作气质却也不失男性的阳刚和自然。
最让人注意的是他在男人当中算得上白皙的皮肤。
昇哥两字让方岐愣了愣，他转头看着余昇，只见余昇看到他后眼眶微微放大，然后顺手就灭掉手里的烟，接着，他就扯开方岐的手毫不犹豫地朝那个男孩走过去。
方岐愣住了。
“昇哥，我在外面等你好半天了，你要再不下来我都快睡着了……”男孩对余昇说话的声音软糯纤细，还带着撒娇的语气。
“昇哥，我们走吧，再等会儿天就好黑了。”
方岐两拳紧紧攥着咬牙转身，充满杀气的眼神随之朝男孩扫了过去。
男孩看到后没有说完剩下的话，他被方岐的神色怔住了然后就改口道：“昇哥，这位是……？”
余昇自然地把手穿进袖子里套上，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不认识，刚刚借了个火，走吧。”说完他抬腿就走。
男孩笑了笑跟上去：“哦，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你没火来找我啊，我一直给你带着呢……”
两人离开，方岐一个人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余昇的背影，走廊很短，方岐却觉得很长，在余昇即将拐弯走出楼梯的一瞬间，他的脸轻轻侧过一角朝方岐一瞟，然后这一眼转瞬即逝。
几分钟后，方岐站在窗边看着两人走出办公楼，然后径直朝路边的一辆跑车走去，那个男孩笑着帮余昇开门然后才坐上驾驶座，跑车最后才消失在方岐的视线里。
车上，安静的萨克斯蓝调轻轻地从车载音响里流出来，精致的车内饰和柔软的靠椅让余昇有一种坐在方岐那辆雷克萨斯的幻感。
他把头靠在靠椅上轻轻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点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路灯。
“昇哥，是不是累了啊？”男孩调高了车载空调的温度。
余昇没有回答。
“昇哥，要不要……”
“之前跟你说过了不用再叫我昇哥，”余昇冷冷道，“你叫我大名就行了。”
那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又露出天真阳光的笑容：“我一直都这么叫你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少年的声音轻柔，就像是在对自己心仪的女孩说话。
“没什么，有点累了。”
“哼，那昇哥待会儿想吃什么？”
“都行。”
男孩想了想然后温柔道：“那……就吃海鲜吧？我看昇哥这几天都瘦了，我们去吃海鲜大餐。”
“都行。”余昇把手搭在腹前交叉转头看着挡风玻璃。
“好，那就去我俩最喜欢去的那一家，”男孩伸手朝余昇的肩膀捏了捏，“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余昇侧了侧，车子一路行驶最后停在了路边。
驾驶座的男孩拉上手刹伸手朝后翻找着：“我给昇哥买了个礼物。”
余昇转眼看去。
男孩从后座里摸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然后给余昇递过去：“你看你，这衣服穿在身上都不合身，脱了吧，我给你买了合适的，L，是你的码子。”
余昇心尖一凉，他看着男孩还有他手里的有些昂贵的衣服，然后抬眼就对上了男孩带着笑意的眼。
那笑意里藏着的刀，只有余昇看得出来。
“拿着吧，”男孩把东西塞进余昇手里，“不合身的衣服不要穿了，要穿就穿合身的。”
“……”
“你说是不是啊昇哥？”
余昇低眼接过：“嗯。”
远处的天边抹白，男孩的跑车一路在马路上飞驰，方岐站在同样天空下的走廊边，停在通讯录余昇名字上的手指迟迟没有按下。
第二天天空彻底亮开后，方岐带着蒋玉波来到南远一中。他是警察，他不能停。
早上九点，学生还在上第一节课，可方岐一进校门，就看到门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甘杨。”方岐开口。
甘杨手里拿着一本书转身，看到方岐后就从教室门外的走廊走了过来惊讶道：“你怎么会来我学校？”
方岐看了看他手里的笔和资料，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是被老师到外面罚站了。
“又被骂了是不是，”方岐问，“你看你书上那几个鬼画符。”
甘杨低头看了看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行了，晚上睡早点，别老让你奶奶骂你，你小子马上高考了还被赶出来……”说完方岐要走，甘杨又叫住了他。
“喂。”
“喂什么喂，我说了叫叔。”
“哦，”甘杨又挠了挠头，“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因为昨天我们学校那个……”
蒋玉波和方岐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了看甘杨开口道：“你……”
“男的女的？我昨天一下课就被教务叫过去了什么也没看到，烦死了，就我不知道……”
“没什么，你好好上课吧，”方岐摸了摸甘杨的头，“我可是随时要问我妈，你要是再被赶出来或者去教务，我就上你家找你，走了。”
方岐说完干脆离开没有回头。
甘杨一个人在后面挠着头：“你妈？你妈是谁？”
方岐和蒋玉波一路走到离教学楼较远的办公楼，背后的阳光把两人的后背照得暖洋洋的，方岐停在门口没有继续走，蒋玉波也跟着停住了。
“方队……”
方岐看着里面两着的一道门深呼吸然后吐出去：“走吧。”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办公室里的人比想象的多，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对面的椅子还坐着两个，文慧也在场，而办公室角落里各自站了几个学生。
方岐一进去，就看到坐在长沙发的一个男人表情为难眉头紧蹙，站起来朝自己走过来：“警察同志……”
男人等两人进来后关好办公室的门：“现在，警察也来了，针对昨天晚上的事我们要搞清楚，然后拿出个对策，彼此把不良影响都降到最小。”
方岐抬手，然后朝在场他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介绍：“我姓方，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
揣好警察证，蒋玉波拿出一本笔记本站到一边。
“昨天晚上的两个主要涉案人员已经被我们逮捕，陆某作为学校老师，你们学校负有很大责任，发生这种严重的，恶劣的安全事件，学校必须给个交代。”方岐说。
“是是是……警察同志说的是。”
方岐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昨天晚上，受害人是当场死亡，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学校有医院的医生在你们要怎么处理？如果不是那个医生坚持把木思怡带去医院，你们打算怎么做？”
“是是……”
“是什么是？”方岐反问，“这是刑事案件，一个降低影响就可以解决？”
那几个学校的负责老师听出了方岐话茬的意思，原来是揪着刚才说的话不放：“但现在人也已经出事了，我们也只能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做收尾工作……”
“警察同志，这还有孩子在呢，不如让孩子先回去，我们再……”
“您是？”方岐看着打断说话的那个女人，女人穿着高档精致，气质跟普通妇女相差很多。
“我是秦诺的妈妈，我们孩子呢……”
“你们孩子什么货不知道？”角落里一个女孩突然开口。
方岐一听转头，就看到一个打着齐肩短发个子稍微有点高的女孩站在一边。
“淼淼！”旁边一个家长抓住说话的女孩然后低下头去，“不好意思老师，警察同志孩子不懂事，你们先说吧，有错我们认，还是先解决要紧的事。”
“解决什么？妈，秦诺害出人命了，木思怡死了你没听到吗？！”她情绪激动，带着些哭腔。
“嘿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家诺诺害的人？！”对面秦诺母亲站了起来。
“淼淼你别胡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听到没有？”女人压低声音对女孩说。
“我怎么胡说了？我怎么胡说了！”段淼对着她母亲叫道，“你们去看！警察就在这你们现在就去看！看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在一边的秦诺低头，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你哭什么？你还有脸哭！”段淼一看没忍住就朝秦诺冲过去。
“哎！”秦诺母亲站起来，方岐伸手一把就把段淼捞在原地。
“你这教的什么孩子？拿着脏水就往诺诺身上泼，我今天跟你们说清楚啊，不是我诺诺的错谁也不要想把脏水泼在她身上，你看看，看看早上你把她的脸抓成什么样！”
段淼母亲站起来皱眉焦急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段淼可能误会了，她性格也外向，大大咧咧的，淼淼快跟阿姨他们道歉，医药费我们会负责的，把秦诺身上的伤看好了要紧。”
“性格外向？性格外向就可以随便打人？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段淼的妈妈一直在道歉。
秦诺一听捂着脸眼泪接着一滴一滴地掉，然后抽泣两声就往她母亲身上靠：“妈……妈……”
“淼淼，赶紧给人道歉，快点。”段淼母亲戳了戳她。
“道歉？”段淼不管方岐，扒开他的手，“该道歉的是她秦诺！！”
“吵什么吵！什么规矩……有警察在还吵成这个样子，三班段淼是吧？你一个一层次学生，在班里殴打同学，影响同班同学学习，是不是想回家反省？！”在一边的老师大喝制止。
“老师没有的事，”段淼母亲急忙开口，“怎么会呢，段淼她……都要高考了，这不能不来上课啊……淼淼快和老师道歉。”
文慧沉默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方岐也没有管她就开口道：“打人？为的什么打人？”
“她……”段淼母亲开口，秦诺立刻抽泣着说，“我、我早上来到学校……一进去段、段淼就、就冲上来抓住了我的头发……然、然后她就抓着我往书柜撞，我、我……”
“我本来还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就被段淼误会了。”
段淼冷笑一声：“装！你接着装！我早上打你的都算轻的，要不你替木思怡去死？！”
“段淼！”段淼妈妈一巴掌甩到段淼的身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妈……”秦诺直接躲进她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
“警察同志你看看，你听听，这种孩子这么咄咄逼人，杀心这么重，早上如果不是老师进去得快，都不知道我家秦诺会出什么事……”
方岐转头看着秦诺母子，秦诺越哭越来劲，身体也跟着抖起来。
“真的是什么家庭出什么孩子……”
在一旁对着段淼生气的段淼妈妈听到这句话后抬头：“秦诺妈妈，你这句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
“过分？这不是事实吗？”
“我家段淼打了秦诺是不对，但这很人品教育又什么关系呢？”段淼妈妈理智地说，“该道歉该做的我们会做好，事情也要一分为二地说啊。”
段淼抓住她母亲抢着说：“我再说一遍，我打秦诺是有理由的，对，趁现在警察都在，我们今天就把话说清楚，我好好跟你说说我为什么打她！”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打人还有理了？警察同志……”
方岐抬手转头对着一边的秦诺说：“秦诺？”
秦诺一听擦了擦眼泪抬起头。
方岐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然后仔细打量着她的脸：“疼吗？”
秦诺一听站直了身子：“现在……现在不疼了……”
此时几个阵营，秦诺一头因为方岐的“关心”硬气了起来。
方岐笑了笑。
“我告诉你秦诺，你就继续装吧！木思怡的事你装不了多久，事实摆在面前，谁被你骗我都不会被你骗！”
方岐没有管身后的段淼开口问：“昨天晚上九点四十到十点五分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这一问，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秦诺、秦诺母亲都愣了愣。
段淼站在原地